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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第一個落腳點,恰好距離客棧半日路程。
抵達之後,一行人各自擇屋而住。
金保輝隨行人數最多,自然挑了最大的那間屋子住,藍田玉也跟了進去。
周致欽東方曉只有兩人,便住了那間最小的。
餘下九人,恰好都是三人一撥,便無所謂的各自尋屋。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慕清晏特意挑了最遠離屋群的一座。
看見慕清晏與千雪深從雪橇車上拎了木柴與肉糧,蔡昭很有覺悟的擼起袖子上前幫忙,卻被慕清晏推開,蔡昭不悅,壓低聲音道:“既然說好了結伴上雪山,該出力的我一點不會推託,你也別來憐香惜玉這套。”
慕清晏目含輕嘲:“憐香惜玉?別說笑了。我們一腳高一腳低的走了半日雪路,隊伍中一半男人都疲了,金胖子更是險些要斷氣,可小蔡女俠你臉不紅氣不喘,還精神抖擻,這會兒更是興致勃勃的要來乾重活——這還是我那不諳武功的嬌弱妹妹麼?”
蔡昭臉紅了。不好意思,她忘了。
慕清晏定定的看她。
蔡昭挺了片刻,遂投降。
她軟軟的垮下肩頭,作出一副虛弱之態,“哥哥,我怎麼一陣陣頭暈啊。”真踏馬屈辱!
慕清晏輕攬著她,笑的很慈愛,“小孩子不懂事,都說了這裡山高氣薄,別太興沖沖了,這下脫力了吧。”
——留千雪深在原地,苦逼的搬運接下來數日三人所需的給養。
獵屋已有一冬無人居住,森冷又潮溼,慕清晏卸下大氅,讓蔡昭給自己縛起襻膊後便著手清理,扎乾草為束清掃地面,點燃一支木柴為炬,將四面四角燎一遍驅除滲入屋內的冰晶。
在屋裡蔡昭無需再裝,便紮起袖子幫忙一起幹。不過她這樣的二把刀,無論如何也比不上慕清晏身高手長利落高效的動作,她不禁嘆道:“我得謝謝令尊,將你教的這樣好。”
慕清晏抬頭一笑:“其實我也想謝謝你姑姑。”
等千雪深拖著大堆輜重進來時,發現屋裡已是乾淨整潔,正中還燒起了暖烘烘的火堆,一肚子怨氣立刻消散,暗覺慕蔡二人雖然嘴巴一個比一個毒,但骨子裡比外頭那些頤指氣使的大爺們強上一萬倍。
入夜後,三人圍坐在火堆旁烤著肉乾,用銅壺煮開雪水,將乾糧泡軟了吃。
千雪深忍不住問道:“你們覺得掌櫃究竟是誰殺的?”
“你這麼在意這事啊。”蔡昭懶懶的挨著稻草堆。
千雪深激動的差點抖掉木叉上的肉乾:“我的天宮娘娘,若不是我湊巧去廚房要吃的,殺人害命這口鍋就扣在廚子和老闆娘頭上了!說不定兇徒就在外頭那些人中,一想到這個我睡都不敢睡了,怎能不在意!”
“放心吧,沒找到雪麟龍獸之前,我一定護你平安。”蔡昭咬著嘴唇,“我在意的反而是那幾個夥計和廚子說的話。”
千雪深一怔:“夥計?廚子?他們說了什麼。”
慕清晏忽然開口:“夥計說,掌櫃接待完金胖子一夥就去睡了。廚子說,他看見金胖子一夥來了,發覺明日要上山的人比掌櫃之前告訴他的要多,所以事先準備的乾糧就不夠了。”
“原來你也聽出來了。”蔡昭抬眼看他,“掌櫃似乎知道昨夜會來許多人,提前交代廚子準備足份的乾糧。等到金胖子一行人抵達時,人就算齊了,於是掌櫃安心的去睡了。”
千雪深眨眨眼睛:“可能有人提前派人來吩咐掌櫃預備上山事宜,這又怎麼了?”
蔡昭瞪眼:“你看金胖子這種身嬌肉貴養尊處優的貨色,會無緣無故來這種鬼地方吃苦?雪山上能有什麼東西引得他非來不可。藥材,獸皮……再珍貴也能拿錢買到,何況駟騏門本就不講究,錢財來的更容易,那金胖子到底來這兒幹嘛?事出反常,必有蹊蹺!”
千雪深脫口而出,“莫非山上有價值連城的寶藏!”
蔡昭用力丟他一根樹杈,“蠢材,我剛說了駟騏門有的是錢!”
千雪深擋著腦袋,“那就是武林秘籍!”
蔡昭再丟一根樹杈,“北宸老祖之後,天底下最厲害的功夫不是在北宸就是在魔教,別處還能有什麼了不起的武林秘籍!”
千雪深只好縮到一旁。
蔡昭轉向慕清晏,“你怎麼不說話?”
