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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藍從睡眠狀態中睜開雙眼,又艱難地掙脫同床共枕的女房東的四肢,起床拉開窗簾。

頓時間,清晨的陽光透過羽棲邸的落地窗灑在少女們的面龐,還在賴床的斗子呻吟一聲,用被子包住腦袋繼續睡覺,活像用葉子包裹身體的寶包繭。

自己的這位友人是不是過分悠哉遊哉了,碧藍不禁思考起來。

入住羽棲邸的流程比碧藍的預想要簡單得多,正如偵探先前的計劃一般,就在她會見雨果的當天晚上,雨果便得意洋洋地向她展示了被收拾得煥然一新的二層。

可能是因為職業的緣故,雨果明明是一個單身漢,屋子卻整理得井井有條——如果碧藍知道這名偵探有一位多麼需要照顧的強勢姐姐,她可能就會明白此間緣由了。

“除了樓梯旁邊的那間小型檔案室,二樓的所有空間你都可以自由使用。”碧藍還記得雨果介紹房間分佈時的情景。

“希望你不要把這看作侵佔個人空間。這間檔案室其實很少使用,一般只在案件結束歸檔時才會開啟,到了那時我會事先通知你的。我這邊查案要用到的資料已經全部搬到樓下來了,包括桌上貼著的那些,平時我會把它們放在一樓的書房以便取用。”

那時的偵探還指了指堆在客廳桌上的一大攤等離子團線索,以證明自己查案時並不需要使用檔案室。

碧藍也好奇地詢問了檔案室的真正用途,雨果則這樣回答——

“舊案卷宗是偵探們山窮水盡之前的最後一道防線。新入行的偵探常常流連於檔案室,那是因為他們的檔案室裡總是堆滿了失敗與謎團,年邁的偵探會喜歡在檔案室裡放把椅子,用曾經的輝煌安撫自己垂垂老矣的大腦與心靈。現在的我既不屬於前者,也不是後者,正是處在需要和檔案室保持距離的時間階段。”

儘管不知道這算是胡扯還是自吹自擂,但總體而言,碧藍對於目前的合租環境還是很滿意的。

羽棲邸有著和地段相稱的豪華室內裝修,多套獨立的衛浴系統,二層還有個寬敞的陽臺,每到早晨,城中林立的高樓就會彷彿讓路般,把恰到好處的陽光投射進室內。

完全是超高階旅店的待遇。

做好出門準備的碧藍穿過樓梯,來到了一樓的偵探事務所,映入眼簾的,是偵探的神奧御三家和斗子的寶可夢們。

這群體型屬性各異的精靈此時正相親相愛地躺作一團,儘管太陽已經高照,它們卻和斗子一個德性,仍然賴著床睡著懶覺。

仔細一看,自家的小伊布也混跡在這群貪睡鬼裡面,趴在雙卵細胞球軟乎乎的綠色身體上,蓬鬆的尾巴被波加曼抱住,身體隨均勻的呼氣起伏。

碧藍有些無可奈何,要不……就不帶小伊布出門了吧?

忽然嗅到咖啡的香氣。

碧藍這才注意到餐廳吧檯後的偵探,雨果正端著一杯咖啡划動著智慧手機,手邊還有一摞報紙,已經有過翻動的痕跡。

“這也是工作嗎?偵探每天早上都要看報紙?”少女好奇地問道。

偵探放下杯子:“早上好,碧藍,你說的沒錯,這就是乏味至極的偵探行業。我們不得不承認,紙質報刊有著數字媒體無法比擬的資訊深度,把案件關係人的照片裁剪下來也比較方便。最重要的是,一個手邊放著早報的私家偵探看起來,要比手邊放著本推理小說的偵探正經得多。”

“這樣啊。”碧藍接過偵探遞來的咖啡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如平常的只放方糖不加牛奶,一邊開始啜飲,一邊提起自己的行程安排,“我打算出門一趟,去看看昨天受傷的勇士雄鷹。”

“車站旁邊有一家不錯的花店,注意別買帶花盆的,這在合眾是一種忌諱。”雨果好心建議道,“那好像代表著久病成根。”

“雨果,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你昨天的推理相當精彩,但是伱在做出推論時手邊應該沒有具體的證據吧?難道雨果你不擔心自己的推理可能失誤嗎?”

“說實話有一點,不過即便出錯了我也不會後悔。”

“為什麼?”

