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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就這麼走走停停的,少女說她叫柳芬兒,她娘前年溺水沒了,她爹也在那之後垮了身子。

柳芬兒長著一張柔弱嬌俏的臉,但性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狠了還是怎麼著,看著也不怎麼柔弱。

她牽著凌瑞,發覺凌瑞不怎麼說話後,她還低頭問了下:“你是不是累著了?我現在抱不了你。”

她受了傷,沒有力氣去抱這隻崽崽。

“我,我還好。”

凌瑞晃了下她的手,表示自己不用被抱。

兩人走的都很慢,在走了約莫有一個時辰後,柳芬兒停了步子:“我們到了,我家裡沒什麼好招待你的,我給你做頓飯吃吧。”

“等吃完飯,你在我家裡歇息一夜,我明天帶你去縣城,幫你找你家大人。”

柳芬兒是把這隻沒有大人看著的崽崽,當成了走丟的崽崽。

她說完,就拉著凌瑞的小手,把他往家裡帶,在路過家門口不遠的大樹底下時,她看見了兩個模樣不俗的少年。

少年雖然穿的並不張揚,但周身氣度很不凡,一個沉穩中透著尊貴,一個眉間眼底都透著著意氣風發,各有不同,也各自耀眼。

“姐姐。”

凌瑞在看見這兩個並肩站著的人後,當即就停下了腳步,他仰起小臉,問道:“欺負你的,是不是他呀?”

他指了指自家小舅舅。

柳芬兒俏臉一紅,快速的搖搖頭,她壓低聲音道:“不是,你不要亂猜,這位少爺看著就是好人家的少爺。”

凌瑞:“……”

凌瑞提了一路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小臉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然後,他鬆開跟柳芬兒牽著的手,邁著小短腿,對著大樹底下的人衝了過去。

“小舅舅!”

凌瑞衝過來抱住慕容煦的腿,仰臉跟他說話道:“這個姐姐,說你欺負她。”

“我沒說!”

柳芬兒聽見小崽崽的告狀,俏臉都瞬間通紅,她急急的辯解道:“我沒說過你的壞話,我認都不認識你。”

凌瑞晃晃腦袋,還是很堅持:“說了呀。”

柳芬兒聞言,急的更厲害了。

慕容煦看看著急的柳芬兒,再看看抱他腿的崽崽,他很快就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把小崽崽抱起來,對著柳芬兒開了口:“如果我沒猜錯,姑娘你是不是在我家崽崽面前,說過將軍府?”

柳芬兒神色愕然,沒想到他會提到將軍府。

“我,我說了將軍府的五少爺,他不是個東西……還想害我,要不是有這個小孩兒救我,我今天就沒命了。”

柳芬兒對面前的陌生少年,真的是一頭霧水。

她發誓她以前都沒見過這人,更不要提說這人的壞話了。

慕容煦又被罵了遍不是個東西,他沉默了下,隨後還是坦白道:“柳姑娘,我就是你口中那個不是東西的五少爺。”

柳芬兒:“?”

柳芬兒的臉色瞬間凝固了。

她睜大了杏眼,死死的盯著慕容煦,原本就沒多少血色的臉上,這會兒更加白了:“不可能。”

她不敢接受這個事實。

如果面前的這個是慕容煦,那麼騙了她的,又是誰?!

“柳姑娘,我真是將軍府的慕容煦,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跟著我去都城,我帶你回一趟將軍府,讓你看看我是不是撒謊。”

慕容煦抱著崽,說話的語氣真誠。

他是真不介意帶柳芬兒去將軍府看看。

他越這麼坦誠,柳芬兒就越難以接受:“騙了我的那個人,才是五少爺。他還給我看了腰牌,有他名字的腰牌。”

腰牌這東西,慕容煦的確有。

他把自己的腰牌摘了下來,遞給柳芬兒:“你看看,是這個嗎?”

柳芬兒顫著手,接過了腰牌,她在看過後,咬住了唇,眼底一片紅意:“他給我看的腰牌,跟這個顏色還有字跡對不上。”

慕容煦:“……”

慕容煦瞭然:“哦,是假牌。”

慕容煦還想再說點什麼,他要從這個柳姑娘的嘴裡知道更多的訊息。

這次的局完全就是針對他的,且手段太下作惡心了,他最厭惡毀女子清白這種齷齪的行徑。

“舅舅,不要說辣。”

坐在小舅舅懷裡的崽,忽然貼過來,小聲提醒道:“姐姐要站不住了。”

凌瑞對大人的對話,還不能做到集中精神的去聽完,他的注意力早就從對話上轉移到了柳芬兒身上。

所以,他最先發現了柳芬兒的身體異樣。

果然,在他提醒完後,柳芬兒再也支撐不住這短短時間內的連番打擊,眼睛一閉,朝後倒了過去。

“柳姑娘!”

