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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樹山莊與千花山莊同在京郊,只是一南一北。
不同位於南面的千花山莊鳥語花香有溫池,可謂冬暖夏涼,是個避暑取暖的好去處,位於北面的萬樹山莊簡直就是個萬惡的存在。
每每一提,總會如同三皇子初聽到時那般,想著那是個不祥之地。
每每夜旭不乖,夜十一也總會拿萬樹山莊來嚇唬他,百嚇百靈。
既是不祥之地,自少有人靠近,就算有行人路過,也俱都繞道而行,可見此萬惡存在非浪得虛名。
夜家大車到達萬樹山莊,守莊的老僕秋意伯已大開莊門,率一眾山莊下人站成兩排,列隊相迎。
秋意伯早收到訊息,得知他家大小姐要到山莊裡來養病,雖有幾分不明,但他是個忠奴,只管早做準備辦好差事兒。
夜十一坐的大車直進山莊第三進院落,餘下兩輛大車皆放著夜十一日常起居慣用之物,在秋意伯的指揮下,陸續隨之搬入。
七月習時兩家大喜,再過兩日,便是兩家定下婚盟的好日子。
時之婉查過楊芸釵,忌憚過楊芸釵,但任她怎麼想,她也沒想到定親日子將近,來攔她阻她敲打她,欲讓她主動取消親事的人,竟是京城有名的謝馬蜂!
八仙樓,蝶蘭房,謝八不請自到。
時之婉不好拒之門外,只好讓秀美請謝八入內,兩廂在客座裡坐下奉茶。
時之婉耐性足,仍溫柔秀端地請謝八吃茶吃點心,閒話中盡顯賢惠淑德,謝八卻是再無法再客套下去:
“今日既是我來了,那麼我也沒想客氣什麼。”
時之婉溫婉地笑著:“謝八小姐不必客氣。”
“時小姐大概還不知道,我有心悅之人。”謝八開門見山,說得坦然,也無半點害臊。
時之婉謹守閨訓,聞言也不知該接什麼話兒方算得體,張了張嘴,到底沒能說出什麼來,只看著謝八,她覺得,謝八來,應是有什麼目的。
謝八也沒指望時之婉能應些什麼:“時小姐慣來賢良,像這樣的話兒,縱時小姐也思慕之人,也無法似我這般坦言出口。”
謝八的話兒再次讓時之婉無言以對,謝八說得對,她有思慕的人,她也無法像謝八這樣敢訴之於口。
“謝八小姐到底是想說什麼,不妨直言。”再拐彎抹角下去,時之婉覺得是在浪費時間,不如直接些:“我雖不如謝八小姐果敢坦誠,卻也非連聽都不敢的懦弱之輩。”
謝八揚起讚賞的笑容:“好!那我便直言了。時小姐,再過兩日,你便要與習二少爺定親了,倘我同你說,讓你主動放棄這段姻緣,你會應下麼?”
時之婉心下微驚,臉上也露出訝色:“謝八小姐心悅之人乃……”
“沒錯!”謝八應得鏗鏘,“我思慕習二少爺已久!”
時之婉與習二少不過見過幾回面,互不瞭解,自談不上感情,只是她即將定親,要定下親事的未婚夫卻是眼前謝八的心悅之人,聽到這樣的事兒,似乎經楊芸釵此鋪墊在前,謝八這後招,她既無憤怒,亦無多大的激動。
“哦,恕我不能應下。”時之婉又驚又訝後,十分淡然地說道:“倘謝八小姐與習二少爺情投意合,不如謝八小姐去尋習二少爺,同他合計合計,讓習家到我時家來取回習二少爺的庚貼。以謝八小姐的身份,與習二少爺締結良緣,實綽綽有餘,大可不必謝八小姐親自前來告知我,讓我去拒了時家這門親。”
謝八微動氣:“倘真這般簡單,今日何需我特意前來!”
時之婉不明白了:“那謝八小姐的意思……”
“你拒絕這門親事,兩日後的定親自然不作數!”謝八霸道之極地說道。
時之婉理了理微亂的髮鬢,正色道:“恕難從命。”
且不說她自來被教予了在家從父,父命不可違的觀念,就說對於習二少,她其實沒什麼不滿意。
再者,她心早有所向,可惜她思慕之人,與她永無可能,那麼嫁給誰,也就無所謂了。
嫁給習二少,既不違父命,又對時家有利,藉著習家姻親之好,時氏一族欣榮,自能更上一層樓。
八仙樓不歡而散,氣得謝八回到英南候府,在自個院子摔了不少東西。
時之婉也是心情不佳,自八仙樓離開,她直接讓車伕往中子街趕。
秀美陪著坐在車廂裡,心下有些忐忑不安,暗下罵著謝八不要臉,哪兒有人搶夫婿搶在快成正室跟前的!
到了中子街,車伕再問指示,時之婉微咬牙道:“暢懷酒肆!”
親都未定下,未來夫婿便接連冒出爛桃花來,楊芸釵主動約見習二少便罷了,至少是鬼鬼祟祟不讓她曉得,且那還是在議親階段,如今定親日子近在眼前,居然還冒出一個候府謝八直接找上她,要她拒了親事兒。
縱她早有思慕之人,但在婚後,她保證絕對忠於她的丈夫,她的夫家,便絕不容許習二少這般與其他姑娘不清不楚地牽扯!
暢懷酒肆說起來不算大,不夠雅緻,也不夠清靜,但勝在這家的酒地道。
也不知是這家老闆釀酒手藝了得呢,還是家傳的名聲傳得太好,足以讓酒客流連忘返。
於習二少而言,則貪在這家酒肆的酒夠烈。
他從小酌幾杯,到如今能大喝四方,酒越喝越烈,越喝越上癮,醉起來便讓布中給磨墨鋪紙,旁人醉酒是倒地睡得一塌糊塗,不然就是耍酒瘋,他倒好,醉起來便偏愛書法丹青。
每每不是寫,就是畫。
只是苦了布中,酒肆二樓雖有長訂的雅間,可終歸不隔音,習二少一醉起來,不僅寫寫畫畫,嘴也沒停,盡說著酒話,且還不小聲,非得嚷得滿座酒肆誰都曉得。
時之婉到暢懷酒肆時,正是習二少醉酒寫寫畫畫嚷嚷之際。
終是快要定親的未來習二少奶奶,布中敢攔所有好事者,見到時之婉,也唯有讓開路,讓時之婉主僕進了雅間。
滿屋的酒氣沖鼻,秀美被燻得捏起鼻子,時之婉卻步步邁進,落在習二少醉了也要不停畫就的丹青上。
布中見狀反應過來,已是遲了,心中不無懊惱: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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