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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世南斜倚在軟枕上,看著不遠處的竹編燈籠,編的很雅緻,很適合掛在書房外,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誰能想到某還能離開長安來到金州呢?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滕王真是越看越可愛……某算是耽誤了二孃的好姻緣嗎?

“陛下,八年吐谷渾之戰核算下來,隨著西平郡王慕容順被部下所殺,扶持河源郡王,我們損失近十萬貫!”房玄齡大體核算完,叉手一禮,臉色很嚴肅的說道。慕容順被殺後,大臣貴族爭權,吐谷渾大亂,侯君集將兵援救,後又派淮陽王李道玄扶持慕容忠烈為河源郡王。若是明後年再賜婚宗室女升級的公主,嫁妝又是一大筆開支……除了威懾西域和吐蕃,委實不划算。

李世民微皺著眉頭,看向李元嬰,問道:“按照你的意思,以後再遇到惡意挑釁就不用打了?”

入不敷出還打什麼,大唐的銀錢也不是從天上憑空掉下來的,那都是百姓繳納的稅賦!

“阿兄,要小錢錢啊!”李元嬰有些急了,不打?難道任由他們像跳蚤一樣亂蹦嗎?板著指頭說道。“他們首先要割地,過秦論曰:南取漢中,西舉巴蜀,東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我們要一州膏腴之地或者要害之郡,不過分吧?其次賠款,賠償我們各項費用和損失,可以分期付款或者用礦藏抵賬。若是用礦藏抵賬,他們不會開採,雲鶴府可以派人帶咱大唐的工匠去幫忙,反正賜婚也要帶工匠,思路轉一轉,事情就簡單了嘛。既然有大批工匠過去,那我們再派些士卒去保護他們的安全,人之常情吧?”

後世約翰牛、毛熊、鷹醬和腳盆雞等國玩得特別熘,我們不用那麼涸澤而漁,還可以幫他們修路,疏浚河道,教他們蓋房子,只收一點點礦產或者木材,當學費和工費,很仁慈滴。

“前秦之策,不好學的,有失大唐風範……吧?”楊師道默默挪個下位置,溫和地問道。某也不想被滕王噴,只是他的說法,前朝那位從叔也是不屑為之的呀。

“為什麼不能學?”沒等李元嬰說話,李道宗先開口辯駁道。“難道我們大唐計程車卒,就該生死異鄉嗎?難道我們大唐的百姓,就該養著那些畏威不畏德的蠻夷嗎?”

朝李世民叉手一禮,說道:“陛下,請派楊中書前往松州。”

呀呀呸的,打仗的人又不是你,你當然說的輕鬆。去體驗一下什麼叫馬前風霜,你就不會說這些屁……沒有的廢話。

“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不知道多少父母……”李元嬰抬頭望天,幽幽說道。“也在盼著無定河邊骨,只可惜再也見不到了。”

“十五從軍徵,八十始得歸。”李靖幽幽嘆息道。“陛下,我們大唐計程車卒,絕非草芥啊!”

難怪某與滕王越來越投緣,他雖然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小毛病,但他有悲憫之心,不然也寫不出秋寒婦念寄邊衣。

房喬、魏徵、劉德威等人同時叉手一禮,齊聲說道:“陛下,我們大唐計程車卒,絕非草芥啊!”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羹飯一時熟,不知飴阿誰?實在是太扎心了,誰家無女,誰家無子?誰願閨女眼作流淚泉,誰願兒子孤苦無所依?雖然閨女不會嫁普通士卒,兒子也不會當普通士卒,可是將軍百戰死的不少,受傷的更多。

眼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用兵如神的李藥師,腿疾發作時路都走不了。

“程義貞當禮部尚書不合適,事情太過繁雜。玄齡,政事堂商議出新的章程來,成立個新衙門,專門負責與番邦溝通事務,至於禮部,以後只負責大唐內部事務。”李世民的手指,摩挲著腰間的束帶上的玉扣,輕聲說道。“御史大夫的人選,回長安後再議。”

若是沒猜錯,韋珪應該在吐蕃或者吐谷渾發現了什麼新的礦藏,否則幼弟不會今日突然關心起無定河邊骨。

很多時候,吾理解不了他的想法,從小到現在,某什麼時候缺過他小錢錢,怎麼變得如此在乎孔方兄?

工具人李治默默喝茶,有些沒想明白的地方,某可以找個時間向小阿叔請教,比如他怎麼能確定,房相也會幫他說話?比如採礦派遣駐軍和工匠,算不算潛移默化地佔領和教化?