慕容煦單手抱崽,另一隻去扶著要倒下去的柳芬兒。

他還沒把柳芬兒給扶穩,在旁邊看到現在的凌琛,就已經搭了把手,把柳芬兒接住了。

“把她接回去吧。”

凌琛是皇長子,年紀雖沒慕容煦大,但論起成熟穩重來,他也不遜於慕容煦:“要是讓他們父女留在這裡,恐怕會有危險。”

慕容煦也有這個打算,但他遲疑道:“你今日來,還要調查流民之事……”

凌琛搖頭打斷他:“眼下這二人的安危,同樣重要。”

流民之事,是否屬實還不清楚。

而眼下,這兩人他若是不管,到明天很可能他們就要變成屍體了。

凌琛的話說完,凌瑞也軟軟的附和道:“帶回去叭,帶姐姐回去。”

“行,我們先回去。”

柳芬兒父女兩人一個臥病在床,一個昏迷不醒,要是帶回去的話,那自然得讓人背。

好在凌琛身邊有暗衛。

凌琛把人交給暗衛,並吩咐道:“帶到將軍府去。”

暗衛領命,帶著人迅速離開。

慕容煦看著離開的暗衛,他捏捏懷裡小崽崽的臉蛋,幽怨的嘆了口氣:“你舅舅這還沒定親呢,就有人要來毀你舅舅的名聲了。”

慕容煦即將十五,十五歲的少爺,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

議親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立即議成的,這個過程要很長,單是相看適齡女子這一步,就要很操心。

門當戶對且性情合適的小姐,不是地裡的大白菜,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的。小姐的府上,也要對他們將軍府衡量相看的。

“舅舅,定親是什麼?”凌瑞摸摸小舅舅皺起來的眉頭,問道。

慕容煦:“……”

慕容煦“唔”了一聲,回道:“等你再大一點就知道了。”

他們這已經出來大半天了,凌琛的正事還沒做。

在回去的路上,慕容煦拍拍凌琛的肩膀,跟他說道:“等安頓好了柳姑娘,我再陪你過來一趟。”

凌琛看他一眼,沒拒絕他的好意。

等坐到馬車上,凌瑞扒拉著簾子,小腦袋探了出去。

他是在看外頭有沒有阿無。

正探著小腦袋,慕容煦的腦袋也擠了過來。

“小七,今天出來玩兒高不高興?”慕容煦跟他腦袋挨著腦袋,問他道。

凌瑞點點頭,小臉上寫著高興。

他們兩個這麼挨著,只留給了凌琛兩個後腦勺。

“舅舅,阿無呀?”

“阿無知道回去的路。”慕容煦跟他咬著耳朵:“不用擔心,他估計比我們回的還早。”

聽見舅舅這麼說,凌瑞這才不擔心了。

他繼續看著外面的景色,外面的這些景色論精緻好看,自然是沒有宮裡的好。

可外面很大。

凌瑞喜歡看這麼大大的天,還有遠方望不到頭的青青樹木。他看著這些,就想到了貴妃娘娘給他講過的邊塞。

他蹭過來,挨著慕容煦問道:“舅舅,你去過邊塞嗎?”

“去過。”

慕容煦笑笑:“你小舅舅什麼地方都去過。”

他不愛讀書,愛遠遊。

所以,父親很早就允准了他出門,他上過戰場,入過江湖,見識過的景色數不勝數。可見識到的越多,他有時候心頭卻越發沉。

啟朝,比起很多國家,處境都太糟了。

啟朝的地理位置很好,物資豐茂,很宜居。然而這麼好的土地,如果沒有強大的軍隊來守護,後果可想而知。

當朝如今的趨勢,是重文輕武。

想到群狼環伺的局面,慕容煦眉眼間的笑意都淡了淡。

凌瑞敏銳的察覺到小舅舅的情緒變化,他在口袋裡掏啊掏,掏出來一個甜果子,這個甜果子是他特意留的。

他努力掰著甜果子,想把果子給掰成兩半。

掰了半天,他的小手都掰紅了,果子還毫皮無損。

慕容煦看不下去,幫他把小果子給掰成了兩半:“是不是要你一半,我一半?吶,這一半給你。”

