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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林子裡很不平靜。
圓盤似的明月雪白皎潔,明亮得足以照亮大路。
然而,林子裡沒有大路,而且樹葉濃密,大部分月光被遮蓋了,僅有少許悄悄穿過葉縫溜到地面,隨著陰冷的風嚇得樹葉亂顛,淡淡的光圈也在林子的地面上恐慌亂舞。
林子裡沒有人氣,但有許多東西,曾有生命的東西,在驚恐的奔跑。
它們跑,沒命似的跑。
這林子原是它們棲身之所,但現在它們毫無選擇的必須趕緊逃離。
驅逐它們奔跑的,是一顆圓圓的光球。
光球在林中有節奏的跳動著,往村落的方向跑去。
那是一個男人,一個提著燈籠的男人。
燈籠透出的光,十分暗淡,有的由燈籠上的破洞兒透出,投到樹幹上,或投射到無邊無際中。那男人壓根兒不理會汗水在臉上流動、在他的衣裳內亂竄,因為他的心早已被緊張的壓力完全侵佔了。
在被月光染花了的暗林中,他邊跑邊死盯著燈籠照出的林徑,不知道他這奔跑嚇壞了多少林中生靈。
眼前是他平日走慣的小徑,但在夜裡卻感到分外的陌生,因為地面瀰漫的夜霧遮蔽了路徑,也因為燈籠過於黯淡,他把平日省著用的油脂只分了一半來點燃引路,這下說不定扔了燈籠,憑著記憶來趕路還更快。
“咔”的一聲,腳下踢到一根粗枝,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所幸他反應快捷,否則險些就誤了大事。
他明白,無論他的腳是多麼痠痛,他都必須要跑,儘快跑到村裡去。
唯一能救他妻子的,只有村子裡的李大嫂了。
李大嫂是方圓五里內唯一的穩婆,他不禁憶起,前天妻子感覺肚子胎動變得激烈時,他就趕緊到村裡去找李大嫂的情境……
“李大嫂,您行行好,我娘子快生了……”
“我知曉我知曉,”李大嫂在自家瓜棚下,一面用草蒲扇搧著風,一面不甚在意的說:“可是我總不能就這樣跟你住到林子裡去呀,倘若別人來找我怎辦呢?”
“李大嫂……”他焦急得很:“如果我娘子要生了,我可是來不及來找您的哪,再說家中又沒其他人,只有我倆口,要是我扔下她來找您,她有個萬一沒人照應怎麼辦……?”
李大嫂眨眨眼,走回屋裡去倒了一碗清水,自個兒慢慢呷著。
“這樣吧,以後我每天打一擔柴來,不收錢……”
她大聲嘆了口氣:“陳大哥,這可不是我不想幫忙,而是我實在幫不上忙呀。”
說著,厭煩的甩開臉。
果不其然,這天傍晚,陣痛開始了。
他二十萬火急的點了燈籠,頭也不回的衝出茅屋,拼命往山下村子跑去。
平日走慣的五里路,雖說林徑崎嶇不比大路平坦,他也能輕鬆自在的走過,但在渾沌的夜裡,加上心急若焚,區區五里路竟有如登天之難。
他腦子裡掛念著妻子的痛苦,腳底下更是愈加快了。
家裡一半的油脂點了手上的燈籠,另一半被他放在一個破碗裡頭,在茅屋正中央點亮。
妻子怕黑,又必須單獨在家等他回來,油脂不夠,但不得已只好如此了。
由於他常在山區走動,草鞋早被磨損得破舊不堪了,現在又在佈滿細枝和落葉的林徑飛跑,破損的草鞋更如同一層障礙,迫使他不得不減慢速度。
他跑得心煩,乾脆把草鞋脫了抓在手上,踩在刺腳的草地上,還有能將腳板刺得流血的枯枝上,反倒是腳板長年磨出的厚繭幫他減少了不少疼痛。
在他焦急的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清晰的景象——五歲那年的事——他理應忘記了的。
他看見阿母躺在木板床上,痛苦的哭號,連床單都被抓破了,冷汗如流水般在額頭湧個不停……
他沒有弟妹。
阿母在生第二胎時死去,當時他爹跑下山找穩婆去了,趕回家裡時,看見的只是在地上畏縮顫抖的孩子、床上已冰冷的妻,而床上的一大灘血,正一滴一滴的滴落地上。
最駭人的是,阿母口中掉出一坨坨凝固的血塊,臂彎下還躺了一節斷舌。
他不想,他不想他娘子也跟阿母一樣。
阿爹從此眉頭深鎖,把沉痛的哀傷鎖在心裡,餘生沒再展開笑臉,白髮早生,身體早衰,在他未至弱冠之年就鬱鬱而終。
阿爹臨終時把年少的他付託給山下的友人,要他危急時找那位叔輩商量,當初大家都是因為兵燹而流落此地,向來互相扶持的。
而他的妻子,就是該叔輩的女兒。
阿爹死後,年僅十三歲的他就努力養活自己,也常到山下探望爹的友人,該友人見他人品不錯,又獨居可憐,在他成年後就把女兒許配給他,讓他有人能照顧家裡。
年輕的小兩口生活雖不富足,但恩愛甜蜜,對生活沒什麼要求,倒也安樂得很。
沒想到,妻子懷孕,竟挑起他置於記憶深處的恐懼。
雜亂的景象紛飛,在他腦中快速掠過……
神壇上的香火、洞房時的紅燭、一根根落在地上的枯枝、炊爐中格格作響的柴火、阿爹的靈位、鳥兒的歌聲……
他並不知道,林子裡並不只有他在跑。
他的聽覺已被緊張和紛亂分散了注意力,使他壓根兒沒注意到林中發生的吵鬧和騷動,跟他沉重的腳步聲並不同步……
事實上他也看不見那些東西,他看見的只有搖擺的燈籠,以及燈火照出來的路徑。
陰沉沉的夜風削過樹身,奏出尖銳的樂聲;
穿過樹枝間的隙縫,吹出索命般的音樂;
拍到樹葉上,發出神秘的吵聲……
那些風,不是風。
它們,慌張的疾跑,害怕得不敢回頭。
它們全往山下跑去,湧向炊煙已熄的村落,村民們為了節省燈油,要不是已經入睡,就是正欲就寢。
它們擦過樹身,穿過枝隙,拍打樹葉,整個林子全是狂風奏出的音樂。
那個男人,看見了村落的燈光,頓時又高興又憂心。
他擔心萬一李大嫂被人接去另一家接生了,他被這個一閃而逝的念頭所驚嚇,連忙加快腳步,口中不自覺的唸了一句:“南無阿彌陀佛……”
他的話嚇壞了四周的東西,它們立時跳開數丈,離他遠遠的。
他這才突然發現,剛才的林子很不平靜。驟然,他被一片寧靜所包圍。
靜得可怕。他困惑的停下腳步,豎起耳朵留神傾聽。
連風也忽然停止了,周圍感受不到一絲風,沒有任何除了他的呼吸聲以外的聲音。
他的直覺告訴他,他必須立刻繼續他的路程。
很顯然,這裡有一些不是他該接觸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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