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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婦人治病前,道者依照道門規矩,雙掌合十,誦唸護陰法言:諸天生靈護佑善德。青天道士今施術救善,若犯忌陰靈傷及無辜,且心寬神安,各歸靈息。
念罷,拿出“極靈寒符”鎮在病患軀體,念法言:虛化三千,陰陽極生,八卦孕陰,天陰之符,決!靈符立即化出極寒氣,將患者身軀整個凍結。毫不遲疑,手指孕化靈刃切開患者肚皮。此時患者身體已被凍結也不會出血,能清楚見到肚中有無數比螞蟻還要微小十分的白色小蟲,如同麵粉一般團團堆疊。
“蠱毒類多。不過大多從口入,潛藏在胃腸中。而這種蠱蟲便是藏在胃中,可以用手小心查詢。”道者向眾醫者解釋一句,便割開患者胃部,在裡面找到一隻拇指大小的黑色肉蟲。那蟲長八隻鐵鉤足、一雙螯刺,正牢牢釘在胃壁上。“蠱蟲大多有毒鉤,可以吸附人體內部。而蠱蟲屬陰邪物,不可以用蠻力扯出,不然毒鉤留在病者體內,必成後患。可以選擇用火陽力、聖清力,或者直接將整塊肉挖出都可。”道者將蟲子給眾人觀看,一面細細解說。然後手指釋放一絲金色聖氣,那蟲子便自動縮了手爪,被道者輕鬆拿出。
將母蟲放到空酒罈中,擺放到病患一旁。道者又道:“取出母蟲,便可以用溫氣解凍病人軀體。同時用木、金、陽三種靈符保護病人,木靈護體,金靈護筋骨,陽靈護腦識。”說罷,掏出四種靈符,先後落於病患周身。火靈很快散佈病人周身,凍結的軀體很快恢復溫熱,而那些蠱蟲也逐漸甦醒,失去母蟲的感應,它們更為激烈氾濫起來,病人肚皮也開始流出大片鮮血。
道者不急不慢,雙指彈出一道靈火進酒罈燒那母蟲。母蟲遭受灼熱,立即發出滋滋叫聲,無數子蟲便從患者腸胃爬出,股股湧向酒罈。圍觀人全瞪大了眼,看那白森森的蟲如水流一般爬出。饒是見多識廣,也嚇得頭皮發麻。很快子蟲盡數湧出,灌了半隻酒罈。而病人身軀已恢復正常,只是肚腹切口仍在流血不停。
道者將酒罈抱走,離開床榻,由醉良徒接手醫治。醉良徒跟著上前,灑下靈藥,將病人傷口癒合。又把了脈,再給病人餵了幾顆調治的丹藥。很快病人便面色紅潤,安穩得睡著了。
起身歡喜道:“成了。沒了蠱蟲,便只是些小傷,病人休息半日便好。小道長果然好本事,好定力。如此可怕場面竟能從容不迫,還能替我們解說清楚,看來也是醫道高人呀。”“謬讚,小術而已。天生萬物自有規律,蠱蟲邪惡卻也是生靈,寄居繁殖是它的天性。母蟲在繁衍出新的母蟲前,是不會輕易殺死宿主的。而母蟲受難,子蟲也有救母的天性,如此救人便有機會。”
“有理。天地一切道生,病不離道,醫自然也不離道。小道長年紀輕輕,卻有如此修為,令人佩服。”醉良徒撫須讚道。“是呀,小道士深藏不露,醫術果然不凡。剛才是我以貌取人,這裡給你賠罪了。”霍道三也心服口服,拱手抱歉道。
瀟風同見妻子得救,喜極而泣,拱手禮拜眾人,“多謝青天道士,多謝諸位神醫。諸位救我妻子為難,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請諸位客廳飲茶,自當表謝。”
一眾人離開臥房,都在大堂飲茶。眾人詢問青天道士出身,道者敷衍幾句便藉故離開了。瀟風同一會兒便親自備了厚禮,酬謝一眾神醫。眾人平日常給大戶人家看病為業,銀兩多少也不嫌多,便都悉數收下。
夕陽已瞑,天光餘紅。
晚飯時節,道者吩咐小二,熱了午時“清濃”酒家剩下的麵條,又點了一個素炒雜和菜,十來個熱餅子與兩個小徒弟房中分食。三人拿著自己常用的竹筷,就著鐵甕同吃,也是習慣了。
“師傅,剛才莊主親自送來紋銀五百兩,你怎麼不收呀。哪怕收一百兩,也能做一件新道袍,省得走路捱罵呀。這樣整日穿得破破爛爛,白挨人欺負。”玄一一面掰開餅子卷些雜菜,吃得歡快,一面說道。