“不呀。”

凌瑞把兩半果子,一半給慕容煦,另一半給了凌琛:“舅舅一個,哥哥一個。”

他分完果子,坐了下來。

見舅舅跟哥哥都在看著自己,他糯糯道:“小七不次。”

他已經吃過甜果子了,這個他不吃了。

雖然他說了不吃,但慕容煦跟凌琛都能看出來,他還是想吃的。

兩個大的對視一眼,下一秒,慕容煦把果子湊到崽崽面前,說道:“小七,替舅舅嚐嚐甜不甜。”

凌瑞還沒吃,就說道:“甜!”

慕容煦一臉不信:“我感覺它像是酸的,你嘗一口我再吃。”

在小舅舅不信任的目光下,凌瑞只好張開嘴巴,對著果子咬了一口。

他咬完舅舅的果子,凌琛也把果子遞過來,讓他咬了口。

三人坐在轎子裡,吃吃果子哄哄崽,氣氛還算溫馨。

到了將軍府,慕容煦跟凌琛去看望昏迷的柳芬兒,凌瑞則是趁著這個機會,去找阿無。

他現在走路已經越來越穩了,說話也不是特別的含糊聽不懂。

這麼小一點的孩子,能有這麼大的進步,儀貴妃都滿意的不得了。她給將軍府傳話的時候,說起自家崽崽,也是滿滿的驕傲。

“小七。”

還沒找到阿無,凌瑞先一步碰見了將軍府最嚴肅的慕容大人。慕容峰看著面前的小不點,開了口:“你現在在學堂旁聽的怎麼樣了?”

“好呀。”

凌瑞剛到學堂裡,他目前還是跟凌福還有凌寧扎堆玩兒,他們仨的年紀差的不多,玩起來也比較投緣。

至於大一點的皇兄皇姐,現在在學堂裡還不來找他們玩兒。

“你跟我過來一趟。”慕容峰說著讓凌瑞跟著他過去,但卻沒讓他走路,而是直接彎腰把他抱了起來。

很快。

凌瑞被抱到了正房裡,裡面正坐著一屋子的人,為首的老夫人衝他張開手,把他接了過來。

“小七,上回你過來時,你父皇還沒把你給貴妃娘娘養,所以我們也不好給你東西。”

老夫人慈愛的摸著凌瑞的小臉,對凌瑞溫和道:“現在貴妃娘娘是你的母妃,我們慕容家也就是你的外祖家了,從今以後,我們慕容家就是你最大的臂膀,我們會護著你,讓你平平安安,順順遂遂的長大。”

凌瑞聽不懂什麼是外家,但看懂了老夫人對他的愛護之情。

他彎了彎眼睛,蹭了蹭老夫人的臉,軟軟道:“我也保護大家呀。”

一眾人聽著他這稚嫩的童言童語,嘴上笑著說不用,但心裡頭都是暖洋洋的。他們慕容家向來護短,小七能說出這話,也更印證了他就合該是慕容家的崽崽。

“來,小七,看看我們給你準備的禮物。”

老夫人帶頭拿了一個項圈,項圈上鑲著玉,看起來就不是凡品,她笑眯眯道:“這是南山大師開過光的項圈,給你這種小孩子戴,最適合不過。”

老夫人給了項圈,慕容夫人也同樣闊綽。

她給了凌瑞一個小箱子,小箱子裡裝著一沓的紙。

凌瑞還不識字,所以拿著紙看了看,越看越茫然:“看不懂。”

上面的字,他都不認識。

慕容夫人笑笑,給他解釋道:“這是地契,有鋪子有莊子……從今以後,這就是你的了。”

凌瑞小來拿茫然,還是不懂這意味著什麼。

直到三小姐捏捏他的小臉,通俗易懂的給他解釋道:“有了這些東西,就會有很多錢,源源不斷的錢。我們小七以後就是個土豪崽了!”

新升級的土豪崽崽,眼睛瞪的圓溜溜的,他問道:“多少錢呀?”

很多很多錢,還是不能讓他直觀的明白,這個概念是什麼。

三小姐沉思了下,給他打比方:“看看你身上這個小衣服,你的錢,足夠你買衣服買滿好幾個宮殿。”

凌瑞:“……”

凌瑞震驚的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他再看小箱子時,眼神就明顯跟剛才不一樣了。

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箱子,這是個很貴很貴的小箱子!

