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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桂蓮跟著富貴來到他家,她一看二苗這樣就知道,這回自己鐵定是治不了了,沒有金剛鑽絕不攬瓷器活,要是在她手裡把人耽誤了,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丁桂蓮把富貴拉到一邊,說道:“富貴呀,我看了,你家二苗這回不是丟了魂,也不是招了邪靈附體,她是真病了,你還是趕緊把她送醫院去吧。”
富貴還不死心,他帶著希望再一次請求,“嬸,你叫叫試試行不?”
丁桂蓮擺手,“富貴呀,不是嬸不給你叫,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不對症的事,叫了也白搭,你還是趕緊往醫院送吧。”
丁桂蓮說完,也不聽富貴再說什麼,忙不迭的走了。
“嬸!嬸!”富貴連叫好幾聲,丁桂蓮聽見了也沒有回頭。
牛大娘抱著閨女胖胖的身體,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老頭子,你說這可咋弄嘞?”
牛老爹既心疼又發愁,他疼惜的看著渾渾噩噩的二苗,大夏天的,二苗身上已經有了濃濃的味道,這要是送到醫院,怕醫生嫌棄,“能咋弄,你緊做飯,吃了飯燒一鍋開水,給孩子洗洗澡,下午就送她去醫院。”
“哦,哦。”牛大娘把二苗交給棗花,叮囑道:“花呀,你看好你娘,姥娘這就去做飯,吃了飯咱娘倆一塊給你娘洗澡。”
棗花急忙學著牛大娘的樣子去圈二苗的腰,“姥娘,你放心吧,我一定看好我娘。”
二苗屋裡屋外都沒有找到福寶,不是說福寶在家等著她呢嗎,怎麼沒有人?二苗心裡急,這一急腦子更混亂了,沒在家呀,那一定是在外面玩了,她邁腿就往院外走,“福寶,找福寶……”
棗花一個小閨女能有多大的勁,她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沒有拖住二苗,急得她直叫喚,“爹,你快來,我抓不住我娘!”
富貴一個進步衝過來,擋住二苗的路,好聲好氣的哄著,“寶他娘,你累了,先回家歇會兒,我去找福寶。”
二苗腦子雖然糊塗,但她知道誰對她最好,富貴的話她還是能聽進耳朵裡去的,“找兒子,你快去。”
“我這就去。”富貴托住二苗的胳膊,哄著她往屋裡走,“你先睡會覺,等你睡醒了福寶就回來了。”
“嗯,睡醒了福寶就回來了,那我睡覺,睡覺。”二苗主動往床上爬,她閉著眼睛嘟噥道:“我睡著了,睡醒福寶就回來了。”
富貴坐在床沿,替二苗脫了鞋,撈過旁邊的蒲扇,輕輕的給二苗扇著風,“睡吧,睡吧……”富貴言語輕柔,漸漸的二苗不由得放鬆了身體,迷迷糊糊的竟真的睡了過去。
富貴等二苗睡實在了,他躡手躡腳的站起來,輕輕的對站在旁邊的棗花說道:“看著你娘啊。”
“嗯。”棗花點頭,坐在旁邊繼續給二苗扇風。
牛大娘抓緊時間做飯,為圖快,她就燉了一個大鍋菜,土豆子燉粉條,還沿著鍋沿貼了一圈餅子,土豆熟了餅子也熟了,起了鍋,又續上水直接燒了一個鹹糊塗。
牛大娘盛了碗,讓富貴和牛老爹先吃,自己進屋去替棗花。
“花。”牛大娘輕輕的拍拍孫女的肩膀,“去吃飯吧,姥娘守著你娘。”
棗花:“姥娘,你先吃吧。”
牛大娘愛憐的看著閨女,“姥娘不餓。”當孃的一輩子沒有大的願望,就希望孩子們都平平安安的,現在閨女出了這麼大的事,當孃的心裡就像是是有幾百個鋼針在戳。
睡著的二苗眉頭依舊皺得緊緊的,能看出來,二苗睡得極不安慰,她不時的嘟囔一句,“福寶,回家了。”
“福寶,娘來了。”
牛大娘撩起衣襟擦擦眼角,“作孽喲,這是碰到了哪路的災星。”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誰都沒有胃口吃飯,勉強墊了墊肚子,富貴就把鍋刷了,挑了兩桶水倒進去,燒了一大鍋開水,只等二苗醒了給她洗澡。
二苗也沒有睡多長時間,這邊富貴剛把水燒開,二苗就醒了,她好像被什麼東西嚇著了,猛的睜開眼睛。
牛大娘正一邊默默的垂淚,一邊給閨女扇扇子,沒提防,倒被二苗直愣愣的眼神唬了一跳,“呀,閨女你醒了。”
二苗直勾勾的看著房頂片刻,然後撲楞一下子坐了起來,鞋也不知道穿,光著腳就往外跑,“福寶――,福寶――”
富貴聽見了,急忙從廚房跑出來,一把將二苗抱在懷裡,“寶他娘,寶他娘。”
