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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瀝瀝的雨中,于禁將沉重的蓑衣褪下,他揚起手上的環首刀,看向不遠處渡口,眼神中充滿殺意。

在他身後,于禁親點了一百精銳,趁著雨夜摸進渡口,要將渡口中的守軍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同時還不能有太大的動靜出來。

越來越近了。

渡口便在眼前,渡口邊上,幾艘大船很是顯眼,于禁悄默默的靠近渡口上的守衛士卒,他手疾眼快,一步上前,先捂住巡視士卒的口鼻,另外一隻手則是拿起環首刀,直接朝他的脖子抹去。

手起刀落。

噗~

鮮血飛濺,而被他殺的這個人,連一句話都沒有吭出來,便丟了小命。

于禁身後一百精銳,各個身手矯健,重複著于禁方才動作。

這渡口中不過百十人值守,被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內,便被掃除乾淨。

即便是後來有人鬧出動靜,但對面還未來得及示警,便被于禁環首刀一扔,直插心口而死。

將臉上的血漿連同著雨水一齊用手抹乾淨,于禁走向渡口邊,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君侯,這渡口上的舟船,太少了。”

是有三艘大船,但也只有大船了。

小舟幾乎沒有。

而且舟船中,也無水手。

還好於禁早有準備水手,他說道:“先渡過些許人過去,其餘人,等戰船過來,再渡過去!”

既然不能一次性將所有人都運送過去,那隻能分批次了。

當即。

三艘大船,便坐上了千二百人。

做過水手營生計程車卒當水手,將大船緩緩的開向對岸。

渡過對岸的千二百人,迅速將夏口周遭控制住,有戰船的話,一同帶過來,還有餘力的話,便提前摸上夏口城寨之上。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當第二趟六艘戰船過來,于禁登上大船之後,夏口那邊,已經是響起喊殺聲震天了。

“看來前期登陸計程車卒,已被夏口守軍發現了。”

于禁臉上並無慌亂之色。

對如今這情況,他心中早有預料。

甚至現今的情況,比預料得還要好上不少。

主要是在夏口對面的渡口中,江東守軍實在太少,以至於當他佔據渡口的時候,夏口那邊還未有反應。

現在我已經渡過軍將千餘人,在南岸站穩了腳跟,你夏口守軍即便是發現了我大軍蹤跡,那又如何?

“無須隱藏,全速前進!”

之前怕夏口中敵人發現行蹤,舟船的速度很是緩慢。

如今既然被發現了,那就不用藏了。

全速前進!

當於禁踏上大江南岸土地的時候,前面已然是喊殺聲震天了:

“衝啊!”

“殺啊!”

甚至夏口城城門都被開啟了。

于禁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臉上頓時露出大喜之色。

“攻拔夏口,我準爾等擄掠一夜!”

為了激發起士卒們的戰心,于禁也顧不得夏口城中的百姓了。

苦一苦百姓罷!

至於江夏民心?

那是殿下去煩惱的問題,我于禁為戰將,便是來替殿下殺伐的。

管殺不管埋!

果然!

于禁這句話一說出來,手底下軍將們像是被打了雞血一般,嗷嗷叫的朝著夏口城衝殺而去。

...

江夏城中。

守將的是孫桓,孫桓乃是孫家人,是孫河第三子,孫河則是孫堅族子。

孫桓儀容端正,器懷聰明,博學強記,能論議應對,被孫權稱為“宗室顏淵”。

如今掌三千兵卒,鎮守夏口要害之地,便可見孫權對他的信重。

然而現在的孫桓,簡直想要罵娘了!

哪裡來的敵軍?

憑空變出來的不成?

“將軍,江面漫漫,都是敵軍,會不會江陵那邊...敗了?”

“哼!”

孫桓冷哼一聲,他說道:“莫要自己嚇自己,江陵那邊有主公大軍,近十萬人,誰能短時間破之?便是冠軍侯在世,也不可能!定然是有敵偷襲,速開城門,趁敵立足未穩,衝殺一通。”

守城?

夏口守軍不多,城中亦無做好守城的準備,死守城池,反而守不住夏口,趁敵軍尚未立足,衝殺一通,不求全殲,只要殺殺他們的銳氣即可。

“將軍三思,城外敵軍不知有多少,夏口城堅,應當守城為好。”

“此地是你說的算,還是我說了算?”

