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家的葬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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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對夫妻的房間，床頭還擺著兩人的結婚照，妻子笑得明媚陽光，任誰都看得出她的幸福和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小白剛起了頭就頓住了：“那時……姐姐，你要做什麼啊？”

夏其妙挽起袖子，從門口開始進行搜尋：“別浪費時間，邊找線索邊說。”

“哦，哦。”小白有樣學樣，從另一邊的床頭櫃開始查起。

時間倒回十分鐘前，夏其妙出門後。

短髮男生對小楊怒目而視：“你在做什麼，你這樣做可能會害死她你知道嗎？”

“我在做什麼，我在救大家啊，”小楊呵了一聲，“那老賊一看就是隻詭物，要不是我交了個人出去，她肯定會發瘋，到時候就不是死一個人那麼簡單了。”

“為什麼一定要交一個人出去，就不能跟她說原來就是六個人，沒有多人嗎？”

“你怎麼知道她會信，不要跟詭物講道理，它們又不是人，不吃這一套。”

小楊的細眼睛將年輕男生從頭到尾掃視了兩遍，發出輕蔑的笑：“你剛剛怎麼不替她出去，還不是在旁邊站著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假惺惺地批判我，虛不虛偽啊。”

“大家都是受益者，也都是劊子手，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們說是不是？”

年輕男生被他說得面紅耳赤，轉頭要衝出去找人，結果被中年婦人一把拉住。

“後面姐姐你就敲門了，當時我見沒人去開，就去了。”

小白咬了咬嘴唇：“姐姐，對不起。”

她顯然將小楊的話記進了心裡，她也是眼睜睜看著她送死的一個人，甚至她的內心還曾慶幸過不是她自己。

在她意識到這一點後，更大的負罪感淹過了她那點慶幸，她陷入深深的自責中，這也是她當時決然地去開門的原因。

夏其妙正在翻著衣櫃，她把每件衣服的口袋都翻過一遍，甚至連衣櫃也不放過，一寸寸地摸了過去。

“你為什麼跟我道歉？”

“因為我見死不救，我還，我還覺得，還好不是我。”她花了莫大的勇氣坦白，不敢抬頭看夏其妙的神情。

太“乖”了，一看就是被教養得、被保護得很好的孩子。

雖然夏其妙就是看中這點才跟她臨時搭夥，但這時還是不由自主地嘆了聲氣：“聽好了，接下來的話我只說一次。”

“不想救和不能救是兩個概念，這你可以理解吧？”

“我可以。”小白點了點頭，她的語文很好，閱讀理解有時候能做到滿分。

不想救是主觀層面上不願意救人，不能救是受到客觀或其他條件的限制，沒辦法救人。

“假如你現在很強，一拳一隻詭物，你會替我出去嗎？”

“會，我當然會！”小白毫不猶豫地說道。

“所以，你沒有救人不是因為你虛偽或者什麼，而是因為你太弱了，沒有能力救，能保護好自己就不錯了。”

姐姐好像在安慰她，但很扎心，不確定，再聽聽。

“我們當時素昧平生，你不站出來是正常的。即使現在我們組建了臨時隊伍，我也沒指望過你來救我。”

“但是，害人和不救人也是兩個概念，你現在依舊可以不救我，但是不能害我，明白嗎？”

夏其妙話鋒一轉，說到了她想說的重點上。

“明白，”聽了這一番話，小白明顯精神了不少，臉頰也有了點血色，“我絕對不會那麼做的。”

夏其妙嘴上應了，心裡倒沒真相信她，現在組隊不過是看她年紀小，想拉一把罷了。如果小白後面反水，那就當她瞎了眼睛，也不會輕放了她，她的善心只會發一次。

她繞回了話題：“你剛才說，那個嬸子拉住了男生不讓他出去，為什麼？”

“哦，她說看見他，就想起自己死去的兒子，不想他也死掉。她還哭了，看起來蠻傷心的。”

夏其妙不置可否，她在櫃壁上摸到一條縫，仔細看了看才找隱秘的暗釦。

她扣住往外拉，裡面有一個額外的小空間，約兩立方米的樣子，裡面擺著一個木質牌位，正中刻著“愛女張縈之位”，右側小字有“卒於二四年八月十八日”。

遊戲裡的年份都是混亂的，不用在意，就是這個日期的位置有點問題。

夏其妙對牌位比較熟悉，她主要見過兩種牌位，一種是將生卒年全寫在正面，一種將生卒年全寫在背面，從來沒見過一面只寫死不寫生的。

這排位前也沒有燃香爐，擺的是隻紙剪的小娃娃。

她記下日期便把門按回去了，完全不想給它嚇人的機會。

“姐姐，你看，我找到了日記，”小白從床頭櫃的夾縫中找到一本黑色本子，興奮地揮了揮，“沒想到遊戲裡的人也喜歡寫日記啊。”

夏其妙接過本子，篤定地說：“你沒看過飛鳥的攻略貼。”

“我，我看過，就是沒仔細看。”小白還想掙扎掙扎，但最終還是實話實說了，畢竟姐姐這麼說肯定有她的道理。

“回去認真看，最好背下來，能救你的命。”

聽到前兩個字，她的眼睛像被重新點燃的火一樣亮起來，真心保證道：“我一定會的。”

“遊戲裡的日記大部分是副本故意設定的線索，用來展現詭物或者NPC過去的經歷，不代表他們真的寫過。既然不是真的寫過，那就有造假的可能，所以它只能拿來參考，不能全信。”

【二三年八月三十日陰轉晴】

我結婚啦，從來沒有想過辦婚禮是這麼累的事情，一天下來完全不想動，但兩個人都像傻子一樣在傻笑！

【二三年十月十一日晴】

今天檢查出來懷孕了，還有人悄悄找上我說能查是男還是女，我才不在意這些呢，兒子女兒都好，只要寶寶健健康康的就好。

【二三年十月十三日小雨】

今天老公去廟裡拜了拜，他說有個大師拉著他讓他抽籤，他抽了三次，都是好籤，哈哈怕不是筒裡只有一種籤吧。痛失三千塊，得了三個平安福，他還在那傻樂呢。

夏其妙跳著看，大部分都是女主人在寫幸福生活的，她索性跳到最後一頁，滿面用紅色的筆寫著——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