“我睡醒了。”二苗認真的看著富貴,“你說我睡醒了福寶就回來了,我睡醒了。”
富貴繼續哄她,“哦,福寶在回來的路上了,你先吃飯,吃晚飯咱去迎他。”
二苗點頭,“吃飯,吃完飯去迎福寶。”
富貴見二苗這會子這麼聽話,急忙去盛了碗,將一個大餅子放到二苗手裡,“快吃吧。”
“吃飯。”二苗也餓了,人的本能促使她咬了一大口餅子,二苗快速的咀嚼著,嘴裡裝的太多,往下嚥的時候一個不查竟噎著了,“咳咳咳……”
“慢點,慢點,喝口糊塗順順。”富貴急忙去拍二苗的後背。
一頓飯吃的跟打狼似的,機裡哐當就下了肚,二苗端起空空的飯碗給富貴看,“吃完了,迎福寶去了。”
富貴接過空碗放到一邊,“我燒了水,你洗個澡再去。”
二苗不願意,“不洗,接福寶。”
富貴將二苗的胳膊放到她鼻子下面,“你聞聞,身上都臭了,咱福寶嫌嘞,不讓你抱,你洗乾淨了,咱福寶就不嫌了。”
福寶嫌?二苗歪著頭想了想,“那就洗,洗乾淨接福寶。”
二苗同意了,富貴忙搬過洗衣服的大盆,兌上一盆的熱水,現在天熱,洗澡用不著太熱的水,稍微比溫水熱一點正好。
富貴給二苗洗了澡,自己也順便衝了一把,然後找出換洗衣服換上,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二苗也等不及了,一個勁的要往外走,“走,接福寶去。”
富貴唯恐二苗亂跑,他牽著二苗的手對牛大娘和牛老爹說道:“爹,娘,我們去醫院了。”
牛老爹不放心,他怕二苗到醫院看不見兒子再狂性發作,揹著手跟出來,“我跟你一塊去。”
醫院,富貴掛了號,領著二苗去見醫生,這一路二苗都以為自己是來接福寶,可進了診療室她感覺不對勁了,屋裡根本就沒有她兒子的影子,只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老頭,她停住腳步,臉上全是疑問,“沒有福寶,接福寶。”
富貴耐著性子,“聽話,大夫知道福寶在哪,咱去問大夫。”
“哦。”二苗半信半疑,走到大夫桌前,瞅著老大夫問道:“福寶在哪?我來接他了。”
老大夫一眼就看出來二苗不對勁,他溫和的說道:“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二苗紋絲不動,“不坐了,接福寶就走。”
大夫看向富貴和牛老爹,“你們是家屬嗎?”
“是是。”富貴忙上前,扶著二苗讓她坐下,“聽話,福寶睡覺了,你先坐下等一會兒。”
只要提到對兒子好的,二苗立即乖乖的聽話,她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靜靜的等兒子睡醒。
富貴將掛號本遞上去,老大夫翻開本子,拿過一隻筆準備記錄,“跟我講講怎麼回事。”老大夫對站在二苗身邊的翁婿兩個說。
“大夫,是這樣的。”富貴將前因後果仔細講給大夫聽,“孩子丟了,孩子娘受了刺激,腦子有些不清楚,大夫,麻煩你給看看。”
“你們扶好她。”老大夫示意兩人扶住二苗,他不顧二苗掙扎,掀開二苗的眼皮看了看,二苗的眼睛明顯不聚焦,空洞且渙散。
“同志,病人明顯已經有了精神障礙,嗯,用咱們的土語說就是精神病,你們要有個思想準備,精神病是最難治的一種病,即使治好了,碰到什麼誘因也會容易犯。”
富貴扶著二苗的肩膀祈求道:“大夫,不管怎麼說,求求你一定治好她。”
牛老爹老眼湧出了淚,“大夫,求求你救救我閨女,她還這麼年輕,得了這個病,她下半輩子可怎麼辦?”
“我盡力吧,我跟你們說,這個病全靠病人,病人自己要想不開,這就不容易治,現在有兩個方案,一是住幾天院,進行藥物干預和心理疏導,二是開點治精神病的藥,你們自己家去服藥慢慢恢復,你們選哪一種?”
富貴問道:“大夫,哪種效果最好,我們不怕花錢,只要能看好病就行。”
“住院吧,她還在發病的初期,經過系統的治療,再配合針灸,會比單純的吃藥要好些。”
富貴立即應道:“那就住院。”
大夫開出了住院單,“去繳費吧。”
富貴拿著繳費單去辦住院手續,二苗卻以為富貴是去接福寶,她忙站起來,跟在富貴身後,“我去接福寶。”
“寶他娘,你等我一下,我不是去接福寶。”
不接福寶你是去幹什麼,二苗唯恐富貴撇下她,她揪住富貴的衣襟不放,“我要接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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