慕清晏神情淡淡的,“與其猜他們上山的目的,不如先猜他們有多少人?他們上山做什麼我們可以不管,可總得防著他們對我們不利。到底他們人多勢眾,連那個侍妾綺濃其實也功夫不弱,而我們只有兩個半。”他慣於什麼事都做最壞的打算。
千雪深不滿:“喂喂,那半個說的是我麼……”
“別打岔,一邊去。”蔡昭轉頭,“這個我也想過。首先我們肯定不在掌櫃計算之內,其次周叔父應該也是誤打誤撞來的,雖說他獨生子去年死在這兒,可誰也料不到他會什麼時候來——為了看兒子的葬身之處,他連北宸老祖的祭典都沒去。剩下的人麼,金胖子肯定是,因為掌櫃見了他就知道人齊了,藍田玉麼……”
“我覺得他也在掌櫃計算之內。”千雪深插嘴,“剛才我見他跟金胖子那群人一道進屋了,他們肯定早就認識。我說,駟騏門也是北宸的,名門正派可以隨便與盜賊結交麼?”
蔡昭無奈:“其實吧,除了魔教是我們的生死大敵,其餘江湖上灰的白的人或門派,我們並不忌諱結交的。我叔祖父蔡長風年輕時差點跟一個賣假藥的拜了把子,好險被勸住了。”
她又道,“再說了,藍田玉與金胖子一行同屋,說不定是他們路上剛搭上的交情,未必是早就認識的啊。剩下的,我們連人家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更妄論上山意圖了。”
慕清晏仰頭看房梁,“不錯,那寡言少語的一主二僕究竟是誰呢,我始終猜不透。”
蔡昭眨眨眼睛:“還有綺濃姑娘的主人呢,我們也不知道他是誰啊。”
“我知道。”慕清晏道。
蔡昭:“?”
火光映在青年清俊的面龐上,半明半晦,“他姓胡,叫胡天圍,是當年天璣長老段九修的大弟子。聶恆城的大弟子叫趙天霸,段九修就給自己的大弟子起名胡天圍——為了跟聶恆城別苗頭。”
蔡昭呆了半晌,才道,“可是段九修死的那麼早,你怎會見過他的大弟子呢。”
慕清晏抬頭輕輕一瞥,千雪深觸及他森冷的目光,彷彿被荒野洞穴中的野獸盯住了般,哆嗦一下後,立刻乖覺的表示要出去解手。
蔡昭沉默的等千雪深出門後,才輕聲問道:“與令尊有關麼。”她發現,慕清晏很不喜歡在別人面前提及他的父親。
慕清晏嗯了一聲,“聶恆城死後,教中亂了好些年。先是趙天霸韓一粟瘋狗似的到處□□,不久後青羅江一役,他倆一死一重傷。再是聶喆挾天罡地煞營的殘餘勢力自立為代教主,僅剩的兩位七星長老本有微詞,恰逢我爹傷勢緩和出關……”
“你爹受傷了?!”蔡昭驚呼。
慕清晏黑黢黢的眸子看著她。
蔡昭恍然醒悟:“你爹是傷重不治過世的……我以為他是病故。”
慕清晏垂下濃密的長睫:“他本來好好的,在我出生那年,忽受偷襲,致使重傷。當時許多人都以為他死了,好在他多年淡泊,悲喜無礙,反而置之死地而後生,在數年靜養中自創出一套養炁護脈的心法,將傷勢穩住。可惜,那套心法只能讓父親多活十幾年,並不能根治,四年前他還是走了。”
蔡昭心潮起伏,半晌才道:“……是誰傷了令尊?”
慕清晏蹙眉:“父親沒告訴我,只說那人已經死了,我猜是教中之人,因為我出生前不久,天權長老仇百剛死了。”
“這位又是誰?”
“他是七星長老中最年長的一位,只比我曾祖父小十歲,也是神教中死心塌地忠於慕氏的勢力領頭。”
慕清晏緩緩撥動柴火,眉眼異常平靜,“仇長老死的不明不白,人人都猜是聶恆城下的手,然而沒有證據。若我所料不錯,應是聶恆城的心腹見仇長老已死,為怕我父親復仇,索性先下手為強。”
“仇長老死後,我爹重傷下落不明,慕氏創立的神教眼看要姓了聶。可惜,聶恆城高興不過一年,就被你姑姑擊斃於塗山。王圖霸業,轉眼煙消雲散,也是可笑的緊。”
蔡昭心頭一動,忽問:“你爹躲起來養傷養了幾年?”
慕清晏盯著火苗:“五年。”
蔡昭覺得自己似乎觸及了什麼,“你五歲之前,是誰撫養你的?”