慕容夫人把這一部分的產業利潤給凌瑞,是經過了老夫人和慕容大人同意的,凌瑞是小皇子,做皇子自然都是要有些私產,要有進項的。

他們這個小皇子現在還小,用錢的地方還不多。

但等再大一點兒,用錢的地方就要多了。

其他皇子們就連看起來混的最不行的六皇子,其都是有如妃的母家在幫襯著,雖然如妃母家因為能力有限,幫的不多,但也會幫。

慕容家沒有想讓小皇子爭儲的意思,但小皇子生活在宮裡,頭頂上還有幾個哥哥。他不爭,其他人也未必會對他放心。

如果對他不放心了,那麼最必要的解決方法,就是要他的命。

慕容夫人給了這個小箱子,慕容大人的幾個姨娘,笑著道:“我們的禮,沒夫人給的貴重,但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幾個姨娘們有送自己親生做的衣服鞋子的,也有送鐲子香囊的。

是不貴重,但心意貴重。

凌瑞上回過來也有禮物收,但上回的跟這回的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這次的禮,才是真正的進門禮。

從此以後,慕容家徹底認下了凌瑞這個小皇子。

他們原本堅守的,不插手朝堂上任何一方勢力,不插手除了自家貴妃外任何事,不插手任何皇嗣之事的原則,也被打破了。

他們將軍府的原則之上,這次多添了個小皇子。

凌瑞收禮物收到手軟,就連慕容大人也給了他一把小劍:“我讓我一個至交好友給你鑄的,等你再大一點兒,就可以學我們慕容家的武功了。”

凌瑞見狀,伸手要接,可慕容峰卻避開了他的小手:“這個先讓貴妃娘娘給你收著,你現在太小了,還不適合用。”

“好叭。”

在跟大人們待了好一會兒後,凌瑞這才有時間去找阿無。

他趴在阿無最溫暖的腹部上,跟阿無說著話:“阿無,我預知到了,大哥有危險,錯了。”

他是說他的預知錯了。

大哥今天並沒有危險。

阿無本來在用爪子給他輕拍著小腿,他今天走路走的多,要給他按一按小腿,還有腳也要捏一捏,這樣夜裡不會疼。

聽見他說的話,阿無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後,開口道:“你不會錯。”

崽崽的預知,不可能出錯,只可能被他自己更改。

“如果今天你沒有跟著凌琛出宮,你舅舅也沒有過去,凌琛一定會有危險。”阿無語氣淡淡,但話卻說的肯定。

凌瑞擰著眉頭,還是有點自我懷疑:“真的嗎?我不會錯嗎?”

“不會。”

阿無說著,湊過來,蹭了下他的臉蛋:“崽崽,我要走了,最多再待兩天,我就要走。”

他再不在,大慶就要換太子了。

他本來對大慶太子這個位置,並不關心。

可他現在要養崽崽,所以這大慶,必須是他的,誰敢跟他搶,誰就得去死。

凌瑞一聽他要走,頓時捨不得了。

他伸出小手抱住阿無的脖子,眼淚汪汪的道:“不走。”

阿無舔舐掉他的淚,說道:“我要走。”

凌瑞:“……”

凌瑞的眼淚掉的更兇了。

這邊小房間裡還在上演離別的場景,另一邊,慕容煦跟凌琛也等到了柳芬兒的甦醒。

將軍府請了大夫給柳芬兒治療,柳芬兒醒來後,整個人呆愣了好一會兒。隨後,她竟慢慢的又提起了精神:“五少爺,我對不起你,我險些害了你。”

柳芬兒紅著眼睛,對著慕容煦說出了自己曾寫下血書,給了一位都城裡的少爺。

這位少爺答應她,她要是真死了,就替她把血書遞給宮裡的貴人,替她指控五少爺,替她申冤!

“你說的都城少爺是誰?住在哪裡?”慕容煦問道,

柳芬兒被問的眼底迷茫了下,半晌,她才啞著聲音道:“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兒,但我知道他開了個茶樓。”

慕容煦聞言,繼續問:“哪家茶樓?”

柳芬兒攥著被子,竭力全力的回想著。

她還在想著,不遠處房間裡的小崽崽,已經哭著哭著耍了賴:“不讓你走,我可以養你的。”

“我有好多好多錢,我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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