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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安守義認為安連奚能夠嫁入王府,也算全了他們之間的父子情。

以對方的條件,日後未必找得到比岐王更好的。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宮中傳出——岐王為了王妃開罪敏貴妃,最後敏貴妃遭陛下厭棄,褫奪了妃位。

安守義當時心裡就有些忐忑,這個兒子可不得他看重,平日裡更是冷漠無視。擔心過後他又很快想明白,到底是自己兒子,父子哪有隔夜仇。

遂,安守義只等著回門日,屆時好好待安連奚即可。

岐王名聲雖不如何,但到底深得陛下寵愛,對他的仕途興許也有幫助。

然而安守義的希望在第二日便落了空。

回門日,安府掃榻相迎,卻無一人登門。

安守義在家中等了一日都未見岐王和安連奚的身影,甚至連岐王府的下人都沒見到。又靜待了一日,他終於忍不住前往岐王府,卻被告知岐王攜王妃去了京郊。

安守義喉頭當即便湧出一股腥甜,覺得惱怒的同時心中又湧起擔心,所以才會讓人特意關注,等岐王一行剛回來就到了岐王府。

只是再次叫安守義希望落空的是,岐王並未來見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安守義就有些坐不住了,心中腹誹這岐王府的待客之道,居然連個奉茶的也無,當真是沒把他放在眼裡。

可安守義又不能現在就離開,只得懸著一顆心,坐立不安地繼續等待。

薛時野半點不急,懷中之人身體綿軟,手感極好,周身更是纏繞著清甜氣息。他指節一蜷,隨即便勾起一縷髮絲置於鼻端輕嗅,眼眸半闔,似沉溺其中。

及至外間響起扣門的聲音。

“王爺,”張總管肅聲開口,“有訊息了。”

薛時野眸光微凜,神色變換間,烏髮從指間滑落,他動作輕巧地把懷裡的人放到床上,又將被褥為他蓋好。

安連奚在睡夢中無知無覺,只是手無意識地往前攥了攥,捉住了什麼東西。

薛時野低眸,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最後,他把腰帶取了下來。

張總管在外等了會才見自家王爺出來,他低著頭並未多看,而是低低又稟報一句,“抓到了一個,應該是上次的刺客同夥。”

薛時野不鹹不淡地‘嗯’了聲,抬腳往前。

走出幾步,他倏然停了停,同張總管道:“把安大人也請過去。”

張總管聞言愣住。

明明是平淡無奇的一句話,他卻無端從中聽出了他們王爺話語中滿滿的惡意,“……是。”

安守義在正廳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心情煩躁不安之際,張總管來了。

他對著人和善一笑,眼裡蘊著些安守義看不懂的情緒,“安大人久等了。”

安守義往外頭看了看,跟著緩和笑道:“不久,王爺王妃……”

張總管適時介面:“奴才正是奉王爺之命,帶大人您過去的。”

安守義大喜,見岐王終於肯見他了,只覺對方還是肯認他這個岳父的,於是故作矜持地同張總管稍一抬首,“那便煩請總管帶路了。”

張總管:“應該的應該的。”

他看了眼安守義略帶得意的表情,心中升起無限同情,帶著人就往刑房走去。

伴隨著越來越靠近目的地,安守義看著越走越偏,心下已是覺出了不對,待到一處暗室外,聞到了不斷爭相往他鼻子裡湧的血腥氣時,他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張總管:“大人,請。”

安守義停滯不前,心底打起鼓來,他有預感——這扇門一旦開啟,必然不是他想看見的。

但終這裡不是憑他的意願想不看就不看的。

暗室應聲而來,撲面而來的濃重腥臭味讓安守義險些作嘔,緊接著是滿目的鮮紅。

血水淌了滿地。

還有血肉混雜的肉塊,沿著那血的痕跡向前,似乎是躺了個面目全非的人。

與此同時,血腥味蔓延而來,仿似要將他的感官淹沒。安守義一陣胃囊翻湧,腿腳都開始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嘔——”

