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6章 如父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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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謝特，你看我是對的，我都告訴過你，他並沒有死。”

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海斯發現自己仰面躺在冰冷的板床上，而老軍醫的瘦削身影站在他身邊。

有一瞬間，他想知道敞開的墳墓和他胸前的泥土發生了什麼，這一定是一場噩夢。

當他試圖站起身來，一隻有力的手按在他的胸口阻止了他。

“海斯，你先別急著起來。”

哈謝特的臉出現在視野裡，海斯忽然發現自己的視線和過去不太一樣，於是伸手摸了摸臉頰。

纏著繃帶，並且蓋住了他的左眼。

“我的眼睛.”

軍醫無奈的搖搖頭。

“沒辦法，你的那個眼珠已經基本被破壞了，我只能將其摘除以防止感染，但你應該慶幸你還有另一隻。”

海斯沒表現得太沮喪，或許是剛剛逼真的死亡經歷讓他意識到，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

“大叔，我沒事了。”

海斯慢慢坐了起來，他的身上還包紮著一些繃帶，看向四周後他發現不是在陣地上，這裡是位於他們陣地後方的軌道樞紐，上百名受傷計程車兵坐在或者躺在牆邊，他們身上散發的血腥味讓這裡聞起來像是一個屠宰場。

喘息片刻，他看向哈謝特。

“大叔，戰鬥”

脖子上也纏著繃帶的哈謝特搖搖頭。

“沒守住，原本已經擊退了一波敵人，沒想到又來了一波，裡面還有一個地獄獸和幾個混沌卵，最後只能炸燬通道撤到這裡，但大概也安全不了多久。”

哈謝特說著，看了一眼左右，隨後走上前把一張紙條塞進海斯手裡，低聲說道：

“我給你爭取了一個傷兵轉移名額，你休息好馬上就去車站，那裡有最後一趟車，它會把你帶到第三道防線後面的安全區，這些紅海盜撐不了太久，戰鬥結束你就可以安全回家了。”

“傷兵？”

海斯的視線轉向那些呻吟的戰友，其中不乏缺胳膊斷腿的。

“不應該是給那些更嚴重的人嗎？”

“傻瓜，這裡就是我們最後的陣地，也是大多數人的墳墓，我們必須掩護友軍側翼到最後，現在整個團實際上都已經打殘了，人數連五分之一都不到，二營也縮編成了一個連，哪怕是傷員也得戰鬥這個名額實際上就是保命的。”

說著，哈謝特又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銀色天鷹徽。

“這些年我在兵站裡存了一些東西，打完後你用這個去取，但別傻乎乎給人騙走了，知道嗎？上次那個女人不錯，她應該會去等你，回去後跟她結婚生幾個孩子，那筆錢足夠你安安穩穩過日子，不要再跟戰爭沾上半點關係了。”

“大叔.”

海斯想到了許多事，在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哈謝特總會說自己吃不下，把最好的那部分留給他，當他的軍服破損時，對方也會想辦法為他縫補，，戰鬥中更是無時無刻不在保護他，有時候夜半起來，會發現對方坐在不遠處用一種緬懷的目光注視自己.漸漸的，他的眼睛溼潤了。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哈謝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坐到他身邊。

“一個老套的故事，我曾有一個家庭，一個妻子，一個兒子，我的父親是一個軍人，我的爺爺也是，到了我當然也是，作為一個低階小軍官，我始終堅信戰爭只有榮耀和勝利，直到某天我返回已經變成廢墟的家鄉我無法評價總督使用燃燒彈鎮壓暴亂是否有錯，但從此之後我對戰爭產生了懷疑，我無法再像過去那樣履行自己的職責，只能像一個逃兵和懦夫一樣，利用我的技能偶爾在軍隊裡蹭吃蹭喝，然後又躲到底巢的某個小酒吧裡醉生夢死如此反覆，過了十幾年這樣糜爛的人生，有時候我也在想，可能我的孩子躲過了那次災難，他現在正在某個地方等著我？我也嘗試去尋找，但我知道不會有什麼希望，這只是讓我繼續活下去的一個動力。”

說著，哈謝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海斯腦袋上的頭髮，笑著說道：

“如果他還活著，年齡應該和你差不多他跟你一樣總是充滿了奇思妙想，他最喜歡的就是五歲時候我送他的一個阿斯塔特木雕玩偶。”

海斯看著對方那歷經滄桑滿是灰塵的臉，輕輕握住拳頭。

“大叔，抱歉，我沒想要.”

“沒關係，你不問我也會說的，海斯，你是一個好孩子，有著一顆在殘酷戰爭中也沒有蒙塵的心，你不該死在這個沒有意義的地方，只是在離開前，我有最後一個請求。”

“是什麼？”

“我的全名叫哈謝特·巴托里，根據我那死去多年爺爺的說法，我們這個家族可以追溯到人類開啟那場征服銀河的偉大時代，它曾經誕生過無數偉大的英雄，甚至還出現過偉大的星際戰士不過這些和我們其實沒什麼關係，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中巢一個落寞的小家族，但它依舊承載了很多過去，海斯，你願意繼承這個姓氏嗎？”

注視著哈謝特那滿是期盼的眼神，海斯忽然感受到手心那張傷兵轉移批條的重量，過去這些年哈謝特對他的照顧和兩人的經歷如走馬燈般在他腦中閃過。

海斯從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但這個男人卻告訴了他什麼是父親。

他用力點了點頭。

“以後我就叫海斯·巴托里，我會告訴所有人我是哈謝特·巴托里的兒子.父親。”

哈謝特用微微顫抖的手摸了摸海斯的臉頰，眼淚從他眼睛淌下，隨後將海斯抱在懷中。

“好好，兒子，我以你為榮。”

片刻之後，兩人分開，哈謝特笑著抹去眼淚。

“走吧，兒子，你的揹包我已經收拾好了，離開這裡，從此遠離戰爭，但時刻謹記向帝皇祈禱，祂無數次救了你的命。”

海斯默默的點頭，站起身，看到自己的揹包就在不遠處的架子上，他走過去發現裡面塞了很多東西，包括一本本染血的遠征手冊，都是那些陣亡的戰友的，封面寫著每個人的名字，貝爾，菲茲，榮格，匹克等等，那麼多人，那麼多生命，最後剩下的只是這一本小冊子。

然而他們大多連最基本的嘉獎也沒有，海斯原本想要在他們的遠征手冊上貼上象徵老兵榮譽的金星貼紙，但後勤告訴他根本沒有這個東西——

從一開始就沒有。

遠征手冊只是一個傳統的“激勵程式”，它從來沒有什麼意義，因此也就不會有什麼後續步驟。

從一開始，它就是一種消耗品，和領到這些手冊計程車兵們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