“推理小說裡經常有一種情況,偵探看出了兇手是誰,但由於證據不足,只好不得不姑息犯人的行動,等到犯人露出更多馬腳的時候再把他捉拿歸案。”雨果收起手機,認真地說道。

“但這樣其實是不對的。偵探靜待時機停止調查的同時,犯人同樣有可能繼續犯下暴行,偵探若是僅為了減少出錯的可能性而坐視不管,那麼他就違背了肩負在身的職責。所以我的信條是,發覺異樣時,要立刻採取行動;實在無能為力時,要立刻把推理共享給當事人或是有能力解決事件的人。”

“很棒的原則。”碧藍由衷稱讚道,接著她說,“如果所有偵探都是你這樣的人,我覺得這是一種很棒的工作。”

“如果不考慮風險性的話,偵探在合眾確實是不錯的職業。和神奧不同,這裡的聯盟對私人偵探業的縱容堪比滿是漏洞的爛漁網,非法調查相關的法律極度不完善,對委託人的保護政策接近於無,行業稅率也相當仁慈。這也正是你到來之前我能夠心安理得住在羽棲邸的原因之一。”

“雨果。”碧藍忽然鄭重喊偵探的名字,“我這次出門打算見勇士雄鷹的訓練師一面,如果你的推理正中靶心的話……”

偵探詫異的目光中,少女深吸一口氣:“請讓我成為你的協助者!”

“哦?”雨果歪頭從上到下打量碧藍,很難說他此時的臉上是何種複雜的神情,似乎介於感動和驚訝之間,卻不知為何有些苦澀。

“我可以幫你破案,進行偵探調查和你一起推理,處理事務所裡的雜事——我希望能加入雨果偵探事務所!”碧藍一邊滿懷期待地說著,一邊掏出放在口袋的偵探雨果的名片,遞還給事務所的主人。

“我萬分欣喜,如果我有這份榮幸的話。”終於,偵探恢復了平靜,又不禁露出些許自矜的笑意,“既然如此,我這個月節省下來的房租要花到別的地方去了。”

看來,他並不像先前說的那樣擔心自己的推理出錯。

病房是白色的。

白牆、白床單、偶爾探視病房的身著白衣的護士。

勇士雄鷹正裹著白色的繃帶靜躺在床,身上插著複雜的輸液管——控制吊瓶流速的輸液器也是白的。

碧藍其實很熟悉這樣的場景。

高階別的寶可夢對戰中,比三十層自由落體還猛烈的衝擊力比比皆是,縱使招式的迎擊者有著和攻擊方相同級別的體力與防禦力,賽場上也常有不幸的意外發生。

高階訓練家必須要學會一項技能——那就是一邊給深受重創不能繼續上場的寶可夢包紮,一邊指揮下一隻寶可夢與對手戰鬥。

她的隊伍僥倖從未經歷過這些,但卻目睹著這樣的慘劇一遍又一遍發生。久而久之,她也成了醫院的常客。

“媽媽,是那天的大姐姐。”幼稚的聲音打斷了碧藍的思緒,是那個小男孩。

有過一面之緣的母親從門簾後走了出來,和昨天相比憔悴了不少。

碧藍把手中的淡黃色康乃馨花束交給她:“我有些擔心勇士雄鷹的恢復情況,所以就想來看看,急救電話的接線員正好是昨天的那位,他好心地告訴了我病房位置。”

母親緊緊握住碧藍的手:“昨天的事實在是萬分感謝,你救了勇士雄鷹的命。不敢想象要是那時你不在那裡會發生什麼事。”

小孩則躲在母親後頭,畏畏縮縮地來到碧藍跟前,支吾半天才紅著眼圈主動走到前面。

“大姐姐,對不起。”男孩語帶哭腔。

“其實,其實是我不小心讓鷹鷹的精靈球弄掉下去。而我還說大姐姐你是……”大滴的眼淚從男孩眼角溢位,碧藍急忙蹲下身安慰孩子,讓他不用再說下去,自己已經原諒他了。

手指輕輕拭去小孩臉上的淚水,碧藍的視線卻情不自禁望向男孩身後的某人。

只見那個母親微微側身雙手掩面,像是不願意看到自己孩子認錯的場景般,捧住面頰的雙手無法抑制地顫抖,宛如正在掩飾羞愧。

碧藍心頭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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