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宗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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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未亮，暗青色的蒼穹下，到處霧濛濛一片，充斥著秋天的冷意。

清霧之中，一個面相普通的大漢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從街道盡頭走來，鑽進一個搭著擋風油布的街邊小攤裡。

攤子一頭，正支著一口大鍋，鍋中濃白湯汁咕嘟冒泡，漂著一層油脂，鮮香味飄入鼻中，讓人忍不住嚥唾沫。

“一大碗羊湯，二兩肉、三個餅……辣子多放！”

大漢搓了搓手，隨便坐在一張矮桌前，迫不及待的大喊道。

“好嘞，要血嗎……”

年過半百的攤主體型削瘦，動作卻是麻利的很，捏了羊肉和蔥花、香菜放入碗底，剜了兩塊羊油辣子，在看到大漢點頭後，又丟進去幾條羊血，用大勺澆上滿滿一碗羊湯送了上來。

“您真是行家，正趕上頭鍋湯……”攤主又送來剛烤好的熱餅，熱情笑道。

“卯時喝湯、辰時喝水……我懂的！”

大漢咧嘴，也不用勺子，直接趴在碗邊嗦了一大口湯，又掰了幾塊熱餅丟進湯中，待吸足了湯汁，才用筷子夾入嘴中，辛辣鮮醇的味道充斥唇齒之間，只感覺整個人的身體，都被泡進氤氳的湯氣裡了……

“這洛城的羊湯果然不錯……與清淡的菌湯相比，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大漢自然是江明易容的，距離王家之劫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江明帶著王大小姐一路往北走，最終在這處大雲府管轄下的最北之城落腳。

這幾日間，王大小姐為他默寫出了王家的大師級武道之法，江明每日試著修煉，檢驗其正確與否。

他倒是不怕這王大小姐耍什麼花樣，即使是能練死人的法訣，對他而言也不算什麼……

“法訣沒什麼問題，也是時候離去了！”

江明可沒什麼送佛送到西的善心，能把人弄到這裡，已經是仁至義盡。

他一口氣喝完整碗羊湯，又找攤主免費續了一碗白湯，喝了個碗底朝天，拍下幾個銅板，才是心滿意足的晃悠著離去。

天光漸亮，清霧消散，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江明晃悠著走入一條小巷，進到一座只有兩間破屋的狹小院子中。

院內，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女子，面色蠟黃、頭髮亂糟糟，像是個普通的婦人，正在笨拙的劈柴燒火。

江明笑了笑，這王大小姐倒是能放下身段，偽裝成窮苦婦人，在他每日練武之時，她便在這院裡練習各種普通人的生活技巧……

江明也不婆婆媽媽，直接道：“法訣沒什麼問題，明日我便會離去……你能活成什麼樣，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王大小姐身體一僵，隨即輕輕點頭，便繼續練起劈柴。

江明不以為意，你為了活命，我為了功法，大家誰都不是白蓮花，也別玩兒什麼世間自有真情在……

他大步走回屋中，整理王大小姐寫下的東西。

厚厚的一沓書冊中，記載的不僅有法訣，更有藥方、武技等東西，甚至還有關於大雲府地勢山川分部、金鐵礦石藏地以及珍稀藥草生長地等的資料，以及一些關於大雲府的史料，皆稱得上是一流武者世家的底蘊。

“這王大小姐心性不俗，仗著這些玩意兒，說不定還真能東山再起……”

世道混亂，女人生存艱難，但有時候女人這重身份，也能發揮出巨大的能量。

若此時屋中坐的，是一個對俗世權勢迷戀的一流武者，說不定也要被這王大小姐玩弄在股掌之中……

“只可惜，我一心求仙，別無他念。”江明搖了搖頭。

……

夜間，天氣陰沉、烏雲漸重，似是有大雨將至。

江明百無聊賴，坐在案前繼續鑽研王家的大師級法訣，四合典。

“根據這四合典描述，所謂武道大師，便是在一流武者血勁淬鍊骨髓的基礎上更進一步，令血氣與肉身共鳴，達到血氣雷鳴、筋骨齊震之境！”

“唯有如此，方可令血勁凝練蛻變、如臂指使，能讓血勁外放三尺如劍，斬金裂石，無堅不摧！”

這篇四合典，便是以一則剛猛霸道的內練呼吸法，融合刀、槍、拳、劍四種外練戰技，皆是大開大合的兇猛招式，藉此磨鍊武者的肉身與血氣，令其共鳴統一，邁入大師之境。

“只是沒想到，這武道之法的盡頭，竟然就是大師……”江明翻到最後幾頁，看著關於武道境界的描述，也是有些無奈。

根據這上面記載，大師有法，宗師無路……意思是武道大師還可沿前人之法修煉，但宗師卻沒有修煉之法，全靠個人去感悟。

因為宗師不是一種修為，而是一種境界，即使血氣再旺盛，若是武道意境無法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那便永遠無法突破到宗師之境。

所謂宗師，開宗立派之輩，是創法講道之人，沒有人能為他們開路，只能自己去走。

每一位宗師，都有自己的突破之路，有人云遊四海與天下武者比鬥突破、有人面壁枯坐十年突破、更有人歷經紅塵情緣糾葛突破……

“怪不得世間宗師罕見，傳承悠久的宗師世家，更是少之又少……”

“還遙遠的很，先突破到大師境再說吧。”江明搖了搖頭。

窗外的風聲漸漸變大，發出陣陣嗚嘯聲，一道刺目的電光，驟然劃破蒼穹……

轟隆~

驚雷炸響，一場大雨近在眼前。

篤篤篤~

屋外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江明皺了皺眉，將書冊壓好防止被風吹走，起身開了門。

王大小姐頭髮溼漉漉的，臉頰洗的乾淨白皙，只裹著一層單衣立在門口，冷風一吹，江明眼前白晃晃一片……

“屋、屋子瓦片掉了……”王大小姐聲音細若蚊吶。

江明不等她說完，一把將其扯進了屋，嘭的一聲關上房門……

轟……

伴隨著一陣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狂風暴雨從天而降，瘋狂的衝擊著大地，乾涸了許久的土地迎來一場久違的滋潤，院子中的淺溝中長著些許蔫了吧唧的雜草，漸漸被雨水填滿，變得泥濘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