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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張飛的陰陽怪氣,劉禪倒還沒有發表什麼意見與建議。
場下,便已經是有人坐不住了。
作為劉禪的宣傳機器,擅長讖緯之術的張裕徹底的坐不住了。
所謂之主辱臣死。
這張飛就算是大王的三弟,就算是右將軍,就算是元從派的執牛耳者,但敢犯殿下威儀,那便是與他張裕作對,那他張裕便是死了,也要維護殿下的威儀!
是故,滿頭銀髮的張裕當即上前一步,站起身來,對著張飛吼道:“右將軍何其無禮?殿下何許人也?汝是何許人也?主君要見臣子,那自然是想見就見,想不見就不見的,哪裡有臣子硬要求主君要去相見,不見還要怪罪的?如此行徑,非是忠臣,乃是十足的奸臣,妖臣!”
作為耍嘴皮子的高手,張裕在開口的第一瞬間,便是將一個奸臣,妖臣的帽子扣在張飛的頭上了。
“當真是好利的嘴”
張飛心中腹誹,臉上卻是裝作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出來。
“小小張裕,還敢在俺頭上扣高帽,當真以為我張翼德丈八蛇矛不利否?”
說著,他冷哼一聲,厲聲說道:“況且,我與大王乃是兄弟,與殿下乃是叔侄,此乃家事,作為長輩的,訓斥後輩不遵禮儀,有何不對?”
見張飛有恃無恐的模樣,張裕怒了。
他怒髮衝冠,臉頰通紅,就像是發飆的獅子一般。
“朝局之事,事關殿下,便沒有家事,具是國事,右將軍如此蠻橫,便以為以自家的身份,便能有恃無恐?”
張飛雙手叉腰,道:“俺就蠻橫,你奈我何?”
別說是張裕了,張飛如此囂張的態度,便是其他人看了,那都開始發怒起來了。
當即在堂中,便有人站出來,厲聲呵斥張飛:“右將軍雖是大王結拜兄弟,但如此蠻橫,小心慘遭橫死!”
對此,張飛只是哈哈大笑一聲,說道:“橫死俺不知,爾等敢口出狂言,汝命不久矣!”
見張飛的氣焰越來越高漲,又有一人從座位上起身。
“殿下日後乃是要做大王的人,今日的情分,來日還剩下幾分?尤其右將軍如此蠻橫,便是有情分,也是被你消磨乾淨了。”
聞此言,張飛只是不屑的嗤笑一聲,然後重重冷哼,說道:“俺隨大王出生入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此情義,豈是言語所能動的?殿下就算是繼位了,也要好好的將俺供著,殿下,你說是不是?”
張飛反倒是詰問起劉禪來了。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
張裕咬著牙說話,身體不住的在顫抖著。
“殿下,右將軍出言不遜,還請殿下為我等做主!”
我們說了這麼多了,殿下,伱說句話啊!
劉禪一直在作壁上觀。
並非是他無動於衷,相反.
他是在等待時機。
畢竟這張飛,就是他請過來搗亂了,現在群情激奮,劉禪看了一下,便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砰!
“夠了!”
劉禪手重重的拍打在身前食塌案牘之上,整個人騰地一下,便從主位上站了起來。
這聲音,這架勢,讓原本嘈雜的大堂,變得安靜起來,落針可聞。
眾人的注意力,一百來雙眼睛,現在視線都集中在劉禪身上。
“今日我請眾人前來歡宴,叔父如此,實在是過了。”
過了?
張飛還在角色當中。
“我可是你的叔父!”
劉禪重重點頭,說道:“你當然是我的叔父,但同時你也是漢中國的右將軍,你是我父王的肱骨之臣。”
被劉禪這麼一說,張飛當即無言,幾次要張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方才叔父口中言之,你乃是長輩,叔父所言極是,禪確實是晚輩,但是禪是晚輩的同時,亦是漢中王太子,禪時刻不忘父王之大志:便是匡扶漢室,給天下百姓一條活路!叔父今日說這些話,難道是忘記了父王的大志了?
你口口聲聲說與父王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可父王之志,你可知否,父王之願,你可願幫否?”
劉禪的一系列反問,讓張飛變得面紅耳赤起來。
“俺張翼德,自是要為大哥之志奔走效命的!”
“既是如此,叔父今日之言,便是不合時宜!”