孫桓將腰間寶劍一拔,身側副將頓時不敢說話了。

當即。

孫桓領數百騎軍,一馬當先,衝出城外。

城外,嗷嗷叫的于禁麾下兵卒,正在朝著城門處湧來。

孫桓也不客氣。

手上的長槍不斷揮舞。

扎、搕、挑、崩、滾、砸、抖、纏、架、挫、擋!

一把銀槍,被孫桓玩出花來了。

而在他面前,一個個攻城士卒,就宛如草芥一般,被孫桓肆意收割著性命。

有孫桓在前面身先士卒,在其身後的數百騎軍,一個個亦是驍勇,悍不畏死。

衝入敵陣中。

噗噗噗~

一時之間,居然將於禁麾下軍卒的攻城軍陣衝散了。

能劫掠夏口,這自然是好事,但關鍵是...

這夏口能不能打下來?

看士氣逐漸低迷,軍中甚至有崩潰的跡象,于禁連忙驅使身下馬匹,朝著孫桓衝殺而去。

擒賊先擒王!

殺了這廝,這夏口便就是他于禁的囊中之物了。

“小將死來!”

于禁先是在黑暗中彎弓射出一箭,之後拔出長刀,對著孫桓的脖頸,便是招呼過去。

嗖~

一陣勁風傳來。

孫桓下意識一躲,但臉皮卻是被箭矢劃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創口。

他看向衝殺而來於禁,冷哼一聲。

“老賊不講武德,居然偷襲!”

我于禁作為五六十歲的老同志,偷襲一下怎麼了?

況在戰場上,本來便是為了將敵人殺死。

道義?

哪有什麼江湖道義!

勝者為王,敗者寇,如是而已!

于禁拍馬上前,長刀直指孫桓。

雨夜江風凌冽,寒風夾帶著雨水拍打在臉上,卻動搖不了孫桓筆直的身軀。

踏踏踏~

兩人兩馬,相對而來,他們的身影在風雨中閃爍,呼吸與馬蹄聲交織在一起。

孫桓的長槍揮舞如風,猶如一道銀色旋風劃破夜空。他的戰馬騰空而起,蹄聲雷鳴,瞬間衝擊到于禁的身前。

與此同時,于禁舞動手中的長刀,刀光閃爍,彷彿化作一道流光,迎擊孫桓的進攻。

兩人的攻防交錯,招式精妙而凌厲,長槍與長刀的碰撞聲在雨夜中迴盪,宛如撕裂黑暗的音符。

鐺鐺鐺~

數百回合過去,孫桓與于禁都已經到達了極限,筋疲力盡。

他們的攻勢漸漸減緩,招式不再凌厲,但仍然相互對峙,未分勝負。

雨水灑落在他們的身上,模糊了雙方的身影,彷彿與黑夜融為一體。

老了。

于禁心中不住嘆息,他看著青年模樣孫桓,心中想道:若我年輕個十歲,這小子如何是我的對手?

孫桓胸口劇烈起伏,他雖有餘力,但與于禁鬥將,不知不覺已經深入敵境。

若再打下去,等力竭了,恐難逃脫。

他今夜出城野戰,是為了守住夏口城,可不是來殺敵的。

目的達到,孫桓冷哼一聲,說道:“老賊,今日便暫留汝之性命,我孫桓來日再取!”

孫桓拍馬離去,于禁則是喘著粗氣,未有力氣再攻了。

“這小將,嘴還挺利。”

于禁如釋重負,將手上長刀拖在地上。

見戰事已停,有校尉上前來詢問:

“將軍,還要再攻夏口嗎?”

攻夏口?

若方才他能陣斬那江東小將,或許還有機會。

但現在...

恐怕是不能了。

夏口城依山負險,居高臨下,孫權多以宗室率軍鎮守,軍事地位十分顯要,本來便易守難攻。

他手下大軍攻城銳氣已失,加之未有攻城器具,這夏口,短時間內定然是攻不下來的。

而若是時間拖得太久,過了兩三日,恐怕江東援軍便要來了。

“不能再攻了。”

于禁雖然因為年紀的原因,武力值下降了不少,但是他腦中的智謀還是線上的。

“那...我等可要退回北岸?”

