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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正飛在天上的兩人卻沒有再說什麼話。

妙音是正沉寂在即將第一次“驅邪”的激動中,這對於她來說是難得的經歷。

而姜祁,則是在想一件事。

那就是,妙音身為西崑崙的天女,九天玄女的弟子,就算要經歷紅塵,也有的是地方可去,為何偏偏是自己這裡?

而且,還是祖母瑤姬點的頭。

昨天姑姑的反應也有些奇怪。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加起來,讓姜祁有了一個詭異的猜測。

不會吧?我才十五歲!

姜祁無奈的揉了揉額頭,但願是自己一廂情願吧。

目前的情況,大概是祖母瑤姬有意,而姑姑這邊卻不是很著急。

順其自然吧。

姜祁如此想著,低頭一看,已經到了馬府地界。

“公孫仙子,到了,就是這裡。”

姜祁招呼了一聲妙音。

“好,今日依舊是姜道友為主。”

妙音笑著點點頭答應下來。

至於之前說的侄子什麼的,自然是在開玩笑,妙音又不是傻子,各論各的還能分不清嗎。

更何況,她也確實覺得姜祁是一個可以交的朋友。

無論是性格還是對自己的幫助,姜道友都很好。

“走吧。“

姜祁點點頭,落下雲頭,徑直來到馬府的門前。

姜祁剛剛落地,便看到馬府的中門大開,馬文才更是早早的等在門口。

見姜祁是從天而降,馬文才臉上的緊張和焦慮肉眼可見的少了許多。

聽說和親眼看見,終究是不一樣的。

“姜兄,仙子。”

馬文才上前,恭敬地行禮打招呼,如釋重負道:“在下一夜未睡,天剛亮便等在了門口,沒想到姜兄來的這般早。”

“馬兄莫要客套了,走吧,去看看祝兄。”

姜祁笑著說道。

見姜祁這般,馬文才心裡更加安穩,忙不迭的指引著姜祁和妙音走進馬府。

“家父和家母去了郡城,據說有一位陰陽先生通曉陰陽兩界,特地去求見。”

馬文才有些歉意的解釋道:“還請姜兄見諒,家父也是想著多多益善。”

“另外,家父家母,也不是神女廟的信徒,讓姜兄看笑話了。”

“無妨,不是什麼大事。”

姜祁無所謂的點點頭。

馬文才暗裡鬆了一口氣,雖說看不慣父親這麼做,但到底是孝心在前,他說不出忤逆的話來。

與其瞞著姜兄,倒不如有話直說。

如今看來,姜兄果然並非那心胸狹隘之人。

“姜兄請,英臺在內室,近些天,她的狀況更嚴重了些,昨晚一夜的功夫,就好像又老了好幾歲,如今已經沒有下床的力氣了。”

馬文才輕聲說著,語氣中的愧疚與遺憾顯而易見。

但是,沒有憐惜。

說來也是,這般的父母之命,感情本就要後天培養,如今二人不過成親幾個月,便遭逢大變,說感情自然是沒有多少。

馬文才之所以這般盡心盡力,更多的是出自自身教養以及君子之道的教誨,他在擔負一個丈夫的責任。

換句話說,不管妻子是誰,他都會這麼做。

沒什麼好指摘的,倒不如說,這是人之常情。

妙音靜靜的看著馬文才和姜祁交流,對所謂的紅塵俗世有了更多的感慨。

若非這馬文才家境殷實,有權有才,自身也算是飽讀詩書的正人君子。不然,怕是早就甩下這麻煩事和離去了。

要是尋常人家遇到這種事,應當不會有現在的場景。

這就是所謂的貧賤夫妻百事哀嗎?

妙音心裡想著,腳步不停,跟著姜祁和馬文才穿過月亮門,來到後院。

剛剛在內室前站定,妙音神色一動,有些疑惑,甚至於驚訝。

她連忙抬起頭,恰好和姜祁對視。

雙方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樣的意味。

這氣機.

姜祁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屋子。

剛剛來到這裡,姜祁便察覺到了一股神異的氣機。

那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姜道友,這莫非是.”

姜祁的耳邊響起了妙音的傳音,她的聲音中帶著不確定,以及絲絲的荒唐。

“再看看。”

姜祁以同樣的方式回答,示意妙音稍安勿躁。

“姜兄請,仙子請。”

馬文才神色低沉的開啟了房門,一進去,便是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

“這是那位太醫開的安神方子,兼之調養身體。”

馬文才說著,勉強笑了笑:“兩位莫要嫌棄。”

“去叫醒祝兄吧。”

姜祁搖搖頭,示意馬文才不要這麼謹小慎微。

馬文才這才點點頭,輕手輕腳的上前,掀開了床邊的帷帳。

一個正在沉睡的人影出現在了姜祁和妙音的眼前。

妙音一看便皺起了眉頭。

那人影看起來足有五六十歲,面板鬆弛,皺紋滿臉,眼袋濃重,頭髮枯白。

“英臺,英臺,你看是誰來了。”

