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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入住曲沃行宮,李世民換了身象牙白大窠(團花)圓領衫,只用玉冠束髮,斜倚在軟枕上,聽張阿難彙報滕王府的情況。一盞茶後,開口打斷張阿難的彙報,問道:“溼法制銅?”

“唯。”張阿難將繪有溼法制銅的簡圖的地方,展示給李世民看,聲音驚詫地說道。“據說是杜友和劉侍讀、蕭侍讀做出了……能發閃電地電棒。”

李世民直接接過文捲來看……難怪幼弟要封杜澈為滕王府友,這位的數算能力竟然比蕭若元還高!等等,杜仲與蒲公英的汁液,竟然可以做車輪?這……抬起頭來問道:“阿難,我們離開長安只有三日,對吧?”

張阿難叉手一禮,恭謹地說道:“回陛下,確實只有三日,滕王說一日三秋,老奴是真的服氣了。”

某也不想這麼說,顯得自己很狗腿,可是……發生的事情卻讓某不得不承認這種說法,一日怎麼可能做出這麼多離譜的事情?

“哈哈哈……”李世民被張阿難的說法逗笑了,他對幼弟的很多做法,看不慣甚至有些厭惡。嫌棄他不守君臣禮儀,不守宮規,帶壞兕子和雉奴……只是他從沒有說過僭越的話,或者做過什麼不守規矩的事情。幼弟說論跡不論心,吩咐阿難做事情,從未推諉過,而他也喜歡別人看不慣他,又拿他毫無辦法的樣子。更是十分得瑟地說道,沒辦法,誰讓他那麼招阿兄喜歡呢。“阿難,滕王更喜歡你原來的樣子,很優雅地嫌棄著他。”

張阿難長揖一禮,惶恐地說道:“陛下,臣不敢嫌棄滕王。”

某怎麼忘了陛下深察人心?依仗這些年的信重,某飄了。

李世民擺了擺手,笑道:“不必如此,你要一如既往地優雅得嫌棄那豎子,以免他的尾巴翹到天上去,得瑟得忘乎所以。現在捧著他的人,太多了。”

魏徵那個羊鼻子忒沒原則,一篇小小的陋室銘,僅僅八十一字,就被招安了,某鄙視他!

不過某同情孫公,那篇黔之驢……稍近益狎,蕩倚衝冒,驢不勝怒,蹄之。虎因喜,計之曰:技止此耳!拍著大腿,狂笑道:“哈哈哈,吾實在是忍不住不笑,哈哈哈……技止此耳,哈哈哈……”

張阿難:“……”

晉陽公主和晉王不在眼前,陛下沒有什麼顧忌,終於可以……評賞絕妙好文。想到魏徵和楊師道敲車廂的聲音,張阿難認為自己的靜氣工夫又進步了許多,值得浮三大白。

“傳口諭,賞孫公鸚鵡一隻,絹三百匹。”李世民漸漸收住笑聲,看向一臉平靜的張阿難,輕聲笑道。“送去之前,記得教會黔之驢。”

張阿難叉手一禮,應道:“唯唯。”

某不知道應該同情孫公更多些,還是應該同情鸚鵡更多些?一百五十餘字,對於鸚鵡來說,真的不少。不過每日被鸚鵡提醒黔之驢,求孫公心裡陰影占地有多大?

“陛下。”楊師道和魏徵聯袂而來,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嚴肅,嚴肅中又帶有一絲像被九百隻鴨子吵到的那種煩躁。

李世民指了下旁邊的矮榻,笑道:“不是早就知道他們會聒噪嗎?幹嘛還擺出一副慘遭蹂lin的表情來。”

“陛下,真要等滕王那頭出方案嗎?”魏徵想到那些人的嘴臉……也不是不能忍受,只是,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來這裡求見,需要事先知道陛下的想法。

他們目前擔心的是,回長安還要走崎區不平的南淆道,其實,應該走北崤道,太平沒幾年,他們就忘了那些戰亂四起的日子。

陛下讓他們吃得太飽,李藥師他們又將敵人消滅的太快。滕王說的很對,也應該讓他們憶苦思甜一番。

“也許晚膳後,他們就會過來,犯顏直諫。”

“哈哈哈……”李世民渾不在意地笑道。“他們再犯顏直諫,也比不上伯施和茂約公,更比不上你這個羊鼻子。”

犯顏直諫,從魏徵的嘴裡說出來,有種難以名狀的喜感,如同幼弟說過的,反差萌。

楊師道抬起拳頭,有些小尷尬的輕咳了兩聲,魏玄成最近很好溝通,說話也不再那麼傲……欠揍。至少看著某的時候,某不會感覺自己是隻碩鼠或者蠹蟲。接過話題來說道:“陛下,滕……雲鶴府可有什麼意見?”

“景猷越來越能抓住重點。”李世民很欣慰地笑道。原來也不是不能抓住重點,而是有些分不清輕重緩急,或者更準確地說,他眼裡的輕重緩急和別人不大一樣。“雲鶴府有他們的想法,需要這條路來驗證,若是證實可用,我們到益州的時間會被大幅縮減。”

拉絲板、螺紋鋼條、電棒和杜仲膠……道門之人似乎越來越像墨家,沒有非攻想法的墨家與道法自然的道門相結合,會給大唐帶來一番新氣象。而他們更喜歡和散漫的幼弟一起做事,因為他們都不按常理做事。

也不怎麼在意那些所謂的規矩,不過也是,若在意規矩就不會拆樓閣,更不會做煙花和望遠鏡。

豎子!

“那嶺南……”楊師道眼神期待地看著李世民,沒法不期待,滕王送人過去種樹,總不會只是為了豐富當地的百姓。

魏徵很有靈性地白了楊師道一眼,說道:“整個大唐當然是一盤棋,益州都能修路的話,嶺南還會遠嗎?某收回你還算聰慧明理的話來,深刻懷疑,你的腦子被黔之驢踢過。”

“魏羊鼻子,你別太過分,某若是被黔之驢踢過,你就是壓路機碾過!”楊師道不再看李世民,轉過頭來對著魏徵,冷笑道。“某也收回你好溝通的話來,你依然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不就是懟人嘛,誰不會似的!某可是看過好幾場滕王懟人的情景,反正你也打不過某。野路子練的劍法,不好使。

“咳咳。”李世民被楊師道的話驚著了,身為觀徳王的幼子,幼承庭訓,夙有才名,竟然說出茅坑裡的石頭來,委實離了大譜!輕聲提醒道。“景猷,注意下身份,注意下言辭,你與玄成均為肱股之臣,不好如此惡言相向。”

楊師道:“……”

魏徵:“……”

為什麼感覺陛下看得挺歡樂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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