大將南岸,俱是江東之敵,留下來,到時候想要走都不可能了。

退回北岸?

于禁搖頭。

“速至山上構築營寨,搜尋糧草,輜重,我等便是要成一顆釘子,死死的釘在夏口!”

既然夏口攻不下來,那麼...

我在夏口遲滯敵軍,斷其糧路的目的,那還是要達到的。

除非破寨,將我于禁殺了。

否則...

想從夏口運送糧草,便要先問一問他於文則!

“將軍,草草構築營寨,恐怕難以抵擋敵軍攻伐,這...這實在是太冒險了。”

于禁則是不以為然。

“我輩從軍者,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貪生怕死,莫入此門!”

他于禁深受殿下重恩,如今若是不打出些許功績出來,如何對得起殿下?

“況且,殿下乃天人之姿,我等若是能夠在夏口遲滯江東大軍,吸引其大軍過來攻伐,想必殿下在正面戰場,必能破敵!”

不怕死是一方面,相信劉禪,那又是一方面。

守住三五日,吸引江東大軍。

屆時殿下在正面戰場上破敵,便有他于禁的功勞在裡面!

“諾!”

于禁軍令一下,大軍頓時停下攻城的步伐,反而開始在蛇山上構築軍寨。

...

夏口城中。

孫桓渾身浴血,方才回到城中。

呼喝呼喝~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此人老邁,但必是天下有名之輩,否則,豈能跟我孫桓大戰數百回合?”

今日與于禁大戰一場,好幾次,他孫桓都險死還生,若非那賊將體力不支,這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呢!

“將軍勇猛,今日出城破敵,夏口必然保住了。”

之前孫桓副將對孫桓還是頗有微詞的。

在他看來,孫桓能夠成為鎮守夏口的守將,不是因為他的能力,而是因為他的身份。

不過是憑藉孫家人的身份,才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罷了。

但今夜孫桓出城野戰,已經是將他心中的念頭扭轉過來了。

孫將軍絕非那些紈絝子弟,只會走鷹逗狗,玩弄女人。

他是有真本事了。

“城外敵軍未來攻城,想來已經是退去了。”

孫桓緩緩吐出一口氣,對著身邊的副將說道:“速速將這個訊息,傳到江陵那邊去,夏口有敵人進攻,證明主公身後糧道不穩,若不將這股大軍剷除,恐怕主公無法將所有的兵力,都放在正面戰場上!”

“屬下這便派人前去通稟!”

...

翌日。

江東軍寨。

中軍主帳中。

被步練師安撫了一夜,孫權又是滿血復活了。

他看著帳下諸將,臉上已經沒有怪罪之色。

“昨日是我失態了。”

孫權目光真摯,與帳下諸將對視。

“昨日攻伐江陵,諸位皆已用命,尤其是義封,更是悍不畏死,將自己的身家性命置於不顧,便是為我征戰,而我不僅沒有誇讚封賞,反而還有埋怨,實非人主所為之事。”

既然昨夜之事沒有處理好,他孫權來個‘罪己詔’,也不算丟臉。

知人善用,察納雅言。

他孫權也並非剛愎自用之輩。

“主公,昨日如此,末將難辭其咎,主公失望,也是應有之理。”

朱然滿臉愧色。

他與孫權關係莫逆,上陣之時,更是給孫權打了包票,言之必定會破敵。

結果如何?

未能破敵,甚至軍中損傷,比對面還要多!

正是因為他沒有打勝仗,才讓主公置於如此境地。

“義封你有功,何須自責!”

孫權從主位上站起來,上前將朱然攙扶起來。

“只要諸位用命,能戰勝敵軍,我大有封賞,便不能勝,只要竭盡全力,我也不會責罰!”

看著朱然感佩的臉龐,孫權繼續說道:“還望諸位將軍用命,只要將江陵打下來,我孫仲謀,願意與諸位將軍共富貴,共享荊州富庶之地!”

若是能夠將江陵打下來,他孫權讓些利益出去,又能如何?

“主公如此,我等還能說什麼?自當用命!”

“不錯,不過就是區區江陵城罷了,再是堅城,只要眾將士用命,必能破之!”

