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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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頭下去，玻璃出現了幾絲白色的裂縫。但依舊很堅固。行駛在路上的車輛本來就是一個比較危險的東西，速度那麼快，車身上的一切零件都在儘可能的做得結實，要真被一石頭就砸碎了，那汽車的生產商真該去坐牢。

這絲裂縫讓車裡的人看到了希望，貼到了這邊來，又開始在車裡面敲擊起了玻璃。

是個戴著眼鏡的二十多歲男生，應該是個很清秀的人，只是生死之間也顧不上什麼風度了，臉很近的貼著玻璃，有些顏藝。

沙哥見陳星的辦法更好，也不知道在哪裡摸了一塊石頭開始砸玻璃。周圍也有人往下跳了，不過有一些身體比較弱的人剛下水就哆哆嗦嗦的上了岸，透骨的寒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得了的，於是圍觀的人漸漸有了二三十，但敢下水，並且能堅持的也也就四個。

除了陳星和沙哥之外，還有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哥，以及一個看起來和陳星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這門也太結實了，敲不開啊！”沙哥說道。其他幾人也沒把窗戶破開，只是眼看著玻璃上的裂紋越來越大，但始終堅挺。

裡面的人動作都變小了。現在陳星已經知道里面有幾個人了。這是一家子出來旅遊的，一對三四十左右的夫妻，帶著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他們的女兒到現在兩三分鐘了，陳星也沒看到過有什麼動靜，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岸上有人喊道：“你們把車翻過來吧！在水裡應該能翻過來的！！”陳星說道：“這水底下全都的泥，踩不住！”大叔說道：“你們三個都上去吧，我這裡要把窗戶敲開了，你們下來在是水裡都快五分鐘了，別到時候被凍傷了。”

“我沒事，沒覺得冷。”陳星說道。另外一個年輕人也說道：“我也是。”他們也沒什麼別的辦法，現在如果搶時間就只能敲破車窗，其他的所有辦法仔細想想都太費時間。

忽然對面傳來了一聲脆響，大叔那邊把窗戶敲開了。大量的水一下子從窗戶灌了進去，站在岸邊的人都能清晰的看到窗戶那邊出現了一小股漩渦。

大叔很驚喜，把剩下的玻璃也都敲開，喊道：“出來！可以開門了！快出來！”陳星也不管這邊了，他的耐力體力都很強，但力氣還只是一個健康人類的水準，只比現代人的平均水平稍微強一點。

淌著水走到對面，陳星用力拉了拉車門。大叔說道：“被白費力氣了，拉不開的，得裡面的從裡面開啟才可以，小孩，你瘦一點，你看看能不能從窗戶把人救出來。”以他的年齡確實可以叫陳星叫小孩了。

誰叫他臉嫩呢。還沒等陳星從窗戶往裡面看，車門就卡察一下開了，駕駛位置的丈夫一下撲到了水裡，被陳星扶了起來。

他用虛弱的力氣喊道：“求求你們，救救我老婆，她剛才還哭，現在已經沒有聲音了！”這時候後面的門也開了。

車還是具有一定的防水性的，這輛車倒著翻進水裡，車頭向下，所以坐在後面的人確實有著更大的生存空間。

但也僅此而已。在這種水裡面，能殺死人的可不止窒息這一種條件而已，緊張之下的快速失溫才是冬天北方落水者最大的殺手，開啟車門已經是他們僅存的力氣了。

開車門以後，裡面的人久久都沒出來。沙哥和大叔連忙過去看，陳星想把這個開車的人先帶上去，轉頭就看到另外一個救人的年輕人嘴唇都凍得發紫了，就把人交給他，說道：“你先把人帶上去。”

“好！”這個年輕人也不是一個人去喀納斯的，岸上還有一個他的親人，多半是他媽，現在也坐在地上哭得不行。

沙哥和大叔從後面的車門進去救裡面的兩個孩子了，陳星把前面的車門拉開，鑽了進去。

副駕駛的位置飄著一個人，正面對著水。陳星現在身體不冷，心卻是特別的冷。

別出事了。他們已經救援得很迅速了，從他們落水到現在還沒超過十分鐘，但陳星有著頂級的急救知識，知道在一些特定環境下，十分鐘對需要救援的人來說就比一天，一個月都要漫長。

