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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轉眼就到了週末。
臨江這邊的習俗結婚不需要起早,接親也是在中午,早上沈絮正常被鬧鐘叫醒,起床洗頭敷面膜然後化妝換衣服,九點準時出門。
沈絮沒當過伴娘,也沒參加過同齡人的婚禮,只知道結婚會有接親的環節,但紀姝甜只給她發了酒店的地址,按理說這個時間她應該直接去紀姝甜家才對。
想到這,沈絮一邊下樓梯一邊給紀姝甜發微信,問她自己現在應該去酒店還是她家。
對面很快回復:【抱歉絮絮,結婚事情有點多,忘了給你我家的地址,你現在已經下樓了嗎,我讓人順道過去接你,你稍等幾分鐘,很快。】
為了搭配裙子,她今天破天荒穿了一回高跟鞋,不方便開車,原本想著問了地址打車過去,但既然紀姝甜說順道接她,那就更方便了。
她回了個好,隨後把手機按滅。
剛走出單元門,沈絮就看見一臺十分乍眼的黑色悍馬停在單元門口。
與她這個半封閉的老破小小區格格不入。
沈絮對車沒什麼研究,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雙手提著裙襬,踩著那雙已經好幾年沒有穿過的高跟鞋,往小區外面走。
經過那輛車的駕駛座時,沈絮沒來由地偏頭往裡看了一眼。
下一秒,車窗緩緩降落,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以及正對著她的那雙透著淡漠、深不見底的眼。
沈絮怔了怔。
她沒想到紀姝甜說的來接她的人會是周珩。
對視兩秒,周珩沒什麼情緒的開口:“上車。”
隨即收回視線,像是面對陌生人。
沈絮下意識想到那天在醫院的事。
距離高中畢業已經過去六年了,她這些年的變化也有些大,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沒認出來,還是……
沈絮一時有些拿不準。
不過,當年她那麼對他,現在在他眼底估計她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沈絮沒說話,硬著頭皮繞到另一邊。
她站在副駕駛和後座中間有些猶豫,一個是她不太清楚周珩單身與否,按理說副駕駛是女朋友專座,若是被他女朋友看到保不齊會扯出什麼麻煩,再有就是,他畢竟是紀姝甜派來接她的,若是她直接坐後座把人家當司機又顯得不是很禮貌。
猶豫幾秒,沈絮硬著頭皮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上去,麻煩就麻煩吧,後續的麻煩總比她一開始就得罪了他好。
副駕駛的空間很寬敞,容納她綽綽有餘,座椅靠背的高度坐上去也沒什麼不適,對比駕駛座的高度差了很多,一看就是專門調過的。
她是第一次坐周珩的車,總不可能是為她調的,再加上週珩是職業賽車手,這個職業身邊男人居多,而這個高度男人根本坐不了。
由此可見,這個位置是給女人坐的。
周珩這人邊界感很強,能坐他副駕駛的女人,只可能是他的女朋友。
“安全帶。”
男人略顯冷淡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沈絮回過神,伸手拉過安全帶扣緊。
冷靜下來才後知後覺。
人家有沒有女朋友,關她什麼事?
她扣上安全帶以後,周珩沒再說話,自顧自啟動車子,開出小區,往紀姝甜家的方向走。
一路上都安安靜靜,誰也沒開口說話,彷彿真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二十分鐘後,車子緩緩停在市中心的高檔小區門口。
下車前,沈絮收到紀姝甜的微信,問她到哪了。
沈絮回她已經到樓下了,說完飛快解開安全帶下車,關門前還不忘禮貌地說一句:“謝謝。”
不管周珩是真不認識她還是裝不認識她都無所謂,就算是陌生人她也應該禮貌道謝。
安慰完自己,沈絮保持著成年人應該有的體面,踩著高跟鞋輕輕提著禮服裙襬,儘量優雅地往裡走。
天知道剛剛在車上的二十分鐘有多難熬。
房間裡,剛剛上完妝的紀姝甜看見沈絮的簡訊,起身提著沉重的秀禾往外走。
見狀,化妝師忍不住揶揄:“看你這著急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是新郎提前來了呢!”