“那不過劉公嗣孺子而已,若強攻之下,必然陣腳大亂!”

...

見帳中戰將計程車氣被他一番話引動起來了,孫權在心中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很好,今日,便商討如何攻拔江陵之事!”

他冷靜下來了,帳中諸將計程車氣回來了。

現在,自然是商議破敵之策的時候了。

“主公。”

諸葛瑾此刻上前說道:“今日有幾份軍報,主公尚未查閱!”

軍報?

孫權馬上反應過來了。

這軍中奏報都是傳到中軍主帳來的,而他昨日,則是去了華容小城,跟步練師連線去了。

幾份軍報還未來得及看呢。

“速呈上來!”

諸葛瑾將軍報一一遞送到孫權案牘之上。

孫權逐一開啟查閱。

作唐城,周泰守的不錯,即便是武陵蠻王沙摩柯猛攻作唐,還是被他擋住了。

大江上,呂蒙所率江東水師,在江渚上小勝江陵水師,已經是將江上小洲軍寨團團圍住了,這其中的荊州兵,已經是翻不出什麼風浪來了。

另外,便是公安方面的軍報了。

他眉頭微皺,忍不住輕哼一聲。

打了這麼多天,居然還沒有打下來!

還有...

江陵的援軍,居然也到了公安。

看著軍報中朱桓的言辭,他是已無攻伐公安的信心了。

公安不拔,如何圍住江陵?

這不是要花費大量的兵力封鎖江面?

而且...

江面寬廣,若是遇到什麼大霧天氣,那封鎖也便形同虛設了。

“這些軍報,諸位一觀,可有何感想?”

陸遜早就將軍報的內容看完了,他心中也早就打好了腹稿。

他上前一步,說道:“主公,公安難下,即便是守住了作唐,也沒有任何作用,江陵城堅,強攻不得,以我看,應當以退為進。”

以退為進?

孫權冷哼一聲。

這不是要撤退的意思?

退出江陵了,下次還能來?

這是他孫仲謀最後的機會了!

“不可退,急命朱桓、徐盛、潘璋三人,不惜代價,一定要將公安拿下!”

他看著陸遜有些遲疑的模樣,再加了一句。

“我不要傷亡資料,我只要公安!”

這...

陸遜遲疑片刻,但想了一下,只得點頭。

“諾!”

若公安打下來,確實可以形成僵持的局面。

但是...

宛城方面,可有訊息?

“主公,末將有一計,或可使我軍佔得優勢。”

朱然這個時候起身說道。

“哦?是何計策?”

孫權一臉讚許的看向朱然,眼中的期待之色簡直是要溢位來了。

這就對了嘛!

獻計獻計!

不是要伱們來打退堂鼓的!

“我等可差一支兵,前去襲擾劉軍糧路,江陵聚兵數萬,糧草輜重之事,若不能安穩運送,不必主公攻伐,其軍中必亂!”

這一點,陸遜其實早就想到了。

但江陵北面,可是有無當飛軍紮下來的軍寨啊!

要去襲擾糧路,最少也得把軍寨拔下罷?

“可我軍並無攻拔江陵北面軍寨能力?”

若能攻拔軍寨破局,他陸遜早就做了。

“何須從江陵北面透過,可從華容繞道安陸,襲擾襄樊之地,讓那劉公嗣自顧不暇!”

若是從安陸過去,或許還有可行性。

不過...

這路程就有些長了。

而且深入敵境,很容易被人包了餃子。

朱然明顯看出了陸遜心中的擔憂,他直說道:“我既然敢領此命,便是有把握的,還請主公下令!”

雖有風險,但不失為破局之道。

反正留在江陵,也是幹看著。

孫權思索一番,馬上點頭。

“我許你三千精銳騎軍,前去襲擾那劉公嗣的糧道!”

既然是要深入敵境,自然是要講求機動性了。

步卒過去,就是給人送菜。

只能用騎兵了。

但用騎兵,也是要考驗主將的能力。

這荊州之地,水網密佈,若是不熟知地形,一個不小心,直接給水路隔絕了,便是馬跑得再快,也無法渡過河流。

“多謝主公信任,此戰,末將絕對不會再讓主公失望了!”

