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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號

十二人議會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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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佩圖拉博”在艦橋露面的一個半泰拉標準時之後,得到指令將帝國導航者俘虜送來鐵血號的洪索和他的同伴已經登上了混沌原體的旗艦。

實際上,他們正在鐵血號原本用於嚴肅的戰爭推演和回顧的十二人議會(Dodekatheon)大廳裡舉辦晚宴。

是的,晚宴。

蒙塵的金銀燈具被吊上天花板,擦洗,點亮,柔和明麗的光芒照亮了大廳的每個角落,在靜滯立場倉庫中無人問津了許久的食材、傢俱、餐具和各種裝飾品被去掉標誌後使用起來,讓整個宴會顯得佳餚薈萃,典雅華麗。

儘管與會的所有人——哦也不是所有人,至少卡蘭-高爾堡壘的主人,新晉戰爭鐵匠洪索的表情還是若有所思的——臉上都帶著一副“我是否已經被色孽腐蝕到出現幻覺了”的畏怖惶惑表情。

菜餚和飲品是珍貴而美味的,但他們仍然在惡魔原體的注視下拘謹地食用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物,不敢吃得太響、太快或太慢。

這讓宴會的氣氛多少顯得有些尷尬,不過總體來說,鋼鐵勇士們一如既往地控制住了自己,既然原體想要晚宴,那麼就該有個晚宴的樣子。

達薩德拉用久違的貴族禮儀舉起盛滿美酒的銀盃,上面被匆忙磨平的浮雕還講述著原體降臨奧林匹亞的傳說。

他偷偷用指尖磨蹭了一下,同時觀察著基因之父的表情。

雖然他註定要失望……不,他震驚地看到了正在大快朵頤的原體。

完了,他絕望又憂鬱地想,艾哈林說得對,這其中定有黑暗王子的卑鄙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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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敢相信。”心靈通訊裡佩圖拉博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物理意義上的咬牙切齒,每個單詞都能從拉彌贊恩身上叼下塊肉,“你在我的子嗣和凡人面前讓‘我’顏面盡失!”

“哪裡顏面盡失了?就因為坐下來喝了杯雷卡咖啡然後現在我們正在舉辦晚宴嗎?”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做什麼!鐵生力量!而你!正在令鋼鐵的秩序崩塌!”

佩圖拉博的震耳咆哮讓拉彌贊恩有些心虛,但他並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太過趨從鐵之王。

另外他很明智地提前鎖上了維生揹包艙的外部鎖。

“我認為讓你的艦長和一部分子嗣早點適應‘你’的改變是件正確且必須的事。”

拉彌贊恩用手遮住嘴打了個飽嗝,所有的鋼鐵勇士都注意到了,但是他們都很惜命地轉開了視線。

他剛剛用一杯冰鎮蘋果起泡酒佐餐,再次送下一塊蒜味黃油烤制的格洛克斯肉排,雖然這些材料理論上可以算一萬年前的產品了,但源理之鎧的感測器分析過食品安全沒有問題之後拉彌贊恩吃得心安理得。

“我看是伱身為凡人的靈魂無法抗拒世俗的慾望,放任自己沉溺於軟弱而有害的享樂,讓精鋼變成了一堆鐵鏽。”佩圖拉博陰沉地說。他顯然是想起了某些不怎麼樣的記憶。

“吃塊過期一萬年的肉排也算沉溺慾望的話,這個宇宙也太糟糕了,真的。”拉彌贊恩拿起餐巾擦擦嘴,同時在心靈通訊裡對著臭臉邊牧回應道,“我已經想過了,我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人,怎麼可能一直扮演你呢?與其在更糟糕的場合露出馬腳,我選擇一開始就讓他們習慣我。”

“那你想怎麼做?!”佩圖拉博憤憤地咬了一口自己的尾巴毛,他的嗓音帶著明顯的不悅和惱怒,“難不成接下來你還要告訴我,你的計劃是帶著我的子嗣跑回去灰溜溜地給那具枯骨繼續賣命?我告訴你拉彌贊恩·卡洛西尼!這絕對、無疑、必須不可能!”

“當然不、當然不。”拉彌贊恩立刻用一個否定在心靈通訊裡按下已經氣得炸起全身毛髮的鐵之主,“我向你保證這件事絕不會發生。以及不要生氣了,我給你留了一大份格洛克斯里脊肉和純牛奶——所以你能先讓我騙……招攬一下眼前的洪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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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就是我總是聽到的,那個繼承巴爾班遺產的新人了。”

“佩圖拉博”——或者說,拉彌贊恩,舉起裝滿葡萄酒的高腳杯,狀似無意地開口詢問。他的聲音在落針可聞的廳堂中激起微微的迴響。

顯然是首次參加此等“過於正常的”社交活動,年輕混沌阿斯塔特看起來有些微的驚奇,不過他很快也學著舉杯回應,“是的,鐵之主,我正是洪索。”

宴會桌一側傳來微弱的機械呼吸裝置噪音,洪索此次覲見的同伴,鍛石者索爾塔恩,從他的呼吸面具裡發出粗重的喘息,作為從第三十個千年起就跟隨原體的老兵,他顯然認為洪索麵對鋼鐵勇士基因原體的態度是極為不恭敬也不·安·全·的。

