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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提那兩字。”
被打的七零八落的黑衣人再度集結成陣型,這次他們不再急著進攻,而是每人從身後取出一個黑漆漆的金屬套筒,並以半圓形緩緩逼近。
在兩邊勢力不等的情形下,若是換做其他人早就反撲回去暴□□衣人了,然而慕蔡二人一見這金屬套筒均是神色一變,反倒退後幾步。
“這套筒,像不像……”蔡昭遲疑道。
慕清晏凝神細看,“不是像,我看就是。”
這時當頭一名黑衣人抽拉金屬套筒,一股濃稠的液體被噴射而出,熟悉的腥臭氣息頓時瀰漫整個山谷。蔡昭驚呼:“真的是蝕骨天雨啊!”
——這腥臭的毒液與同樣制式的套筒,與當初極樂宮中聶喆所用的一般無二!
蝕骨天雨乃路成南當年為助師父聶恆城稱霸天下所配製,具體配方只有聶氏一脈及其黨羽有。可是連慕清晏都不知如何製作的蝕骨天雨,如今卻出現在這荒野的小山谷中,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果然是與聶喆勾結之人。”慕清晏沉下眸光,露出森森冷意。
蔡昭微微提起左手,露出纏繞在腕間的銀鏈,低聲道:“待會兒我用鏈子扯幾個人過來當肉盾抵擋毒液,你伺機捉人。”
“不必那麼麻煩。”慕清晏上前數步,左手虛空一抓。
一名黑衣人直直飛向半空,宛如被重錘擊打後口噴鮮血,隨後落入慕清晏手中為盾。
蔡昭搖搖頭,還刀入鞘後抱手看著。
正在此時,眾人忽覺腳下地面微微震動,頭頂上隱隱傳來轟隆之聲。
要說經歷豐富還是有好處的,當那群黑衣人還茫然不知時,慕蔡二人立刻想起雪嶺上的積雪滾落險些導致雪崩之事。
可這裡不是雪嶺沒有積雪啊,那滾下來的是什麼?
天空喀喇一聲,一道比之前更為駭人的驚電劈開夜空,暴雨愈發兇猛,宛如天際破開一個口子往下倒水般。
久居山間的慕清晏心頭一閃,驚聲:“是山石泥龍要滾下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股夾雜著巨億山石泥沙的洪流宛如一頭滔天巨獸般咆哮而下。
慕清晏反應快,不等泥石流衝至面前就向左面略略凸起的山坡奔去。
蔡昭更快,動身猶在他喊出聲之前,有了雪嶺上的經驗,不論落下來的是不是積雪,總之不會是好東西,她左右一顧後發覺只有左面有個略略凸起的高臺,於是奮力奔了過去。
而那十幾名黑衣人直到看見泥石流奔湧到視野內才驚呼起來,恐懼的紛紛丟下套筒,四散逃去。然而他們本就動身慢,更不懂該往何處逃離,多數人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被呼嘯的山石洪流蓋在下面了。
唯有當頭的幾名黑衣人彪悍之極,自己都快性命不保了還不忘完成任務,他們將金屬套筒開啟,整個擲嚮慕清晏背後。
最快脫險的是蔡昭,她以銀鏈懸掛山坡上突出來的山石與樹幹,幾個迅速的飛躍便落在了高高的石臺上,然後趴著向下看——只見慕清晏一時身形矯健,一時卻陷入泥石流中,中間有一段不見身影,又似乎被巨大的山石撞上,好不容易看著他距離近了,蔡昭連忙放下銀鏈將他拉了上來。
蔡昭一把扶住踉蹌的男人,頓覺兩手溼熱,伸掌一看,發現自己滿手是血,倉促間也不知他哪裡受傷了,只好互相攙扶著往高處安全地帶攀爬過去。
前方的泥石流轟隆不斷,端的是驚心動魄,天地間任何一位高手都不能有此破壞力,蔡昭想想人還真是渺小。
兩人連爬帶扯的儘量往堅固安穩的高處奔去,一直累到氣喘吁吁才找到一口突出于山坡平面的山洞,既不怕忽然天降泥石流將這裡淹沒,又不用擔心被外面的山石洪水波及。
進入山洞後,蔡昭扶著慕清晏靠山壁而坐,緩緩揭開他被鮮血浸透的衣襟,當看清肩頸下方那塊皮肉的傷勢時,忍不住驚撥出聲。
“是蝕骨天雨?”她顫聲道。
慕清晏苦笑:“是吧。”
適才他為了儘快脫身,躲閃不及被毒液套筒投中肩部。
他也是真狠,二話不說用弗盈將自己肩背後方的整片皮肉削了下來,為了防止毒液侵蝕下去,甚至將血肉剜入三分。
也正因為遲滯了這麼片刻,他才險些被泥石流淹沒。再向蔡昭逃去的過程中,又接連被巨大的山石砸中,直接內傷外傷都全了。
蔡昭看他面色蒼白,氣息時斷時續,知道他這次是真的傷的狠了,當下緩緩的站起身。
慕清晏察覺到她的舉動,黑黢黢的眸子注視在她身上,片刻後笑道:“你想殺我麼。”
“……你看出來了。”蔡昭靜靜的按住腰間搭扣。
第106章
這個半坡的山洞溼冷異常,剛剛生起的火堆亦無法驅散洞中的陰寒之氣。
慕清晏眉頭微挑,蒼白的面龐在暗淡的火光下猶如一張脆弱的雪白宣紙。聽了蔡昭的話他也不驚慌,只平靜的詢問:“為什麼你要殺我?是怕我追問你適才那黑衣人的陣法麼。”
“就知道瞞不過你。”蔡昭輕輕一哂,“不錯,我是覺得黑衣人的陣法眼熟,與我在青闕宗時師兄弟演練的差不多。但仔細分辨下,發現兩種陣法只是看起來像,都源自北斗七星的步法形制,其實內在大相徑庭。”
慕清晏道:“那就好。我還以為你看出了黑衣人與青闕宗有瓜葛,怕我查出與聶喆勾結的正是你的師門,是以想殺我滅口呢。”
蔡昭冷笑:“別說與青闕宗無關,就是有關,那也該師父與父親他們大人去頭痛,我攬這破事做什麼,我又不想當什麼扶危濟困的正道大俠。”
慕清晏:“不為了這個,為何要殺我?”