孫權點了點頭,對於朱然的能力,他是相信的。

“義封已有一計,諸位可有計策?”

眾人皆是沉默,就在此時,帳外傳來傳令兵的聲音。

“報~”

“夏口急報!”

夏口急報?

孫權臉上有著疑惑之色。

夏口遠在後方,哪來的急報?

諸葛瑾上前軍報遞給孫權。

此刻,也不必在意什麼風度了。

夏口乃要地,不容有失!

開啟軍報內容,孫權心中舒了一口氣。

還好夏口沒丟。

但是...

下一秒,他的眉頭又緊緊的皺起來了。

夏口雖然沒丟,然而夏口居然有敵軍蹤跡!

甚至還在夏口邊上,構築了軍寨,時不時便去襲擾江上糧道,一夜的時間,有五六艘船的糧草輜重被其劫走了。

難怪今日後勤糧秣官說糧草未到,原來是夏口有人堵住糧路了。

“哼!”

孫權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

“諸位,夏口居然出現敵人蹤跡,少說有五千人,其在夏口對面的蛇山上構築城池,阻斷江上糧路,夏口守軍不過三千,能守住夏口便實為不易,要將蛇山上的賊軍攻下,恐怕要我等分兵了。”

他當機立斷,說道:“伯言,你率一萬大軍,與大都督一同前往夏口,一定要將糧路打通!”

雖然水師一走,江陵到公安的這一段江面便封鎖不了了。

但...

即便是封鎖了,公安也不下來,不封鎖,結果也不會再壞。

夏口太重要了。

一旦有失,後路便被阻斷了。

孫權不敢賭!

“諾!”

陸遜也知曉情況嚴重,他當即領命,直接走出帳外。

夏口夏口!

夏口的敵軍是從何而來的?

孫權面有憂色,這劉公嗣手下的兵卒,怎麼感覺比他還多?

須知...

他手下可是有十萬大軍的。

難道你劉公嗣手下有二十萬人不成?

...

江陵。

郡守府中。

每日的床上晨練,都是必不可少的。

關銀屏親自將棍棒清洗乾淨,然後一口將早餐嚥下,這才起身,伺候劉禪穿衣。

一出內院大門,費禕便上前來通稟了。

“殿下,江東大軍有異動,軍師請殿下前去府衙大堂。”

江東大軍有異動?

劉禪的眼睛微微亮起來了。

難道...

是于禁那邊有動靜了。

還是說向寵與廖化去公安之後,開啟了局面,牽扯了孫權的江東大軍?

不管怎麼說...

能夠調動孫權手上兵丁,那絕對是一件好事!

劉禪加快腳步,很快便到大堂中了。

“我等,拜見殿下。”

龐統等人見劉禪過來,連忙起身行禮。

“無須多禮。”

劉禪擺了擺手,對這些禮節方面的事情,他其實並不在意的。

“江東大軍調動,具體是哪些軍隊調動了?”

在大堂中,有一塊半人高的沙盤,沙盤上正是雙方軍隊佈置。

劉禪得到的訊息,基本上都會在上面標註起來。

譬如說,江上江東水師有多少戰船,多少水兵,江陵城外十里處,江東軍寨中有多少士卒,誰人領兵,華容小城中,有多少江東士卒,何人領軍,以及公安那邊...

反正,只要蒐集出來的訊息,劉禪都將他標註上去了。

此刻環視沙盤上的軍隊佈置,自然是一目瞭然。

“殿下,乃是江上江東水師,以及江東軍寨小半營盤,都已經向東移去了。”

關銀屏看著龐統將沙盤上的軍卒模型移動,她不太靈光的腦子馬上轉動起來了。

“殿下,興許是這孫仲謀知曉不敵殿下,想要撤退了!”

撤退?

或許有這個可能。

但即便是撤退,也是徐徐撤退的,封鎖江面的江東水師為何要退?

這不符合常理。

劉禪看向龐統,問道:“軍師以為如何?”

龐統低頭思索片刻,說道:“興許仲謀知曉徐晃已被殿下所敗,此番攻伐江陵,絕難成功,撤退也不是難以理解的事情,只是將江東水師撤回去了,確實有些違背常理。”

他眼神閃爍,說道:“或許是江夏有變,讓仲謀不得不派兵援救。”

江夏有變?

