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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可一直昏睡著,她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就聽見火車哐當哐當的聲音傳到耳朵裡,抬眼見自己躺在一個陌生女人的懷抱裡。

別看二苗平時霸道、蠻橫、不講理,但是做違法亂紀的事還是第一次,她也緊張害怕,之前一時衝動是她想簡單了,可現在到了這種時候了又不能回頭。她一直關注著懷裡的孩子,怕這丫頭醒了大哭大鬧,要是被別人知道了自己可怎麼辦?她早就想好說辭,見小姑娘醒了,明明緊張的手腳冰涼,手心直冒冷汗,面上卻還是裝出慈愛和關心:“閨女,醒了?”

石可頭還有點痛,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她腦袋微轉,眼前的畫面分明提醒她正在火車上,她把眼光聚到陌生人臉上,目光帶著疑問。

“你又病了,我帶你去看醫生。”二苗的眼光慌亂的瞟一下鄰座的乘客,見大傢伙都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根本就沒有人在意她們兩個,才稍稍安心。

石可覺得口好渴,她想看看媽媽在哪裡,提高了聲音喊了聲:“媽媽,我要喝水。”

“喝水呀,媽媽給你倒。”二苗擰開壺嘴,將水壺放到石可嘴邊。

涼水清甜,石可貪婪的喝了好幾口,水入腹中,石可覺得舒服了許多,這才問道:“阿姨你是誰呀?”

“這孩子,病又犯了,我是媽媽呀,怎麼又不認得媽媽了,剛才不是還喊媽媽來著。”二苗心中緊張,抱著石可的胳膊不自覺的摟緊。

石可被抱的不舒服,掙扎著要坐起來,嚷嚷著:“你不是我媽媽!你不是我媽媽!”

二苗哪能如了她的意,胳膊摟得更緊,她俯下身子,將頭靠在石可耳邊,外人眼裡看起來是母女親近,實則正惡狠狠的低聲說:“再亂說亂動,我掐死你!”

石可一下子僵住了,心說壞了,真的讓我遇上拍花子的了。石可害怕了,腦子裡浮現出媽媽說的各種悽慘,大眼睛裡登時續滿了淚,淚珠兒順著眼角啪嗒啪嗒的流下來,不一會衣裳就已洇溼一片。她這時候真是後悔萬分,早知道就該聽媽媽的話,在家裡做個乖乖女多好。

鄰座的人聽見兩人的嗆嗆聲,疑惑的望向兩人,二苗衣服下的手放在石可小細脖子上,勉強的笑著看向對面的乘客解釋道:“孩子發過高燒,把腦袋燒糊塗了,人有時清醒有時糊塗。”

鄰座的乘客因為先聽到了石可喊媽媽,所以根本就沒有懷疑二苗的話,至於小孩子,誰會在意小孩子的想法,他只撇了兩人幾眼就低下頭再也不說話了。

石可哭的隱忍,她不敢哭出聲,脖子上的手掌一直還在,冰冷溼滑的手掌似毒蛇纏繞在她細嫩的面板上,要是媽媽見了石可可憐巴巴的小模樣早就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可二苗無動於衷,甚至怕旁人發現端倪正用凶神惡煞的眼神瞪著她。

石可被這吃人的眼神嚇的閉上眼睛,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往下落,好一會兒,哭累了的石可又睡著了,這一睡可沒有睡多久,也就一個小時,石可醒了。

石可還有一個優點,就是精,猴精猴精的,別看她一個小女孩,在一群淘小子裡位排第二,牢牢的佔據了軍師的地位,小團體的各種活動基本上都是她在出謀劃策。

爸爸的同事曾經打趣說:“石大哥,你家可可要是長條尾巴,那就是孫悟空,這孩子精的能上天!”

石可醒了,卻沒有睜開眼睛,你要是注意觀察,就能看到她眼珠子正在薄薄的眼皮下面亂轉。

石可跟爸媽坐火車回過幾次老家啊,知道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一個站,她想怎麼樣才能逃脫這個拍花子老妖怪的魔掌。

石可動了一下,假意才醒,睜開眼睛乖乖的對二苗說:“我餓。”

看石可乖巧的模樣,二苗以為這小姑娘被嚇到不敢作妖了,從包裡拿出一個幹饃遞到石可手裡,“乖閨女,吃個饃就不餓了。”

石可在二苗膝蓋上坐正,抱著幹饃就啃,饃太硬,她人小咬不動,啃了半天才啃出一個小豁口,石可越啃越傷心,大淚珠子撲簌簌又掉下來,她想吃媽媽做的發糕,甜甜軟軟的,她想吃媽媽做的手擀麵,細細滑滑的。

那麼漂亮的小姑娘啊,誰見了不喜歡?這孩子哭的聲音雖不大,卻很有穿透力,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看著就讓人忍不住心疼。對面的乘客看不過去了:“怎麼了,小妹妹,咋哭的這麼厲害呀!”

二苗聽見對面人跟石可講話,嚇得一激靈,下意識的手就放到石可的後脖子上了。

石可癟癟嘴,委屈著說:“硬,我咬不動。”

二苗忙又把水壺擰開餵給石可:“乖,喝口水就著。”

對面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莊稼漢子,穿著粗布的對襟衫,看看石可又看看二苗說:“大妹子,你家姑娘長的不隨你。”

二苗右手扶著石可的後脖子,左手假作輕柔的撫摸石可的頭髮:“嗯,我閨女會隨,長的隨他爹,就面板隨我了。”

二苗長的那真是一言難盡,也難怪石可給她取個拍花子老妖怪的外號,二苗個子不高,長的敦實,就是敦實,像什麼呢,就像會行走的大木墩子,面板黝黑,眼小鼻塌大嘴巴。

石可心裡直撇嘴:我隨我媽,誰隨他爹。

石可啃著饃,大眼睛一直瞪著對面的漢子,眼睛一眨一眨的求救,漢子沒有看懂,就看這小姑娘一直擠巴眼,問二苗:“你家閨女什麼病,有沙眼?”

