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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代的家庭中,無論農家還是城裡,一直就有養雞的習慣,但大多隻是一兩隻,一般都是特地養公雞來打鳴的。鄉下有田地的,家裡糧多的,可能會多養個三四隻,但再多也不會超過十來只了,畢竟糧食太金貴,一般都是用糠麩糊弄一下,然後就趕到外面讓它們自己找吃的。
再說了,就是糠麩,在平頭百姓眼裡,那也是可以救命的東西。在沒糧食的時候,有這一口糠麩也能把命給救了。所以管家在聽到要養這麼多雞的時候才會激動,別說百姓家裡都是把糠麩當糧食,馮家是有點地,有餘糧,犯不著吃糠麩,也不夠養這麼多雞啊,最後還不得用糧食?這得費多少糧食?這不是胡鬧嗎?
“趙叔放心,放心,我這雞,不用喂糧食。”馮永看著趙管家似乎有心臟病發作的徵兆,趕緊給趙管家做心臟舒緩的補救。
“這不用糧食,還能用……”管家聲音尖尖叫起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異地看著馮永,又看看四周,鬼鬼祟祟地湊過來,壓低聲音問,“主君莫不成有祝雞翁之術?”
漢代巫蠱之術盛行,術士神仙傳說更是數不勝數。趙管家才來馮家幾個月,最多也只知道馮永一家是外來的,至於馮家來蜀之前是做什麼的,卻是一無所知。
什麼祝雞翁?馮永莫名地看了一眼管家,祝英臺我知道,但祝雞翁是什麼鬼?
“原來主君真有如此神術,看來是老僕誤會了,主君誤怪。”管家不知道腦補了什麼,一臉興奮地說道,“老僕這就去安排!”說著大步向前走兩步,這才突然想起自己把馮永撇到身後了,轉過身來向馮永賠罪,“老僕一時興奮,故失態爾,主君誤怪。”
雖然不知道這管家一副興奮過頭的模樣是什麼原因,但能得到管家支援,這事就成了一半。馮永擺擺手,說:“趙叔這也是為馮家著想,我怎會責怪?”
“只是主君,養這恁多的雞,總得要人手看著吧?家裡要再添下人麼?”等興奮頭過去,管家提出了第一個疑問。
“先不添了吧。看雞又不是什麼重活,租種咱家田地的佃戶裡,不是有幾個未成丁的嗎?叫他們過來幫忙就行,小子小娘子的都無所謂,到時給他們家些糧食也就是了。”
“可是,這就要到夏種了,收完麥子,就要種稻谷,農家裡那些半大的娃子,也算是能使喚的半個勞力了,這要是耽擱了耕種如何是好?”管家一臉的為難,“要不等夏種過去了再說?”
“本就沒說是現在馬上養,自然是等夏種過去。說到耕種,對了趙叔,你可知附近有無鐵匠?”
“鐵匠?主君指的是會幹鐵匠活的吧?這工匠都是給官府幹活的,大多在官府裡有匠籍呢。就是沒在匠籍的,有鐵匠手藝的也只能在城裡看到。平常這農家裡,閒的時候也會做點手藝,這無論是鐵匠的活還是木匠的活,多數都是會幹的。莊上丁二家裡祖上曾幹過工匠,這周圍就數他家手藝最好。”
瞅瞅,這才叫稱職管家,才到馮家多久,連周圍莊戶的底細都被他摸清楚了。
“那行,等吃過飯,趙叔叫他來見我一面,我有些東西,要讓他幫忙做。”
“哎喲,主君可千萬別說那樣的話,叫外人聽了去是要笑話的。什麼幫忙不幫忙的,他能進到府裡來是他的福氣,到時候東西做成了,主君真要心善,給他一兩個錢就是了,或者老僕抓幾把糜子給他,他就千恩萬謝了。”
所以說古代真心沒人權,聽著管家這理所當然的話,馮永心裡有些彆扭。
兩人說話間,不知不覺進了馮府。
馮永先淨了手,然後在後院的涼亭裡坐下,僕婦已經把飯菜擺好了,還冒著熱氣。一碗蒸米飯,一罐雞湯,一份醬菜,最後就是一小碟煎菘菜。