安全帶是解開的，陳星抓著她的衣服一拉，人就過來了。離開車輛後，陳星把她翻過來看了看面色。

慘白色，一點紅都看不到。失溫嚴重。從丈夫剛才說的話來看，這個女人剛才一直在哭，這種動作對於一些無助的人來說無可厚非，但確實是一個特別消耗身體能量的事情。

弄到岸上說不定還有的救，陳星心裡想。人已經完全喪失意識了，陳星沒辦法扶著人走出去，就把她橫抱起來，慢慢走到了岸邊。

岸邊上的人雖然不敢下水，但看到陳星幾個人把人救了出來還是很開心的，幫著陳星把人接了過去，然後陳星就看到剛才被救出來的丈夫跪在地上哭。

這時候沙哥和大叔也把剩下的兩個人救出來了，雖然很虛弱，但意識清醒。

有個不認識的路人妹子把一件毛毯給陳星披上，說道：“你們也辛苦了，快休息休息，我們車裡有空調，你們上車來暖和一下吧？”大叔把人放下後說道：“不用不用，我車上也有。”他指著自己的車。

陳星看了過去，是對面車道停下來的一輛大卡車。他現在確實想找個地方烤烤火什麼的，但救人要緊，就顧不上這些了，對女孩子點了點頭，披著她給的毛毯就朝著前面擠，不過他很快就不去擠了。

有個醫院的醫生已經在急救了。陳星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一個路過的大哥忽然拍了拍陳星的肩膀，說道：“小夥子，牛皮哦。”聽口音還是個川渝人。

“英雄，真的是英雄啊。”

“帥哥，暖手寶給你，送給你。”現場估計有好幾十個人，陳星從來就沒有看到過這麼多善意的目光，這種感覺讓他很振奮。

但振奮歸振奮，救人的那種激動散去以後，陳星整個人冷得直髮抖，這時候想要說說話都張不開嘴了，牙齒得得得得的不停打在一起。

陳星把自己丟的東西撿起來，找到了同樣在被人讚頌的沙哥，說道：“我們去車上換一換衣服吧。”

“好……”沙哥也顫抖著回答。兩人朝著車走回去，之前被他們的車撞了一下的人也看完熱鬧回來了，正在檢查自己車被撞的區域，沙哥一開門就被他聽到了，抬頭正想說什麼，忽然頓住。

“剛才下水的是你們啊，小夥子，哎呀天太黑了都沒看清。”沙哥很不好意思的說道：“謝謝你，大哥，路上太滑了，我踩了剎車，但實在是沒剎住。”

“沒事沒事，我不是說了不用賠嘛，這種路磕磕碰碰很正常。你們今天才是厲害的人，是英雄，在那麼冷的水裡面都待了五六分鐘，真是鐵人啊，趕緊回車上換換衣服吧，我這裡沒事。”

“謝謝！！！”

“哎呀，客氣了，客氣了。”陳星迴到車上的時候車上還很暖和，之前雖然熄了火，但兩人離開車的時間也太短了，短到溫度還保留在車裡沒散去。

陳星拿到自己的衣服慢慢換，忽然想到什麼，就說：“古有關公溫酒斬華雄，現有我們溫車救路人啊，沙哥，還是你先下水的，真厲害。”沙哥咧嘴一笑，說道：“有啥厲害的，當時也沒想那些，救人要緊。”

“確實。”在不顧自己安危的情況下去救人，是需要很大勇氣的，越是仔細想，心裡就越是害怕，最後反倒是徹底失去了救人的勇氣。

就像之前，沙哥剛下水的那一分鐘裡面，接連就下去了陳星，小哥，還有一個大叔。

之後的幾分鐘一個下水的人都沒有，只是在岸上越圍越多。兩人忽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歡呼。

沙哥馬上下車看了一眼，問道：“怎麼了？”