農家人淳樸,做夢也想不到他真能遇到人販子,他只記得自己有年得了沙眼,眼睛磨的慌,光想擠巴眼,這小姑娘的症狀和她差不多。

“也不知道什麼大病,就是前一段時間發了高燒,本以為吃了藥退了燒就好了,哪想到孩子好了後就有點糊塗,有時候連我都不認識了,孩子沒病的時候和我可親了,從那以後孩子老說我不是她媽媽,唉,當孃的心哪!我們那地方小,水平低,我想著帶孩子去鄭州的大醫院看看。”二苗有些心慌,她可不想再跟別人聊天,萬一聊出叉子可怎麼辦,她拿出半粒安眠藥,放到石可嘴邊:“乖,該吃藥了。”

看看!看看!鐵定就是拍花子的了!媽媽說了,拍花子的就是這樣的,給小孩子喂一種藥,小孩子一吃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睡醒早就賣到大山裡了。

石可剛想搖頭拒絕,轉念又想自己這小身板肯定擰不過老妖怪。要不說石可聰明呢,她裝作不懂,乖乖的將藥含在嘴裡,然後迅速的壓在舌根下面,就著水壺喝了一口水。

石可喝下水後稍等片刻假裝困了,面部朝下往二苗旁邊一歪,小舌頭一頂,藥片掉到綠皮座椅上,漫不經意的小手一劃拉,直接給推到座椅間的縫隙裡。

二苗哪想到小孩子怎麼會有那麼多心眼,自家閨女都8歲了還跟小傻子似的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會子見石可睡著了,她長吁一口氣,一直提著的心暫時放了下來,她這心勁一鬆,睏意也隨之襲來,想著這孩子剛睡著一時半會也不會醒,趁著這時候自己也眯瞪一下。二苗閉上眼睛,剛開始還警醒著,半夢半醒的關注著石可,漸漸的隨著心態的放鬆,加上這幾天一直沒睡好,這會子睡的越來越沉,不知不覺的竟然進入的深度睡眠。

石可趴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下半邊身子還抱在二苗懷裡,時間長了,腿都要麻了,她咬牙忍著,就在要忍無可忍的時候,聽見二苗的鼾聲。

石可心中大喜,她慢慢的轉過頭,就見老妖怪張著大嘴呼嚕呼嚕的睡的正香。她試探的輕輕動了一下腿,見老妖怪沒反應,她又將身子慢慢直起來,老妖怪還沒反應。

二苗睡的正沉,雙手早已脫了力,虛虛的攬著石可的小腰,石可捏著二苗的衣袖輕輕的抬起她的手放到旁邊,自己消無聲息的滑到地面,剛站在地上,痠麻的腿讓她險些站不住,她蹙了蹙眉,咬了咬嘴唇剛想走,突然又想到什麼,將二苗的包拿過來,跟對面的老漢做了個灌水的手勢就往車廂門口方向走去。

江湖險惡,世態炎涼,小小的石可不敢相信任何人,她要找帶大蓋帽的警察,媽媽說了,有事找警察,警察都帶著大蓋帽,上面有國徽。雖然她沒見過大蓋帽,但一聽就知道一定是個大大的帽子,看前面帶斗笠的那個人,一看就不是警察,他帽子雖大但沒有蓋呀!

她繃著小嘴,快走幾步,走到前面車廂,然後飛快的跑起來,邊跑還不忘在所有人頭頂掃視一圈,一直跑了五、六節車廂也沒有見到想找的人。

就在這時,列車進站了,車廂門開啟,石可跟在一對中年夫妻後面下了車。

眼看著自己坐的那趟車拉著長笛始出站臺,石可放心了,她終於逃出了老妖怪的魔掌。可她又惆悵了,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她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怎麼樣才能找到媽媽。

又有列車進站,這回來的是相反方向的列車,石可眼睛一亮,暗道我就是坐火車過來的,我再坐火車回去不就行了,只要見到熟悉的站臺就下車不就行了。

石可為自己的機靈暗暗得意,她抱著包找個面善的阿姨,一聲不吭的跟在人家後面上了車,上車之後她就鑽到廁所裡銷上門再也不出來了,中間有需要上廁所的乘客見門上老顯示有人,也沒有在意,直接走到另一邊的廁所去。

還是人生閱歷少啊,石可光知道一來一回,她還不知道鐵道線有千萬條,不一定走到哪裡就拐了彎。

列車拉著石可南轅北轍的一直行進,每到一個站石可就仔細分辨是不是自己熟悉的站臺,餓了就吃包袱裡的幹饅頭,渴了就喝水壺裡的水。

就這樣,過了一站又一站,天終於黑了下來,石可抱著包袱窩在廁所一角睡著了。

二苗一直酣睡著,直到列車進站,車身猛的一頓把二苗驚醒了,她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是去看手中的孩子,卻見手中空空如也,哪裡還有孩子的影子,往對面看去,老漢早已不見蹤影,對面坐著的是一個年輕小夥子。

她嚇壞了,怕那孩子帶人來抓她,她蹭的站起來,扭頭就想跑,跑的時候還不忘拿她的包袱。她這低頭一看,還包袱呢,連包袱皮都找不到了。她心中暗罵,什麼也顧不上了,趁著車門沒關,跟頭把式的滾下了車,下車之後摸摸褲兜,紙幣熟悉的觸感讓她暗自慶幸自己幸虧保持著這個好習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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