馬文才輕聲細語的喚她。

不多時,祝英臺勉強睜開了眼睛,似是已經昏花,打量了許久才看出姜祁的面容。

“呀,竟是姜兄。”

祝英臺似乎依舊是那開朗的性子,咧嘴笑了笑,竟連牙齒都已經脫落了好幾顆,說起話來,也不復往日的中氣十足,反而是沙啞粗礪。

“我來看看你。”

姜祁笑著說道。

他只能依稀從這老婦人身上,隱約看到一些昔日祝英臺的英氣。

“我現在這樣,招待不了你,見諒啦”

祝英臺掙扎著要坐起來,馬文才連忙去扶。給她墊了幾個枕頭,這才讓祝英臺半坐在了床上。

“正好,姜兄在,與我做個證明。”

祝英臺虛弱的指了指桌子,對馬文才笑道:“瞞著伱寫了三天,終於寫出來一份和離書,一會你去畫押,將我送我孃家便是。”

“這樣一來,也不耽誤你再尋良家女。”

“說什麼胡話,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馬家的媳婦,和離書我不會籤。”

馬文才的聲音很輕,但卻沒有任何猶豫。

怕祝英臺繼續說,馬文才緊接著說道:“姜兄不止是來看你,還記得咱們在書院時,我身上的玉佩嗎?”

“若不是姜兄,我怕是早就中了邪,如今你這怪病,怕不是尋常原因。”

“姜兄有真本事,是我請來為你診治的,讓他看看吧。”

馬文才說著,不等祝英臺說話,便讓開位置,畢恭畢敬的請姜祁上前。

“莫要說話,我問你答。”

姜祁上前,抬手示意祝英臺少說有的沒的,徑直問道:“有這症狀之前,你可去了什麼地方,或者見了什麼人?亦或者碰見了什麼怪事?”

馬文才正準備說話,卻被妙音以眼神制止。

他當即識趣的閉嘴,殷切的看著祝英臺。

“沒有.”

祝英臺想了許久,搖搖頭,說道:“就是,突然就,發病了.”

她還是很虛弱,說話都一字一頓。

“仔細想想。”

姜祁頗有幾分遲疑的問道:“是否,和水有關?”

“有沒有去過水邊,亦或者.碰見過什麼水裡的東西?”

姜兄這是什麼意思?

馬文才有些疑惑,妙音也差不多。

跟水有關?

妙音想著進來之前感應到了氣機,神色一動。

莫非是龍族的那位?

可那般的人物,為什麼會對祝英臺下手?

就算祝英臺是前世的玉女,也不過是天庭小神,見了那位必然是畢恭畢敬才對。

“好像,見過。”

祝英臺說著,遲疑道:“不過,是在夢裡”

“細說。”

姜祁眼睛一亮,但眉毛卻皺了起來。

難道真的是?

“那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是一條,一條龍”

祝英臺磕磕巴巴的說道:“一條,紅色的龍,祂,祂看了我一眼,沒過幾天,我就這樣了”

“在你夢到那龍之前,可去過什麼地方?”

“去了,去了青山湖。”

祝英臺回答。

青山湖,紅色的龍?

姜祁回頭問妙音:“敖洛是出自何方大海?”

“西海,該是白龍才對。”

妙音立刻回答。

什麼敖洛?

馬文才有很多的疑惑,但不敢問,只是靜靜的聽著。

這就奇怪了。

莫非這還是在龍族爛大街的能力?

姜祁心裡閃過荒唐的念頭。

要真的是那樣,龍族何至於卑躬屈膝做天庭的狗?

“妙音,與我一同出手。”

姜祁說著,站起身,攤開手掌,掌心是一團風漩縈繞。

“好。”

妙音一看就知道姜祁的意思,也在一旁嚴陣以待。

“去。”

姜祁揮手,將【道風】吹在了祝英臺的身上。

“呼”

明明是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微風,但吹在祝英臺的身上,似乎把某些東西吹走了。

但那只是一瞬間,隨著道風吹過,那奇異的氣機又要再次沒入祝英臺的體內。

“敕。”

妙音及時出手,一道半透明的灰色水流落在了祝英臺的身上,堪堪在千鈞一髮之際,阻止了那奇異氣機再次進入祝英臺體內。

弱水形成的水膜籠罩著祝英臺,時不時的泛起一陣漣漪。

那奇異氣機並沒有消散,而是鍥而不捨的衝擊著弱水,彷彿認準了祝英臺一樣。

“嗚”

這時,祝英臺卻悶哼一聲,原本那蒼老枯槁的面容與身體就好像時間倒轉一般開始恢復。

不多時,在馬文才震驚與狂喜的神色中,祝英臺再次變回了十幾歲的模樣。

“英臺,你變回來了!”

他不由自主的驚呼。

“我變回來了?”