紀姝甜神秘莫測地笑了下:“我這是著急接伴娘去。”
就算是結婚,也不能阻止她吃瓜。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沈絮和周珩一前一後從樓梯走上來。
紀姝甜眼神一亮,十分熱情地跟沈絮打招呼:“絮絮你來啦,好久不見,快進來。”
沈絮笑著:“新婚快樂甜甜,怎麼出來了?”
紀姝甜一邊拉著她往裡走,一邊笑著說:“你可是我請來的伴娘,當然得親自迎接。”
沈絮有些受寵若驚,只笑笑沒說話。
見沈絮和周珩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紀姝甜悄悄把沈絮拉到一旁試探道:“那個……絮絮,周珩說他過來的時候正好順路,所以我就讓他把你帶過來了,你沒生氣吧?”
沈絮搖了搖頭,知道紀姝甜說的是什麼意思也沒拐彎抹角:“沒有,我生什麼氣,都是過去的事了。”
紀姝甜鬆了一口氣:“沒有就好。”
“嗯。”沈絮點了下頭。
隨後,紀姝甜給其他三位伴娘介紹了沈絮,大家熟悉了才好進行後面的流程。
很快,就到了接親環節,付溫年帶著四個伴郎一路過關斬將來到了臥室,進行最後找婚鞋的環節。
此時,房間內熱鬧的氣氛已經被推向高|潮,沈絮擋在藏婚鞋的位置,看著剩下的三位伴娘為難伴郎,莫名地覺得還挺有意思,忍不住彎了下唇角。
她抬頭本想看得清楚一點,卻不想視線意外與門口的另一道視線重疊。
兩秒鐘後。
兩人不約而同別開視線。
直到接親的環節結束,兩人的視線都再無交集。
婚禮儀式的環節用不上那麼多人,就只留了一個伴娘和一個伴郎在上面幫忙,剩下的人都去席上落座。
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沈絮又不認識其他人,只好去高中同學桌落座。
她過去的時候,周珩已經在了,原本桌上其樂融融的氛圍,因她坐下而變得有些詭異。
誰都知道,高中班裡最不合群的就是沈絮,除開剛轉學過來的兩次考試,剩下的次次都是第一。
但讓人足夠豔羨的除了成績,還有整個高中時代,那個混不吝少年獨一份兒的袒護。
那會兒整個臨江一中誰不知道,動沈絮一根手指頭都是跟周珩作對。
當年高考前那件事,整個高三這一屆沒人不知道。
原本還以為他們會一直好下去,卻不想沒多久就聽說兩人不聯絡了。
這麼多年過去,終究還是物是人非了。
桌上的人都是同班同學,大家面面相覷,都能從對方的眼中讀出幾分意味深長來。
偏偏兩個當事人從坐下開始,就跟沒事人一樣,臉上波瀾不驚,半點看不出端倪。
最後,還是周珩把筷子磕在桌子上的聲音打破這詭異的平靜。
他不動聲色掀開眼皮,姿態過分閒適:“都看我幹什麼?不吃?”