他的目光,從張飛身上移開,在那些面色各異的臣僚軍將之間來回掃視,說道:“方才,我聽右將軍言之,他乃是元從派,那麼,諸位其中,又有什麼派的?”
此話一出,滿座皆寂。
派系派系。
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若是搬到檯面上來,那就有點不合時宜了。
黨錮之禍,因何而起?
士大夫、貴族等對宦官亂政的現象不滿,與宦官發生黨爭,宦官以“黨人”罪名禁錮士人終身而得名。
兩次黨錮之禍都以反宦官集團的失敗而結束,反宦官計程車大夫集團受到了嚴重的打擊,黨人被殘酷鎮壓。
這便是派系之爭顯於表面會發生的事情。
如今派系之分,若是引得內部派系爭鬥,那不就是在漢中國的‘黨錮之禍’嗎?
因此,眾人聽到派系之分的時候,這小心肝不由得往上一提。
堂中,坐在上首的位置,法正一襲厚實儒袍,此刻起身上前,對著劉禪行了一禮,然後說道:“殿下此言差矣,我漢中國君臣一心,全無派系之分。”
劉禪面色很是嚴肅,說道:“禪也不希望漢中國有派系之分,但如今事實,便就擺在面前。”
“我間軍司得到的訊息,漢中國中,至少有五派之多。什麼元從派、荊州派、東州士、益州派、涼州派,不知在在場的諸位,屬哪個派系?”
劉禪此語一出,便是法正的面色都有些蒼白起來了。
殿下怎麼要將派系的事情,拿到明面上來說?
這便是他宴請成都群貴的原因?
只是
這種不利於團結的事情,最好是不要做。
不利於團結的話,不得說啊!
見在場鴉雀無聲,無一人敢上前發言,劉禪繼續說道:“所謂之元從派,便是隨父王起於微末之間,譬如叔父,自涿郡之時,便隨我父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功,此有功否?”
劉禪反問一句,然後當即斬釘截鐵的回答道:“有功!不僅是有功,而且是有大功!”
“但是.”
劉禪的眼神驟然變得犀利起來了。
“但若想著之前立下了功,便想著作威作福,便想躺在舊的功勞本上,不僅不能為父王匡扶漢室之大志添磚加瓦,還要阻礙我漢中國掃除奸佞,興復漢室之大業,便是之前再有功勳,如若犯錯,禪定罪不赦!”
“爾等因為出身,有的是益州人士,有的是荊州人士,甚至更遠的,雍凉人士,關中人士,關西人士,關東人士,但爾等需要謹記,爾等乃是大漢之臣,所行之事,乃是助我父王匡扶漢室,還這個天下一個朗朗乾坤,現在我問你們,你們是何派系?”
劉禪說了這番話,在場的人都已經明白了劉禪的意思。
張裕當即站出來,說道:“我等並無派系,皆是為興復漢室,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而來,我等乃是漢臣!”
有張裕起了個頭,後面的人當即起身表態。
“我等乃是大漢之臣,非有派系之分。”
“不錯,我因大王仁義,遂才跟隨,非有派系,皆是大王之臣耳!”
便是法正,也是上前來表態了。
“派系之分,之前或有之,但今日之後,誰敢為者,我等共誅之,派系爭鬥,只會損耗實力,而大王之大志大願,如今尚還未功成!”
到現在為止,法正才知曉劉禪召見眾人的原因是什麼。
為的就是蕩清漢中國的一些不正之風。
派系
在漢中國有嗎?
有!
嚴重嗎?
說實話,很嚴重。
只是現在有劉備壓著,矛盾並沒有爆發出來,隱於深層。
而一旦劉備薨逝了,後繼之君若是能力不夠,平衡不了各派系,那爭鬥必是會開始的。
譬如說,現在權力最大的乃是元從派,萬一元從派落寞了,但其權力卻不願意交接起來,是不是需要爭鬥,是不是需要內耗?
而且派系一旦根深蒂固,不管是選官,還是任用,還是為將,都是派系內部互相推舉,派系之外,即便此人有才,有勇力,也是不得任用,直接堵塞了人才的正常晉升,這也絕對不是劉備願意看到的,也不是法正願意看到的,更不是劉禪所願意看到的。
劉禪今日將派系之事放在明面上,為的,便是震懾眾人。
敢真成派系?
那便要做好被打壓,被共誅之的心理準備!