但在他開口之前,“鐵之主”抬起手,制止了老石匠的圓場。

他的目光審視地掠過洪索,在一瞬間源理之鎧外接或隱藏的十數個電子眼和感測器自發工作起來,將纖毫畢現的細節分析羅列而出供他參考。

混血兒有著略顯病態而粗糙發灰的蒼白面板,槍傷的痕跡顯示爆彈曾不止一次直擊了他,長駐的怨憤和思考留給他深刻的皺紋。

洪索的左眼被機械裝置覆蓋,右臂則被銀黑色的仿生義肢所取代,他厚重的鋼鐵動力甲上懸掛著無法擦淨斑駁血跡的鐵鏈,泛著黯淡灰色光澤傷痕累累的肩甲上除了殘破的黃黑條紋塗裝之外別無裝飾,只有修補過的傷痕標識出主人曾經歷過的無數場戰鬥。

他的體態和身高鮮明地向所有人展示著來自帝國之拳基因部分的氣質和外形,這讓他在一眾鋼鐵勇士裡顯得非常好辨認,也是惡意容易集中的目標。

就在他端詳混血阿斯塔特之時,洪索也在用視線餘光膽大包天地觀察面前的“佩圖拉博”。

不知為何,從這手握重鑄過的破爐者,被包裹在如石棺般厚重的銀鐵戰甲中的鐵之王的氣息裡,除了符合傳聞的冷酷、威嚴、精密之外,洪索敏銳地察覺到一絲奇異的違和,就像是,他不知道如何形容,但,並不令他反感。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作為一名機緣巧合之下出生在拜爾實驗室中的“雜種”阿斯塔特,此刻,這場意料之外的宴會與遙遠冥冥中的預感讓洪索心中一動。

他恭敬地垂下眼,聆聽鐵之主的發言。

“你在近來的所作所為我已聽聞,我認為,我的旗艦上需要增加一位藥劑師。”

在洪索也逐漸開始變得震驚的目光中,以這句話為開端,剩餘的內容並未浪費拉彌贊恩多少口舌,他簡潔明瞭地要求洪索將卡蘭-高爾暫時交給他的副官管理,而混血兒本人則要到鐵血號上來服役,他將獲得原體的私人藥劑師職位,並和鐵之主一起進行一次小型遠征。

雖然其他鋼鐵勇士立刻將其當作一道命令性的委任,並且,很顯然,他們設法壓制住了胸中熊熊的嫉妒之火。但當機僕開始往宴會桌上上甜品時,洪索已經考慮完畢,給予了鋼鐵之主肯定的答覆。

“我將為你實現,鐵之主。”他站起身,作出恭敬的行禮姿態。

坐在首位上的“佩圖拉博”發出一聲哼笑,與宴者們身上再次掠過無形的戰慄。

“你確實非常大膽,與我其他的子嗣不同……蘇拉卡的基因種子雖然不幸落入了法比烏斯·拜爾手裡,但你很有希望傳承他藥劑方面的才能。”

四分之一毫秒裡讀完佩圖拉博傳來的相關資料之後,拉彌贊恩字斟句酌地說道。

“蘇拉卡?那是誰?”

“藥劑師。他曾是神殿大廳的舊尊者,已經死去了數千年。”

“我沒有聽說過他。”

“舊日的幽靈已經夠多了,”原體的目光轉向大膽的年輕子嗣,“我們需要做一些全新的事情,來應對這個越來越複雜的宇宙。”

“您的意願,尊主。”

在心靈通訊中,冷眼旁觀許久的佩圖拉博輕哼了一聲,“確實是個有意思的小東西,但他的態度,嗤,從他身上我看不到丁點的敬畏,雖然理論上他身體裡多半是蘇拉卡的種子,可看他這樣敷衍的態度並沒有真的把你我當作他的原體或者父親。”他評論道,“那個令人厭惡的駝背的手藝真是不敢恭維。”

“呃你居然知道敷衍這個詞……我是說,那我們最好讓他早點感受到你我對他如山的父愛,免得哪天他看到羅格·多恩突然來了感覺。”

“哼。他敢。”

“難說。”

“你……!”

拉彌贊恩聳聳肩,讓機僕為所有人斟酒,與全然不曾親眼見過佩圖拉博萬年前是什麼德性的洪索互相舉杯,一時賓主觥籌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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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爾塔恩·沃·布隆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猶如深沉迷夢中可鄙的毒霧,從他走進大廳起,他就在努力地消化著他看到的整場宴會內容和他的基因之父如此之驚人的改變,甚至覺得自己已經遭遇了一個很有可能來自水晶迷宮或墮落的帝皇之子針對鋼鐵勇士的巨大陰謀。

正如萬年前那樣,並非第一次——有至高天的大能和可恥的背叛者覬覦他的基因之父,那一次令人憎惡的第三軍團和福格瑞姆秉持黑暗王子的意志欺騙了所有人,並最終導向了佩圖拉博升魔的結果。

所以這一次,又是什麼?又是誰?他該相信哪個同伴?

鍛石者在呼吸器下緩緩調整過於震驚的思緒。

這時他看見自己的原體舉起酒杯,若無其事地宣佈第二和第三件事。

老石匠的瞳孔因無法控制的驚愕和震怖而放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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