“估計是人救活了吧？那個女人。

“男人和他的兩個孩子都是清醒的，如果發生什麼意外也不會有這麼多人歡呼了，那是得多招人恨啊，所以百分之百是那個女人被醫生給救活了。一輛紅色的大貨車從他們物件車道駛來，然後路過。陳星說道：“好像是那個大叔的車？”

“好像是。”周圍一共兩輛這種大貨車，一輛是紅色的，一輛是藍色的。

陳星看了看前面就和過節一樣，看了看時間，說道：“沙哥，你還要下去嗎？”沙哥想也不想的說：“你去吧，別說我在車上，又不是什麼大事。”陳星雖然冷得縮成了一團，但也笑出了聲，道：“沙哥，你這才叫高風亮節啊，我就是純粹覺得麻煩而已，那我們也走了？”

“嗯，走吧，不然到那邊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他們兩個在車上又坐了幾分鐘，等到身體徹底暖和過來了，這才開車上路。

這裡繼續堵著，但之前為了來往車輛的流通，倒也弄出了一套路來，讓兩邊的車能相互過去。

沒過多久，救護車和警車同時到了。被醫生從休克狀態救活的女人趕忙被送上救護車，第二個就是看到妻子被救過來，大喜大悲之下暈過去的丈夫，然後一個看起來還沒成年的小妹妹作為家屬也上了車。

現場只有一個身體比較好的哥哥，估計有二十來歲的樣子。警察看了看現場，問道：“誰能先和我說一下情況嗎？”這個年輕人回憶著剛才的情況，說道：“路上太滑了，我們前面又沒車，我爸就開得稍微有些快，但也肯定沒超過三十碼，然後我媽孝喘犯了，我拿藥的時候車就開到了路邊上，然後往下翻到了水裡面。”車剛入水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懵的。

然後大家都很慌亂，翻車的過程倒還好，大家都繫了安全帶，翻得也慢，沒受到什麼傷，但就是打不開車門了，怎麼也打不開，然後水就浸了進來。

那水是真冷啊。

“然後……就有一個人在窗外看我們，然後用一塊石頭敲玻璃……”咦？

那個人呢？還有另外的幾個人？他忽然朝著旁邊看，想要找到那幾個他們的救命恩人，尤其是他最先看到的那張臉。

沒有誰能知道，在生死關頭，看到一個想要拉自己一把的人，那種感覺能有多感動，他一個二十二歲的小夥子之前都沒哭，看到那個人用石頭砸玻璃的時候瞬間落淚。

他扭頭找人，其他的圍觀者一下也明白了過來，互相看了看。咦？人呢？

最先上岸的那個小夥子上岸後直接被他媽拉走了，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大車的司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另外兩個小夥子好像換衣服去了？

然後十來分鐘沒回來？

“應該是走了。”有人說道。

“得找到他們啊，這麼大的事兒……”走了嗎？警察也在感慨，現在社會上這種人太少了，有時候不得不感慨世態炎涼，人心不古，但現在卻一下出現了四個不畏自身艱難的好人，實在難得。

今天陳星有勇氣下水，實際上還是沙哥帶動的，如果沙哥不最先跳下去，陳星估計也會猶猶豫豫的，不敢出這個頭，後面來的那兩個人或許也是如此。

雖然陳星他們都走掉了，但實際上，真想要找人的話還是很好找的。今天圍觀的人很多，而且這條路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去喀納斯旅遊，或者從那邊回來的人，其中不少人都帶著相機，遇到事情以後也都開著錄影呢。

這可比手機要清晰多了。此刻，陳星他們已經行駛了半個小時了。車流依舊緩慢。

沙哥依舊沉默不言，一副很可靠的樣子。陳星心裡打著遊記的腹稿。他在馬蜂窩上有個專欄，必須要按時寫東西上去，今天這件事是一個不錯的題材。

救人這件事他其實無意宣揚，這一路旅行的路上他也救過不少人了，但從來沒有用影片記錄，或者寫成遊記給粉絲看過。

但陳星想寫一寫沙哥，紀念一下這個老實的塔吉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