注意,這個煎是指把陶罐架在火上烤,然後再把菘菜攤到上面煎,把水份烤乾,就直接端到飯桌上。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馮永喜歡出去釣魚和處心積慮要養雞的原因,除了釣魚可以消磨時間外,在現在這種烹飪條件下,也只有魚湯和雞湯不需要太多的調料,就可以做得鮮美。至於煎菘菜這種反人類的東西……馮永表示不是自己矯情,而是真的很難入口。
至於為什麼不造鐵鍋,作為一個被他人當成神經病的人,要找鐵匠造一個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東西,還要費這麼多的鐵,哪個人會給自己做?而且在這個年代,鐵還是比較珍貴的。也就是現在,他在外人眼裡已經漸漸恢復了正常,再加上有了皇帝的賞賜,這才想著問管家找一個鐵匠。
管家嘴裡所說的府,相對於後世的建築面積而言,大當然是極大,有前後廳,還分大小廳,有主房,有廂房,還有密室,連後院都有個池塘,甚至下人都專門住的地方。
可是馮永卻表示這有什麼用?馮家主僕全部加起來也就四個人,太冷清。他從第一次住進來後逛過一圈,就再也沒興趣去看了。看起來大,可是實際上也僅僅是大而已,其他的沒有什麼值得稱讚的地方,和小時候住農村裡的瓦房沒多大區別。
當然,這對於住在茅草房裡的佃戶已經是上天下地之別了,所以管家才說了讓丁二進到府裡來是他的福氣,關鍵是丁二也覺得自己是沾了福氣,這就比較讓馮永覺得無奈了。
看著底下手足無措的農戶,馮永遞過去一張紙,溫聲問:“看看這上面的圖,能看得懂嗎?”
激動得身子直打擺子,丁二雙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這才顫抖著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捧過紙張,彷彿那紙張是千年寶貝一樣,仔細地看了半天,這才壯起膽子問了一句:“主家,這……這有點像是犁?可怎是彎的?”
旁邊的管家聽得好奇,這梨子還有彎的一說?伸出脖子看過去,喲,原來是耕地的犁。可這犁畫得好生奇怪,怎麼與常用的犁不一樣?
“嗯,就是彎的。紙上畫得明白,你照著做就是,只是這犁鏵,要用鐵的,明白嗎?”
還好自己是出生在農村,小時候還經常幫家裡下地幹活。農村娃早熟,十多歲就有人能趕著牛下田翻地。馮永十二歲的時候他老爸除教過他如何犁地外,還給他講過犁的各個部件和用途,他也曾經一個人翻過幾塊地。這曲轅犁結構又簡單,他還是比較熟悉的。
當然,歐洲的八牛犁他也瞭解過,起因是他的大學畢業論文有一部分是關於環境的,其中有些涉及過世界農業的發展,可是他家裡這才幾百畝地,用八牛犁有卵用?再說了他只是瞭解,但是又不像曲轅犁那般親手用過,要弄出來,估計死不少腦細胞,更何況家裡也沒那麼多牛。
現在的犁是直轅犁,既不能深耕,又必須要用兩頭牛同時拉,既浪費人力又浪費畜力,而且還不好用。而曲轅犁,只用一頭牛就可以,還可以根據田地來調整犁地的深淺度,最重要的是,這東西可以用木頭做出來,只要最後在犁鏵處鑲塊鐵片就成!妥妥地解放人力,畜力,提高生產效率的神器啊!嗯,對仍處於用直轅犁耕種的三國時代來說就是神器。
丁二把圖紙看了又看,又問了幾處小問題,這才戀戀不捨地把紙遞過來。
馮永皺起眉頭,“這紙你不拿著,如何能照著上面做出來我想要的樣子?”
丁二一聽,卻是不敢相信地確認一遍,“主家的意思,小人可以拿著這個嗎?”
“你這不廢話?又不是什麼珍貴之物,給你拿著就是讓你能比劃著做。”馮永吸了吸氣,感覺有些牙疼,所以他就一直想不明白古代人究竟在想什麼,思想有隔閡,多交流就是,為啥就喜歡說他是個神經病?
“那做完之後,小人是不是可以留著放家裡供起來,給子孫留個念想?”
這就有點過份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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