祝英臺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不再是那粗糙起皺的臉,而是恢復了光滑的狀態。

她不禁喜極而泣。

“還沒完呢。”

姜祁阻止了想要抱上去的馬文才,開玩笑,現在祝英臺身上還有一層弱水,這要是抱上去,不死也得脫層皮。

要知道,現在的妙音,控制著弱水不傷害被附著者已經是極限了。

“請姜兄施為,大恩大德,在下銘記於心!”

馬文才連忙後退幾步,誠懇無比的拱手行禮。

姜祁擺擺手,而後看向祝英臺,眉心陡然睜開一道縫隙。

藉助天眼,姜祁也捕捉到了那奇異氣機的馬腳。

那是一道虛幻的氣機,似乎遊離在現世之外,但又能夠影響到某些現世變化。

這奇異氣機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某種波動。

那是時間的波動。

或者說,歲月。

姜祁曾經經歷過,在昊天塔內的小世界之中。

四海龍族共尊的大公主,仙碑留真名的新生代天驕,敖洛。

一位身懷偽天賦神通【燭龍】的絕世天驕。

這次在剛剛來到馬府的時候,就有感知到。

因為姜祁也好,妙音也好,都有偽天賦神通在身,所以對其他偽天賦神通有常人不及的感知。

相比於妙音的猜測,姜祁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燭龍】。

那種歲月被剝奪的感覺,姜祁在昊天塔小世界經歷過一次。

但問題是,祝英臺說,她夢中見到的,是一條赤龍,但敖洛分明是西海白龍。

還有第二個擁有【燭龍】的存在?

姜祁心裡想著,手上不停。

【道風】再一次發動。

但相比方才的【驅逐】,這次則是【聚攏】。

同為頂尖的偽天賦神通,姜祁依靠著【道風】的神異,捕獲一道無根浮萍的【燭龍】氣機,並不是什麼難事。

所有的天賦神通,偽的也好,真的也罷,歸根結底都是一個東西。

對規則的運用。

所以,也只有天賦神通才能夠對抗天賦神通。

至少在大羅境界之前是這樣。

“嗡!”

風漩在姜祁的掌心旋轉著,無形的風眼中,拘禁著一道莫名的氣機。

“可以了。”

姜祁對著妙音點點頭,妙音會意,收起了祝英臺身上的弱水。

而姜祁也沒有過多的解釋,將那拘禁著【燭龍】氣機的風眼收了起來。

這也是姜祁為什麼要大費周章,不直接吹散這燭龍氣機的目的。

姜祁對這【燭龍】氣機的主人很感興趣。

而且,聽祝英臺的意思,這燭龍氣機,八成是她在青山湖晃悠了一圈之後才被盯上的。

青山湖乃是華山地界,自然也歸姜祁這個華山神女廟的廟祝管。

更何況,馬文才這個“報案人”,更是毋庸置疑的神女娘娘信徒。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做女子打扮。”

姜祁心裡想著事,面上卻戲謔的對著祝英臺笑了笑。

“我穿婚服更好看,還給你發了請帖哩,只是你沒那個眼福。”

祝英臺又恢復了那開朗樂觀的性子,只是姜祁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失落。

“姜兄,在下準備為神女廟捐獻三萬兩香火錢,乃是信徒的一番心意,望姜兄不要拒絕。”

馬文才誠懇的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麼,告罪一聲,跑到梳妝檯邊翻找。

不多時,便捧著一盒金瓜子走了過來,粗略一看,至少有千八百個。

“姜兄,這是在下對您的一點小小心意,姜兄神仙中人,本不該拿這阿堵物來髒姜兄的眼睛,但全當是在下不懂事,還請姜兄一定要收下!”

“姜兄請!”

馬文才將那一盒金瓜子捧起來,態度殷切。

“既如此,也不好拂了馬兄美意。”

姜祁笑呵呵的收下。

老馬,懂事啊。

馬文才千恩萬謝的引著姜祁離開了馬府,還承諾,要用上好香木,做一千尊神女娘孃的祈福牌位,分發給來神女廟上香的信徒。

“馬兄心意,神女娘娘會收到的。”

姜祁笑眯眯的說道:“下次若在遇上什麼鬼怪之事,唸誦神女娘娘尊名,自有日遊夜遊神與城隍照臨。”

大客戶嘛,自然是有優待的,而且人家確實心誠。

“多謝廟祝!”

馬文才激動的拱手行禮。

他知道這跟自己送了多少香火錢關係不大,主要是姜祁看他順眼,認他這個朋友。

若是旁的人,想要去送這香火錢,都沒這門路。

“走了,你們好好過日子。”

姜祁擺擺手,目送馬文才進了馬府。

“我們現在去青山湖嗎?”

妙音開口問道。

她自然知道,這事還沒有結束,苦主是無事了,但邪還沒驅呢。

“對。”

姜祁摸出方才馬文才給的金瓜子,分了一半給妙音。

妙音喜滋滋的收起來,雖然她不在乎俗世錢財,但這金燦燦的東西看著就養眼。

更何況這還是自己驅邪的報酬,意義都不一樣。

姜祁喚來仙雲。

“走吧,去青山湖,看看那赤龍是個什麼來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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