調動水師去支援江夏,這確實是最快的。

“只是...我等哪來的軍力,去攻江夏?莫非是有人在江夏起兵了?”

“不!”

劉禪眼神閃爍,他斬釘截鐵的說道:“並非是有人在江夏起兵了,而是於文則兵發江夏,威脅江夏郡,若不去阻止於禁麾下大軍,一旦于禁拿下江夏郡,江東後路被斷,仲謀便只有敗亡一途了。”

若於禁能夠守住江夏江東士卒的敗退之路,那麼,他甚至可以將孫權留下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劉禪目光定定的看向龐統。

“應當盡出城中兵丁,與江東大軍決戰,定然不能讓于禁在江夏郡被他擊敗。”

或者說...

于禁可以被擊敗,甚至可以死!

但是在他被擊敗,或者說在他死之前,要擊潰孫權手下大軍,壓縮他的生存空間。

龐統想的,明顯比劉禪要多一些。

“於文則手下盡是降卒,可會為殿下用命?萬一這是江東的疑兵之計,便是故意引我等出城,尋求野戰埋伏呢?”

“哈哈哈~”

劉禪仰頭大笑一聲,說道:“軍師無需憂慮,兩日前我等便已經與江東城外陣戰過了,軍力並不輸他江東精卒,便是野戰,又有何懼?”

他劉公嗣手中兵丁,可不比他孫仲謀來得少!

關銀屏眉頭微皺,她還是比較謹慎的。

“或許...應當派遣斥候,知曉訊息了之後,再來做決定?”

派出斥候?

這一來一回,得是數日光景了,便是有戰機,也要錯過了。

龐統思索良久,他咬了咬牙,說道:“只需在江陵城中留下五千士卒,其餘人等,皆出城去戰。”

聽了劉禪一番話,龐統在心中一番思量。

此戰,確有可能是江東的疑兵之計!

但更可能是如殿下所言一般,于禁讓他孫仲謀後方起火了!

若是於文則真在攻伐江夏,他們在江陵無有動靜,那便是幹看著于禁等死,錯失良機!

而且...

像今日這種機會,或許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兵行詭道。

只要是征戰在外,有些風險,那是必須要承擔的!

“好!”

劉禪眼神閃爍。

“如此的話,這江陵城,便交由軍師了。”

交由我?

龐統一愣,他連忙搖頭。

“殿下乃千金之軀,不可身入險境,此番殿下留在江陵城,做統籌指揮,最是合適!出城去戰,我來領兵。”

笑話!

他龐統一直在後方,這都快發黴了。

戰場殺伐,那才是好男兒應當做的。

他手上寶劍,早就飢渴難耐了!

“不可!”

你可是我的寶貝疙瘩。

萬一太莽,衝在前頭,性命不保了,那他劉禪就得哭了。

“軍師乃謀臣,且熟悉江陵城內外箇中事務,離了我,江陵城照樣運轉,但離了軍師,很多事情便施展不開了。”

劉禪在江陵城的這幾日,除了大事之外,其餘瑣事,龐統基本上都給他解決了。

若非如此,他還能夜夜與後院美人溫存?

紅袖添香,風花雪月?

那是有龐統在為他劉公嗣負重前行。

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殿下...”

“不必再說了!”

劉禪無視龐統臉上的幽怨之色。

其餘事情,他都可以聽從諫言,但是這一次,他劉公嗣可要獨斷專行了。

“軍師鎮守江陵城,便這樣定下來了。”

“諾!”

龐統心中無奈,但也只能領命!

我知道殿下你看重我,但我龐統有這麼脆弱?

難道一陣風就可以把我吹倒?

你身側的關家娘子,也不見你如此愛護她。

我龐統豈能比殿下紅顏美人還要金貴?

忽略掉龐統臉上的幽怨之色,劉禪當即進行軍事佈置!

之前政務,江陵城內外瑣事,他劉禪沒有干預,那便是他劉禪要將精力放在軍事上面。

我劉校長,這次要好好的微操一番!

“阿會喃何在?”

“末將在!”