抬眼間,上座之人神情淡漠朝他望來,一雙烏黑的瞳孔如同照不見半點光亮,似地獄修羅一般。偏對方好像對周遭的一切都視若無睹,狀若平常,甚至對他挑唇露出個散漫的笑,“岳父大人來了。”

安守義強忍著嘔吐的慾望,嘴唇哆嗦著道:“王……王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吧……”

薛時野恍若未覺,“本王覺得此處正好。”

說話間,他執起桌案上擺放的一根鐵籤,也不知是不是剛剛在人身上穿過,籤身上一片血色,看得安守義心驚膽戰。

安守義無法,只好吞嚥著唾沫轉移話題,“王妃呢?”

薛時野撩起眼皮,睨他,似笑非笑道:“岳父關心?”

原本滿腹都是鬱氣正在兀自埋怨的安守義一滯,訥訥點頭:“當然,奚兒也是我兒子。”

薛時野扯起唇角,瞧見這一幕的安守義心頭大震,莫名有種被看破的感覺,臉上也開始掛不住了。心慌之於眼神又在不經意間看見室內的場景,他的腿腳再度哆嗦起來。

有侍衛上前用尖銳的鋼刀在地上那人體內翻攪著什麼。

頃刻間,安守義只覺內心和精神遭受了從未有過的無比煎熬,最後他連薛時野說了什麼都不甚清楚了。耳朵嗡嗡的,恍惚間還聽到一聲微弱的,飽含痛苦的呻/吟。

薛時野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指尖,瞥見已然嚇得昏死過去的安守義,眼中劃過一道暗芒。他薄唇微動,語氣冷淡道:“送安大人回府。”

張總管躬了躬身,“是。”

待看清楚安守義面無血色的臉時,他咋舌,只能說一句活該。那次的竹簡上的內容張總管也是看了一二的,心裡對這個王妃的父親是無半點尊敬。

眼下不過是讓他觀了一場刑罷了,便宜他了。

王妃現如今可謂是王爺的逆鱗,心尖尖,日後這個安大人可要小心著點了。

張總管飛快讓人把安守義抬了下去,動作算不上溫和,反有些粗暴了。

薛時野卻是一眼都未多掃過去,將擦拭完指尖的帕子丟到一旁,低眸瞥了眼地上那人。

“哪來的,就送哪去吧。”

話落,人已去得遠了,侍衛接著上前收拾那將要死透的人,呲牙咧嘴地把支離破碎的人裝在一個布袋子裡,準備送到二皇子府上。

惹誰不好,偏惹他們王爺,真該死。

安連奚醒過來的時候已是下午,他眼睫剛扇動了兩下,還未睜眼就聽到身後的聲音。

“醒了?”

安連奚‘唔’了一聲,想伸個懶腰,感覺到腰上正纏著一隻大掌,“我睡了多久?”

薛時野側窩著,手指繞住他一縷髮絲,“兩個時辰。”

安連奚:“這麼久!”

他轉過臉趴著,看到薛時野,“王爺一直陪著我嗎?”

薛時野斂目,“對。”

安連奚瞬間覺得有點負罪感了,竟讓日理萬機的岐王陪著他在床上貪睡,虛度光陰。

他剛想說什麼,目光觸及一處時停頓,倏爾道:“你騙人!”

薛時野:“嗯?”

下一秒,安連奚就湊了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本就近。

如此一來,愈發親密無間。

薛時野不知不覺便屏住了呼吸,氣氛在這剎那好似變得不一樣了起來,曖昧的氣息在暗湧。旋即他便對上了安連奚清凌凌朝他看來的視線,後者對他彎著唇笑得一臉狡黠,繼而向他伸出纖白的指尖。

只有他知道,那手指是如何細滑柔嫩。

安連奚指著他還未乾透的一絲髮尾,揚起嘴角,戳破他的謊言,“你沐浴過了,對不對!”

還騙他說一直陪著他。

薛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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