李元嬰輕敲桉幾角落的玉磬,悠揚清脆的聲音傳出,聘聘鳥鳥的侍女端來各色菜餚,樂伎的樂聲曲調微轉,聲音加大了三分,歡快的音律,合著漢水的濤聲,賞心悅耳。

身穿白紵長裙的舞伎,披著蜀錦彩帛,穿著木屐,腳踝上戴著金玲,跟著曲律踏步而歌:“紅樓別夜堪惆悵,香燈半卷流蘇帳。殘月出門時,美人和淚辭。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勸我早歸家。春水碧於天,綠窗人似花。壚邊奴似月,皓腕凝霜雪,弦上黃鶯語,勸我早歸家。”

李世民看著剛夾起來的麻辣炙魚片,某是吃還是不吃呢?豎子存心給吾添堵,他到底在勸誰早歸家!

魏徵眼角的餘光看到微愣的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揚,悠然地吃著醋芹,清脆爽口,味道真不錯,滕王有心咯。

壚邊奴似月,皓腕凝霜雪……李道宗端起酒杯,琉璃盞裡的葡萄酒在燈光下殷紅如血,一飲而盡。西市的胡姬是那些人胡賈精挑細選並培訓出來的美人,有些甚至是他們本國的貴女,普通胡姬可沒有皓腕凝霜雪,只有風沙撲面形成的滄桑。

“春水碧於天,綠窗人似花。”楊師道用手指輕釦桉幾,跟著低聲吟唱道。揚州的美人,躍然於眼前,形象,貼切……弦上黃鶯語,勸我早歸家,要不和陛下說說,某去揚州待幾年?

“如今卻憶江南樂,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叢宿。此度見花枝,白頭誓不歸。”白紵長裙的美人退下去,天水碧長裙的美人,婉若游龍驚若翩鴻地踏月而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

李世民只覺眼前一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閒,說的便是如此美人!

“阿兄,聽聞桂州多竹多山水,我準備讓韋珪順水而下,疏浚水路,在那裡修建碼頭,你以為如何?”李元嬰看到李世民眼神的變化,很無奈地說道。雖然有燈下觀玉月下賞美人的說法,又有貂蟬拜月的傳說,但是某以為阿兄有了徐惠那個酷似阿嫂的人,應該不會再有晃神的時候。

沒想到古今中外鹹同,沒人會嫌美人多,是某大意了。

“坐過來。”李世民拍了下自己的身側,有些話不需要別人知道。

李元嬰:“……”

極不情願地來到李世民身邊,某就應該讓那些美人,畫的和跳大神一樣出來跳巴山祝禱拜月舞。

“桂州碼頭先不急著建,先建廣州。”李世民倒了一杯酒給李元嬰,笑容有些猥……格外溫和地說道。“你不能被藥師和茂約牽著走,他們考慮問題的角度在於怎麼消滅番邦。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固然有道理,大唐沒有那麼多的人口可以從軍,無法保證對周圍番邦的有效控制。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們不是溽熱就是苦寒,派過去的人就算損失三分之一,也很讓人心痛。”

幼弟太年輕,很多事情只是聽別人說如何如何,不知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想掙錢的願望很好,但路要一步步走,國庫的承受能力就那麼大,超出範圍就會步前朝後塵。

李元嬰苦著臉說道:“阿兄,她叫玉奴,崔十二孃的陪嫁舞伎。”

約定成俗的情況下,這位屬於某的姬妾後備隊,阿兄想要也不是不行,只是某剛和唐七娘說看好那些有想法的人,隨手就送走一位,有些打臉。至於桂州碼頭晚些建某沒意見,荊楚兩地的毛竹,供應如今的紙張製作,數量充足。

李靖和唐儉雖然想滅國,但不會對大唐的實際情況視而不見,只能說明馮盎更為阿兄所忌憚。

“崔家的舞伎?”李世民端起酒杯,悠然笑道。“幼弟啊,最難消受美人恩,慎之慎之。”

崔家那位夫人不簡單,幼弟的後院……沒事,蘇定方的閨女不弱於人,長得也不錯,幼弟不會寵妾滅妻。

“咦?”李元嬰驚訝地看著李世民,很小聲地問道。“阿兄,你不打算收走嗎?”

李世民愣在那,吾在幼弟眼裡就那麼急色嗎?哪件事給他造成的如此錯覺?某再怎麼喜歡美人,也不至於和幼弟搶人……抬手拍李元嬰的額頭,怒道:“豎子,你在想什麼呢?”

李元嬰忙捂住額頭,拒絕第二次攻擊,小聲都囔道:“明明你剛才的眼神賊亮賊亮滴!”

“我……”李世民氣結,看到美人眼神一亮不屬於常規操作嗎?怒道。“某雖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卻也不是取人婦女,貪得忘親,不顧父母兄弟盜蹠!”

“阿兄,這兩位好像是親兄弟。”李元嬰外一邊挪了挪位置,繼續捂著額頭,小聲提醒道。

李世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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