蔡昭:“為了我自己。”
慕清晏長目微眨,隨即瞭然,“你是想擺脫我?”
蔡昭毫不猶豫:“對。”
慕清晏長舒一口氣,“看來那夜在武安山下的雅舍中,你就對我起了殺意。。”
“不錯。”蔡昭面泛寒光,透著一股青冷之氣,“那夜你說,只要你活著,就絕對不放過我——那時我心中就想,看來只有殺了你我才能脫身了。”
“的確,我若不死,就還會糾纏你,時候長了,總會叫人發覺的。”慕清晏很是贊成。
蔡昭咬緊下頜,目光發冷:“你知道就好。只要殺了你,我就還能過回自己清爽悠哉的日子,再沒有魔教妖孽來糾纏。”
“你如今的大半煩惱都是源自於我,的確該除了源頭。”
蔡昭越說越氣:“周玉麒和閔心柔是不是真心相愛與我有什麼干係?我只要自己過的舒坦快活就好了,他們是不是高興我才不在乎,要你來多管閒事!”
慕清晏虛弱的笑了下:“此言甚至。”
蔡昭緩緩抽出豔陽刀:“你生來命苦,含恨半世,可這又不是我害你的,憑什麼要我與你一同受苦。”
慕清晏:“這話再對沒有了。”
蔡昭踏步逼近,神色冰冷:“你想報仇自己去報,要受苦自己去受,我要快快活活過自己的逍遙日子。若不殺你,將來被人發覺了怎麼辦!”
慕清晏:“那你還等什麼。”
潮溼的木柴燒不起大火,反倒漫起了一陣淡淡的煙氣。
蔡昭止步於慕清晏身前三步之處,一雙秀目猶如天際寒星。
山洞中氣氛凝滯,對峙片刻後,慕清晏悽然一笑:“我素來知道你狠得下心……”
——話才說一半,女孩忽然重重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反身一掌擊碎洞口一塊凸石,隨後風一般的跑了出去。
徒留慕清晏一人在山洞中。
冷冷清清,煙霧騰騰。
……快嗆死人了。
慕清晏自少年起就屢經變故,生平難得驚愕,然而此刻也不免目瞪口呆。
半晌後才恨聲道,“至少先戳一刀啊,連話本子都不如。”
照最新面世的《青寰姻緣錄》所說,女仙尊一劍刺下偏過數寸,看著魔界少主血花四濺她頓時心軟了,之後便與心上人抱頭痛哭,兩人情意愈篤。
山洞中的煙氣越來越濃了,慕清晏撐著重傷的身體起來,自言自語道:“這年頭的寫手愈發不靠譜了,寫的都是什麼鬼,一點都不準……”
正在此時,洞外忽傳來一聲輕微的驚呼聲——正是蔡昭的聲音。
慕清晏神情一緊,咬牙提氣,飛奔出去尋人。
剛剛止住流血的傷口再度迸裂,他也管不得這些,一路翻騰飛躍,穿過層層樹枝藤蔓,終於在一處懸崖邊找到了姿勢奇特並動彈不得的女孩。
慕清晏細看一番,就知道適才發生了什麼。
——一株鐵青色的巖松生在懸崖外的峭壁之上,探出最遠的那根樹枝上纏繞著一條翠綠色的藤蔓,藤蔓末端向上翹起一串毫不起眼的淡紫色小花。
蔡昭似乎是想夠到這串小紫花,於是半身懸空探了出去,誰知連日雨水沖刷之下,懸崖邊的山石泥土早就鬆軟不堪,在她的右手堪堪可以觸及小紫花時,忽然嘩啦啦一陣山石泥土坍塌,她原本攀住懸崖的左半身直接落了空。
好在四周藤蔓密佈,倉促間她手腳齊動,將自己纏在藤蔓上,總算不至於跌落懸崖。
現在的問題是,她不是不能騰空翻回山坡,也不是不能摘到前方微微顫顫的小紫花叢,只是兩者不能兼得——若她冒險撲過去摘下那串小紫花,必得蹬開身上懸掛的藤蔓,摘到紫花後周遭再無可借力之處,她就會掉落懸崖;若她運起輕功翻騰回去,藤蔓扯動之下,那株鐵青色巖松必然隨著坍塌的山石掉落懸崖,她就摘不到花了。
弄清原委後,慕清晏一時搖頭一時頓足嘆氣,猶如看見自家不成器的幼崽,恨鐵不成鋼道:“就這麼點出息,還學人家狠心殺人!這花又是什麼了不得的藥草了,值得你跟個翻了蓋的王八一樣動彈不得,要不是我來了你打算掛到什麼時候!”