兩日前身受數創,但今日阿會喃卻像是沒事人一般,精力旺盛,絲毫沒有傷員該有的模樣。

這人與人是不能比的。

像阿會喃這種猛士,勇力與恢復能力,確實算得上武將中的頂級存在了。

“你去軍中,篩選八百精騎,今日出戰,你為劍鋒,直刺孫權中軍,生擒孫仲謀,你可有信心?”

既然是猛將,那便要有猛將的用法!

關雲長壯年的時候可以在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你阿會喃乃我劉公嗣手下戰將,也能做到!

“殿下放心,今日,我便將孫仲謀的頭顱,獻與殿下!”

衝陣殺將!

若今日能將孫權的頭顱摘下,那他阿會喃之名,勢必響徹九州!

屆時,天下人,誰能不知曉他阿會喃的威名?

“龐德何在?”

“末將在!”

龐德臉上亦是有激動之色,此刻他上前來,半跪在劉禪面前。

“你率中軍,從正面壓上,牽制敵軍各部,給阿會喃創造空間。”

“諾!”

龐德當即領命!

“楊奔何在?”

“屬下在!”

聽劉禪喊到他的名字,楊奔激動的心都差點從胸口中跳出來了。

“我擢升你為軍中偏將,你率一萬無當飛軍,自北面擊敵,直搗中軍!”

“末將領命!”

楊奔心中激動,心中更是暗自下定決心,便是將性命丟了,都要衝破敵陣!

不然,他對得起殿下對自己的看重?

“糜芳糜暘何在?”

劉禪的佈局,還未停下!

“末將在!”

糜芳糜暘父子具是起身。

“你二人率江陵水軍,沿江而下,拿下州陵,封鎖江面,防備江東水師回援,襲擾江東大軍南面,爾等可能做到?”

糜芳大喊一聲。

“末將願立下軍令狀,若無法完成殿下交予的任務,定將人頭奉上!”

糜暘眼神亦是堅定。

“此事交由末將,殿下大可放心!”

“好!”

劉禪臉上也是露出壯志躊躇的模樣。

“拿酒來!”

劉禪大吼一聲,馬上便有侍者搬來酒樽酒罈。

汩汩汩~

眾將皆手拿酒樽,劉禪親自為他們倒上黃濁酒液。

“來!這一杯,祝諸君建功立業,馬到功成!”

劉禪將手上酒樽的酒液一飲而盡,發出一聲暢快的呻吟。

“此戰必勝!”

阿會喃將將酒樽中的酒液一飲而下,然後直接將酒樽摔在地上!

“請殿下放心,我軍必勝!”

“我軍必勝!”

“我軍必勝!”

....

眾將手上的酒水皆已飲下。

鐺鐺鐺~

酒樽摔在地上,發出輕鳴之聲,而堂中計程車氣,已然高漲!

“諸君不負我,我不負諸君!今日我隨諸君一道進兵,諸位若勝,則我性命得存,諸位若敗,則我性命不保!”

劉禪對著堂中諸將緩緩行了一禮,道:“我劉公嗣的身家性命,便交由諸位了!”

聽此言,眾將心中更是士氣高漲!

主辱臣死!

殿下在大軍身後,若連他都保不住,那他們還配為戰將?

眾將士一個接著一個的離去,劉禪亦是走出大堂。

“殿下,你真的要出城野戰?”

此出城去,定然是有風險的,若是前軍戰敗,那不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我為軍中帥,豈能怕死?”

怕死,他劉禪便不來荊州了。

在成都做蜀王難道不香?

歷史上,劉禪做了幾十年的土皇帝,即便是被抓到魏國去,還可以做個安樂公,安享晚年。

若他怕死!

做歷史上的劉嬋即可!

但他劉公嗣,既然重活一世,豈能不胸懷鯨吞天下之志?

窩囊過活,這不是他想要的。

“你若怕了,可待在軍中。”

“誰怕了,哼!郎君放心,有我在,誰都傷不了你一根毫毛!”

關銀屏粉拳緊握,輕哼一身,美目閃爍著堅定的神采。

要想害我好郎君的性命?

先從我關銀屏的屍體上踏過去再說!

劉禪心中頗為感動,但戰前他可不想將氣氛搞得太過於嚴肅。

“放心,此戰必勝,恐怕未有你用武之地,你還是想想今夜如何伺候我罷。”

關銀屏臉頰微紅,沒好氣的看向劉禪,那眼神彷彿在說: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打趣我!