“玄一,修行在於收心。收一次禮,便會收兩次,便會有十次百次。如此再救人收不到禮,心便難受了。一念貪心,萬種苦來。所謂不求不苦,不貪不窮。心中每一貪念都要打住,所以不能收。”道者回道。
“可是衣服穿得乾淨整潔,也是禮儀的一部分呀。像你不加修飾,穿得破破爛爛,這讓旁人看了生出嫌惡之心,這難道不是錯嗎?”玄一又問。
“有了禮儀,便有不禮儀的存在,便多了比較分別的心,這是凡人自擾。彼竊鉤者賊,竊國者王侯。聖人不死,大盜不止。道者隨順自然,像流入大海的山川,不去思考,從高處流到低處,圓融無礙的變化,湮滅為水汽,凝聚為雲,落地為水,自然便是最高明的道德,其他的不過是自縛手腳的虛妄。”
“既然沒有禮儀,一切都是自然。那還學什麼道,你怎麼還打我戒尺?”玄一氣呼呼道。
“學道這個詞,本身就是世人的私心誤解。道哪裡可學,哪裡用學,返璞歸真罷了。蒼鷹將幼鳥扔下山崖,猛虎幼崽用爪牙撕咬嬉鬧,並非有意去傷害,只是遵循自然,幫助成長而已。我打你戒尺,也並非有心傷你,而是幫助你成長的必要手段。”
“反正你總有道理。”玄一搖頭嘟囔道。
“哎,師傅。我記得你三個月前,除掉過一個百陰老魔,他便是專門用蠱蟲害人的。那時,你只一揮手灑下聖氣,中蠱的百姓便全好了,怎麼這一回還要剖開肚皮取蟲呀?還有,為什麼要那老太太站著看你治病?這似乎是有些多餘,也不通情理。”玄天忽然問道。
“有問題便有答案,而提出問題的人,往往心裡已經摸到了答案的軌跡。玄天,你要多思考,多加論證,如此才能進步快。玄一,你來替弟弟回答剛才的問題。”
玄一抱起鐵甕,喝了一大口麵條湯,擦擦嘴吧,得意笑道:“弟弟,你呀,太笨。師傅是道祖轉世,自然有上清聖氣能治療蠱蟲。可那些庸醫沒有呀。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師傅費這些手腳,只是為了把治病的方法傳給那些庸醫,這樣以後他們再遇到類似情況,便能自己動手救命啦。至於非讓那老太婆看,這還不簡單,下蠱蟲害人的就是她唄。師傅就喜歡搞這種花樣,讓惡人看自己做得惡事,如此他們才能反省認錯。”
“哦,原來是這樣。原來蠱蟲是老夫人下的呀?那她也太狠毒了。畢竟是自己兒媳婦,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毒手呢。”玄一驚訝得大眼睛瞪大。“這還不簡單。婆婆想要兒子休了妻子,一來怕兒子不同意,二來怕休了妻子這偌大的家產又歸了別人。如此只能下毒手了。所謂最毒婦人心,大概就是如此了。”玄一興高采烈得分析道。
“玄一,不要評論是非。最毒婦人心?這又是哪裡學得渾話。《天地正觀》說‘世間陰陽好相配’,那你回答這最毒婦人該配什麼?”“啊!吃個飯,這麼多問題考我呀。一天問我一百個問題,搞得我像師傅,你像徒弟似的。我不知道!吃飯吃飯,道士吃飯不能講話。”玄一想不出答案,便嘟起嘴巴不再說話。
吃完飯,兩小童又滿莊園跑去玩耍。直到圓月高懸,銀光遍撒大地,二人才跑回房間。回到房間,床鋪上又翻滾玩鬧一會兒,才累得睡熟。道者則是一旁打坐,神遊方外。
夜色如水靜,家家戶戶全然深眠。忽然,炸耳喊叫聲又從莊內院響起。四下僕從大喊大叫,莊中客人以及四鄰鄉眾夢中驚醒,道者與二童也同時醒來。
“這家人什麼毛病,大晚上還吵人好夢。”玄一翻個身,睡眼朦朧,嘟囔一句。“姐姐,別睡了。不會又有人中了蠱毒吧?這地方怎麼比山裡妖怪還可怕。”玄天推了推玄一怕道。“管它呢,妖怪來了也別吵我。我正做夢吃燒雞呢。”玄一擦了擦口水,四仰八叉趴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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