一面說著,一面撿起一旁掉落在地的藤蔓去卷扯蔡昭的腰肢。
小姑娘滿臉通紅,神情忸怩,她也不願讓這畫皮妖看見自己尷尬的情形,奈何運氣就是這麼背。探身出懸崖之前她用力踩過地面幾下的,那時腳底山石明明十分夯實啊,怎麼說坍塌就坍塌,這年頭連懸崖都不講武德了!
因為有慕清晏出手借力,她利落的向前探身扯下整串紫花,在巖松摔落懸崖的巨響中她順利的騰空躍回山坡。腳一落地,她立刻將那串紫花丟到慕清晏懷中。
慕清晏將一大把紫花翻來覆去的看,“這是什麼,吃了能昇仙麼?”
蔡昭氣呼呼的:“名字我忘了,反正能固本培元止血生肌,是世間罕見之物。這玩意極難種植,我娘也只有幾朵小小的乾花,還是我姑姑當初給她弄來的。用了它,你就是立刻再與人大戰三百回合都行。”
慕清晏捧著花串,一時不知是感激還是無奈,“……你剛才不是還要殺我麼。”
蔡昭神色凜然:“我姑姑一輩子從來沒有為她自己殺過人,我不能墮了她的威名!”
慕清晏默默的把花串塞進懷中,“那你還殺不殺我了?反正我是魔教頭子,你殺了我也不算是純為了自己。”
“不殺了。”蔡昭有些沮喪,“人生在世,還是和氣生財的好。”
“昭昭終於想明白了。”慕清晏一臉欣慰,“然後呢。”
“看來這趟是找不到石氏雙俠了,還是回去吧,該我自己了結的事,逃也逃不脫的。”蔡昭垂頭喪氣道:“唉,你說的不錯,玉麒哥哥再平庸,閔心柔再做作,至少他們彼此是真心的,我插在中間算怎麼回事。不管戚凌波再怎麼嘲笑我,我都得回去將婚約了了。”
慕清晏撫上女孩單薄的肩頭,語重心長道:“你這樣想很好。有件事我沒告訴你,就在周玉麒求你退婚的那夜,戚凌波當著許多人的面也要跟宋鬱之退親——她說,既然定下了親事,就該好好待彼此,既然沒法好好待彼此,不如早些了斷。”
“她終於忍不下去了。”蔡昭也嘆,“唉,連戚凌波這麼愛慕虛榮的人都知道強擰的瓜不甜,我卻不如她了。”
慕清晏單手負背,一派風光月霽:“宋三公子就這點不好,不喜歡就不喜歡,戚姑娘再有不妥,他也不該耗到人家受不住了自己提出退婚。”——其實他很清楚宋鬱之在武安行出發之前就打算退親了,他只不過是在上眼藥罷了。
“唉,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人,只盼天下之人都能明白這一點才好。”上完眼藥再端一鍋人生雞湯。
蔡昭翻了個白眼:“喂,你差不多就好了啊,別整天長吁短嘆義正言辭的講大道理!弄弄清楚,你是魔教教主,我才是北宸子弟,別嗆行行不行?”
慕清晏展顏一笑,甚是歡暢:“怪不得人人都想做大俠,雖說大俠有許多桎梏,可一旦吵起架來,大俠嘴裡的話總比旁人更有道理似的。”
“這話我姑姑也說過。”蔡昭也忍不住笑了,“她剛出江湖時,天天被罵年少氣盛胡作非為荒唐不羈……等等等等。可等她混出了女俠的名頭,明明乾的一樣的事,卻變成了深明大義鋤強扶弱嫉惡如仇什麼的。”
慕清晏不住輕笑,剛要張嘴,忽覺得腳下一空,“糟了!”
對面的蔡昭也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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