“哈哈哈!”

劉禪大笑一聲,朝著府衙外走去。

關銀屏嚶叫一聲,只得跟上劉禪步伐。

劉禪打趣了一句,她心中的壓力,確實減輕了不少。

...

江陵城門大開。

龐德率中軍,緩緩朝著敵方軍營而去。

咚咚咚~

劉禪的點將臺,隨著大軍一同朝著前方進發。

他命力士捶打戰鼓,一聲又一聲的戰鼓聲中,大軍有條不紊的朝著敵軍軍寨而去。

軍寨城樓上,孫權眉頭緊皺。

“那劉公嗣作甚?我已經是高掛免戰牌了!”

要戰,也得約戰罷?

突然來攻算什麼?

難道這劉公嗣的鼻子當真是屬狗的?

還是說他軍中的情報已經被洩露出去了?

我大軍一動,便來攻伐?

不怕是我的疑兵之計?

“主公,敵軍大軍前來,我等該如何是好?”

守住軍寨?

江東軍寨確實被修繕得非常堅固。

然而要想擋住荊州兵全力攻伐,恐怕撐不過一個時辰,這木製營寨便會被拔!

得出去擺開陣型,與之陣戰!

“主公,末將願領兵,前去迎戰!”

全琮就像是孫權肚子裡面的蛔蟲一般,馬上便知曉孫權心中所想。

子璜?

孫權眉頭一皺,其實...

他不想讓全琮前去作戰的。

全琮雖然征討山越有功,被封為奮威校尉,但個人武力,並不強勁。

作為征伐之將尚可,作為陣戰之將,怕就力有未逮了。

但事已至此,似乎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好!”

孫權當即下令。

“子璜,你領本部精兵,前去迎戰!”

只要衝不破他江東軍陣,你劉公嗣也只得知難而退。

“諾!”

全琮眼中放光。

陸遜與朱然雖領兵離去,但營寨之中,江東士卒還有數萬人。

數萬人的兵力,還會怕你荊州兵前來攻伐?

江東軍寨寨門大開,全琮命軍師擺出圓陣,先做防守陣型。

按照龐德中軍推進的速度,相距千餘步的距離,最簡單的圓陣,那還是可以結好的。

然而...

見江東軍寨寨門大開,龐德連忙領命旗手揮動旗幟。

軍中突然變陣。

原本的方陣從中岔開一條道。

中間這條道中,衝出一支身披重甲的騎軍!

正是阿會喃率領的八百精銳騎軍!

“呀呀!”

阿會喃整個人都被重甲包裹,此刻呀呀大吼,手上的巨斧不斷揮舞著,猶如戰神一般!

是那個蠻將?

全琮見到阿會喃手上的巨斧,心中頓生懼意。

“速速佈陣!”

與這等猛人鬥將,那不是去送死?

我全琮佈下軍陣,與你死耗便是!

反正他今日也不求破敵,只求守住軍陣!

然而...

阿會喃奔來的速度太快了。

亦或者說,見到阿會喃身披重甲衝擊而來,那些佈陣計程車卒,一個個膽戰心驚,原本小半刻鐘便能結好的軍陣,在見到阿會喃之後,一刻鐘都未必結好!

轟!

阿會喃率領的鋼鐵洪流直接衝入軍陣。

圓陣尚未結好,處處是破綻,被強軍一衝,竟直接潰散開來了。

全琮目眥欲裂,只好衝殺上前。

擋住這波攻勢,給後面佈陣計程車卒以緩衝的時間。

現在是他全琮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蠻將受死!”

全琮手持長槍衝殺上前,直刺阿會喃心口。

阿會喃根本不加以阻攔,手上的巨斧揮動,直接朝著全琮頭頂劈來。

砰!

長槍刺入重甲,卻只刺入了一個槍頭。

而巨斧斬下,直接將全琮連人帶馬,劈成兩半。

鮮血淋漓,五臟紛飛。

血漿淋了阿會喃滿身!

江東軍寨上,孫權見到如魔神一般的阿會喃,心中一顫。

壞事了?

難道我孫仲謀,要死在此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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