說完,自顧自伸手夾了一筷子面前最近的菜,埋頭吃。
鬆弛程度不像是裝出來的。
當事人都不在意了,說明他們也沒什麼熱鬧可看了,也都紛紛恢復如常,撕開筷子一邊吃,一邊你一言我一語地閒聊。
只有沈絮注意到,剛剛周珩夾的那一筷子,有一半都是辣椒。
她收回視線,沒再多看,打算意思一下吃幾口,沾沾喜氣就走。
沒過多久,就有人提議光吃飯沒什麼意思,想玩遊戲。
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但下一秒就被駁回了,說老土,要玩就得玩點新鮮的,經過幾分鐘的討論,最後決定玩誰是臥底。
沈絮全程沒有參與,畢竟她是遊戲黑洞,玩什麼遊戲對她來說都一樣。
不過聽到是誰是臥底,她的確鬆了口氣,至少這個她大學的時候被室友拉著玩過,至少知道規則。
確定遊戲以後,有人從包裡拿出紙筆,桌上一共八個人,把紙一分為7,由班長做裁判,分別寫上六個相同的詞語和一個不同的詞語,分給桌上的七個人。
“為了儘快分出勝負,咱們就取消臥底猜詞的環節,至於懲罰還是老樣子,提問或者罰酒。”
第一輪遊戲開始。
因為班長是裁判不參與遊戲,所以將紙條分給大家以後,便重新落座。
至於從誰開始描述是個問題,畢竟第一個總是吃虧的。
思量片刻,眾人一致同意,從班長的左手邊開始,從左往右,一輪結束再往左移一個,這樣剛才那一輪的第一個就變成了最後一個,既公平又好理解。
而坐在班長左手邊的第一個人,就是沈絮。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詞語,開始第一輪的描述,保險起見她選擇了一個不會出錯的描述:“水果。”
說完,其他人按順序描述,第一輪沒什麼破綻,大家隨機票選出去一個人,就來到第二輪。
再次輪到沈絮,好形容的詞語幾乎都在上一輪被人說了一遍,但是她依舊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
水果、圓形、橙色、果皮不能吃……
其他人的形容太過似是而非,她心裡有點譜,但一時有些摸不準。
頓了頓,沈絮:“可以切著吃。”
幾乎在沈絮說出口的下一秒,她就後悔了,因為她已經聯想到了其他人的詞語可能是什麼。
她的是橙子,其他人的是橘子。
果然,這一輪桌上的人同仇敵愾,4比0將沈絮票選出局,臥底失敗。
見第一輪輸的人就是沈絮,眾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願賭服輸,沈絮也不是玩不起的人,她揚起臉十分爽快道:“我接受懲罰,有人提問嗎?”
在座的誰不愛八卦,想問沈絮的問題更是多的事,只不過礙於另外一個當事人在這,大多數人難免有些投鼠忌器。
畢竟,當年的事還歷歷在目,誰知道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因為個遊戲得罪人就不值得了。
所以,即便大家都躍躍欲試,但是半天也沒人真的出聲。
“既然沒有人願意得罪人,那這個壞人就由我來當吧。”
一道刺耳的女聲,打破了飯桌上的僵局。
眾人的心理被她這麼半開玩笑地說出來,大家也不覺得尷尬了,紛紛笑著起鬨。
沈絮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她左前方的女生。
這個人她有印象,高中是班裡的文藝委員,叫陳嘉佳,高中的時候兩人關係很一般,還共同競爭過自主招生,她還聽人提過,陳嘉佳追過周珩?
對上她的視線,陳嘉佳粲然一笑,輕輕挑著眼尾:“可以嗎?沈絮。”
沈絮收回思緒笑了下:“當然可以。”
聞言,陳嘉佳唇角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那我可就問了。”
她盯著沈絮:“高中的時候有傳言,說你要三個月內拿下週珩的事,是真的嗎?”
此話一出,桌上眾人都不由得屏氣凝神,誰也沒想到陳嘉佳會這麼毫不留情地發難。
雖然這事兒,的確算得上是高中時候的未解之謎。
既然有人替他們問出來了,他們也樂得聽八卦,一邊等待著沈絮的答案,一邊悄悄打量另一個當事人的反應。
周珩臉上沒什麼表情,依舊姿態閒適地靠在椅子上低頭把玩手上的打火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不參與,也不說話。
感受到陳嘉佳的敵意,沈絮收回視線,自顧自拿起桌上的酒,倒了一杯:“我選擇罰酒。”
說完,乾脆利落地喝掉一整杯。
周珩手上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滯,頃刻便恢復如常。
“我去,沈絮酒量行啊!”
“沒看出來啊,沈絮酒量這麼好!”