慕清晏安靜的凝視她。
“是你娘麼?”蔡昭追問。
慕清晏的嘴角卻彎起一個譏諷的弧度。
蔡昭呼吸急促,“你,你……”
她這般又著急又不知所措的模樣可愛極了,青年看了入迷了,不自覺向她伸出手,就在手掌快要撫到她臉蛋那刻,女孩急急別開臉,低聲道,“你究竟是何時見到胡天圍的。”
慕清晏在心中自嘲一笑,隨即道,“約是我六七歲的時候,胡天圍趁夜來見父親,說聶喆無能,請父親出山,段九修一脈的勢力願鼎力相助。”
蔡昭:“令尊那樣淡泊的人,定是回絕了——不過,段九修還有勢力留下麼?”按姑姑說的,那個傳奇故事中的壞人勢力已被全部清除了啊。
慕清晏繼續撥火:“說來你可能不信,你姑姑的名聲,在我們神教遠比在你們北宸六派中要響亮的多。”
“我有什麼不信的。尹岱老宗主沒死之前,自然不願別人比自己更有威望,不論我姑姑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他肯定會極力壓制的。而你們魔教,卻是實打實的吃了我姑姑的許多苦頭,能不刻骨銘心麼?”
慕清晏笑了下:“不錯。哪怕到了今日,許多教中老人說起你姑姑來,都跟殺星降世一般可怖。尤其是清風觀被毀的慘事一出,你姑姑怒不可遏,執意追殺天璣一脈。段九修座下原本號稱七大弟子八大金剛的,被你姑姑領著人殺了個橫七豎八,其餘段氏黨羽也是人頭滾滾……只胡天圍練成了烏龜縮頭大法,躲進深山冷岙死活不出來,才逃出一命。”
他笑了下,“所以,哪裡還有什麼‘段九修一脈的勢力’,胡天圍在我爹面前胡吹大氣呢。”
他視線下移,看見女孩默默的將手按在腰帶上,眸光一閃,“你想做什麼。”
蔡昭抬頭:“我姑姑手下的漏網之魚,本不該多活這些年的,叫我來了結他吧。”
慕清晏阻止道:“先拿雪麟龍獸的涎液,你爹爹更要緊,不宜節外生枝。胡天圍只要活著,你總能殺了他,眼下你還是嬌滴滴的弱女子呢。”
“……行吧。”蔡昭緩緩放開手。
火光躍動,她忽的想到一事,“等一下等一下。”
她抬頭激動道,“就算我現在瞞過了周叔父,等我跟玉麒哥哥成婚時候,周叔父見到我也會認出來的啊!”
慕清晏眼神單純:“是麼?昭昭真聰明,我都沒想到。”
蔡昭捶腿大悔:“我該叫千雪深給我易容的,這下可壞菜了了!”
越想越惱火,她破罐破摔道,“那我還裝什麼裝,明日一早就跟周叔父直說了罷。”
“最好不要。”慕清晏伸掌靠近火堆,神色安靜,“段九修一脈如今再落魄,胡天圍都曾是教中要人,還有那說不清楚來歷的一主二僕。一旦你的身份被看破,除非你在下山前將他們全都殺死,否則他們下山後聯絡上教中兄弟,會不會危及你爹,可不好說。”
“所以,你還是繼續扮著,如今情勢不明,我們隱藏的越多,就越安全。”
蔡昭心中一凜,靜了下來。
慕清晏看著她微微咬腮的樣子輕輕一笑,隨後右手向門板一揮,門縫微開。
他戲謔道,“大強,進來吧。”
千雪深哆哆嗦嗦的挪進屋內,頭髮和眉毛上都掛了白,活像個小老頭,蔡昭不禁莞爾。千雪深小心翼翼的解釋,“這屋子是磚瓦造的,門是厚木板,我可什麼都沒聽到。”
慕清晏:“我知道,適才清理屋子時我已經看過了。”
蔡昭看千雪深袖子被鼓的一動一動的,奇問:“你袖子裡有什麼?”
“剛才在林中解手時順手抓的。”千雪深趕緊將袖中之物掏出來,竟是一隻不住踢腿的大灰兔子,“我沒怎麼吃飽,要不把它烤了吧。”
蔡昭眼睛一亮:“行啊,出發前我從客棧廚房中裹了些鹽巴香料帶出來。不過我手藝不行,你會烤兔子麼?”她是吃慣美食的,今晚的乾糧吃的她欲哭無淚。
千雪深眉毛上下翻飛,笑道:“不是我自吹自擂,小蔡女俠您就瞧好吧…欸欸你幹嘛…”
兩人正說話間,慕清晏出手如電,唰的將那隻大灰兔子搶在手中。他沉聲道:“那一主二僕的身份不弄清,我心中始終不安。”
千雪深盯牢那兔子,比自己被抓還激動,“那你去弄清楚啊,抓我兔子幹嘛啊!”
蔡昭也勸,“哥哥你冷靜些,不要衝動,萬事好商量,先把那隻兔子放下…喂喂…”
——起身時衣角飄動,慕清晏徑直推門出去了,蔡千二人只好連滾帶爬的跟出去。
慕清晏‘弄清楚’的方法簡單粗暴,提掌運氣,將那一主二僕的大門拍的啪啪作響。
深更半夜,山嶺寂靜,這番拍門的響動尤其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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