敢在選官、敢在任用,敢在為將,敢在晉升方面隱於私情的,發現了,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都要處理,絕不饒恕!
鏘!
或許是覺得程度還不夠,劉禪直接將腰間的寶劍拔了出來。
直接將食塌的一角斬掉。
“如有有違方才所言者,敢結黨營私,下場便如這食塌一般!”
眾人見到那食塌斷掉的一角,一時間皆是凜然。
費禕這個時候上前說道:“殿下放心,漢中國之中,絕無再有派系之說。”
費禕起了個頭,後面的人亦是點頭。
“我等皆漢臣,俱是臣子,焉有派系?”
“黨錮之禍便在不久之前,我等不會做黨爭之事。”
“我輩志士,匡扶漢室,實現大王之大志!”
見原本有些沉悶的氛圍,又重新變得活泛起來。
劉禪當即拍了拍手,說道:“將萬國輿圖拿上來。”
萬國輿圖?
眾人聽到劉禪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是一愣。
什麼萬國輿圖?
這九州,這天下,才幾國而已?
然而,當十來個人拉著巨大的地圖走入大堂中的時候,眾人才發現,那萬國輿圖,並非是虛假的。
法正起身,走到輿圖旁邊,他仔細端詳一二,有些愣住了。
“此是大漢?”
法正指著地圖的一塊,問道。
劉禪輕輕點頭,說道:“這便是我大漢十三州之地。”
張飛這個時候演完戲了,也湊了上來,這黑臉上,眉頭當即緊皺起來。
“什麼?我大漢,竟是這一小塊地?”
他看了看輿圖,面色有些狐疑。
“這什麼羅馬是何國家?竟比我大漢還要大?”
劉禪當即說道:“羅馬帝國將地中海包圍,雖然陸地面積沒有超過我大漢,但是如果加上地中海的話,領土海疆面積是可以說遠甚我大漢。”
論起國土面積,或許也只有後世的大唐,以及元朝的時候,能跟羅馬比海陸面積了。
“安息、貴霜,還有這倭人?當真是聞所未聞!”
劉禪呵呵一笑,說道:“貴霜者,帝國也!
原為居住在阿姆河與錫爾河流域的大月氏人的一支。
之後貴霜國南征北戰,佔下滿是黃金之地,治下百姓有千萬人之多,又因乃在西域商道之上,國內富庶,帶甲數十萬,乃是萬乘之國。”
劉禪將忽悠曹彰的話,重新說給這幫臣僚聽。
“滿地都是黃金?”
聞此言,張飛震驚了。
“不知叔父府上,可有西域香料?”
西域香料?
“確有之。”
劉禪再問道:“其價幾許?”
張飛回答道:“比之黃金,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貴霜便是香料產地,遍地是黃金。並且其百姓懦弱,軍隊雖多,但卻不精,若我大漢鐵騎而過,旬月之間,則貴霜便可為我大漢疆土。”
劉禪呵呵一笑,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萬國輿圖,乃是仙人託夢於我的,便是要我一統天下,完成昔日始皇帝都未完成的功績。”
張裕震驚了。
仙人託夢?
這世上真有仙人乎?
但一想到劉禪之前做成的事情,說他是有仙人襄助,那是一點都不過分。
“殿下有龍氣,龍氣甚於歷朝歷代之真龍天子,原來,這並非僅僅是九州氣運,還是萬國氣運!”
張裕當即忽悠起來了。
而在一邊,周群見此,亦是上前慶賀,說道:“天下歸漢,萬國歸漢,此大吉之兆也!”
劉禪只是微微一笑,說道:“九州雖大,但不過這天下之一隅,匡扶漢室乃我父王之志,而禪之志向,不僅在於九州,還在於整個天下,在這萬國之中。”
劉禪的話語很清楚。
派系派系。
為了這九州的蠅頭小利,爭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
格局放大一點。
別爭來爭去了,要爭,就把精力,放在征服外族人身上,有什麼想要的?
搶就完了。
在沒被五胡亂華,不被程朱理學制約。
國恆以弱滅,獨漢以強亡的時代中,劉禪給這些虎狼畫了一個香噴噴的大餅。
或許,連此刻的劉禪都沒有預料到,他放出來的,不是綿羊,而是一隻不可控制的野獸。
而這隻野獸,註定要橫掃這萬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句話,或許能夠在劉禪手上,變成真正的現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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