眾人忙著起鬨,只有陳嘉佳面色不虞,但又沒法說什麼,只能就此作罷。
沈絮輕輕扯了下唇角,收回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加班胃病復發還沒好利索,再加上剛剛喝得太猛,現在整個胃裡火辣辣,像是被燒著了。
她小幅度皺了皺眉,在桌子下面悄悄把手放在胃上輕輕按了按。
周珩不動聲色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
這一局在眾人的起鬨聲中過了。
畢竟規則是事先說好的,人家不願意回答選擇罰酒,誰也說不出什麼。
第二輪從沈絮的左手邊開始。
作為最後一個描述的人,前面六個人都描述完了,沈絮就算是再遲鈍也能猜出自己又是臥底,便在後面的兩輪中隱藏自己的身份。
經過三輪的票選,最後場上只剩下沈絮、周珩,以及陳嘉佳。
氣氛有些微妙。
看得出陳嘉佳和周珩都是玩遊戲的高手,而陳嘉佳從第二輪開始,似乎就看穿了她的身份,每一輪都投她,只不過被她渾水摸魚混過去了。
沈絮暗道倒黴。
一個是從前的情敵,一個是被她狠狠傷害過的前男友,看來她這局又是必輸局了。
就在沈絮已經做好再乾一杯的準備,破罐子破跟陳嘉佳互投時。
下一秒。
就看見周珩懶散地掀開眼皮,漫不經心抬了抬下巴,悠悠開口:“我投她。”
沈絮一愣。
緊接著就聽見陳嘉佳氣急敗壞的聲音:“周珩你故意的吧!?”
“怎麼?你不是臥底嗎?”
男人懶散抬眼,漫不經心笑了下:“不好意思,判斷失誤。”
雖然嘴上說著不好意思,但語氣裡沒聽出半點不好意思來。
陳嘉佳不服氣還想說什麼,但被身邊的人攔下了。
“不就是個遊戲,別那麼較真,老同學難得見面,來來來,沈絮這局到你問嘉佳了。”
沈絮也沒為難她:“我沒什麼問的,你也罰酒吧。”
畢竟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沒這個必要鬧得大家都不歡而散。
她剛剛喝了一杯,讓陳嘉佳也罰一杯,很公平。
陳嘉佳也是爽快人,二話沒說倒了杯酒喝得乾乾淨淨。
後面幾局沈絮都巧妙地避過了臥底詞彙,在中途就被票選了出去。
她抽空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面有一條未讀訊息,是沈澤川十分鐘前給她發的:【你那邊什麼時候結束,外面快下雨了,我今天沒事正好送你回去】
沈絮正愁沒什麼理由離席。
她低頭給沈澤川發了酒店的地址:【快結束了,你直接過來吧】
發完,沈絮按滅手機,繼續下一輪的遊戲。
這一輪剛結束,沈絮的手機也響了,她起身跟桌上的人打了聲招呼就匆匆離開。
他們這桌的位置靠窗,稍微偏個頭就能看見樓下。
沈絮走了沒多久,就聽見陳嘉佳說:“沈絮的男朋友還挺有錢的。”
此話一出,瞬間吸引了桌上其他人的注意:“怎麼說?”
陳嘉佳看著窗外努了努嘴:“喏,樓下呢,開賓士的,還是沈絮會玩,她這男朋友看著可比她小不少。”
“哦豁,還是開賓士的呢,富二代啊!”
周珩掀開眼皮看了一眼,認出樓下的人以後,緩慢收斂視線。
最後,落在陳嘉佳臉上。
陳嘉佳本來還想說什麼,但對上週珩涼涼的視線,最終還是隻小幅度動了動嘴唇,沒敢接著說。
遊戲玩得差不多了場子也熱起來了,後面就到了吃飯拼酒聊天的環節。
人一喝大了就什麼都敢往外說,桌上的有一個算一個,上學時候那點糗事都被拿出來下酒,就連班長也沒能避免。
酒過三巡,有人把視線落在一直坐在桌上卻一言不發的周珩身上。
作為高中時期的風雲人物,周珩的八卦可謂是數不勝數。
有人想起剛剛遊戲上那個沈絮沒回答的問題,壯著膽子問:“到底追上了沒有?”
另外一人接話:“肯定沒追上,珩哥高中那會兒多難追!”
“就連藝術班那個校花,叫什麼來著,記不清了,連她都沒追上!”
“也是,珩哥潔身自好,來來來接著喝。”
過了很久。
他們沒注意到,原本把玩著打火機一言不發的男人,唇角劃過一抹嘲弄,低低開口:
“追上了。”
“又把我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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