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 五鳳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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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大娘都乾嘔了一下，似乎回憶起那年那不愉快的氣味兒，趕緊揮舞蒲扇將那存於腦海中的氣味扇走：“還是去我家借的水桶，就在這溪邊打水衝了好久啊……”

“哈哈哈哈哈……”周至忍不住大笑，楊和家後山養雞場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他是知道厲害的：“蛋蛋，看來你們算運氣好的。這種雞場我曉得，用漁網圍起來的，有的跟個迷魂陣一樣。”

徐剛聽得打了個抖，都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疼的。

“要這麼說來，這龍泉山也挺兇險的啊？”周至打趣道。

“兇險何至於？都幾千年的老路了，問題是你們這些背時娃子偏不走哇？”大娘對周至的打趣很有意見：“咱們五鳳溪當年可是熱鬧得很的重鎮，進蜀都就兩條河，一條是府河，一條是沱江。咱們這兒啊，就是沱江離蜀都最近的水碼頭。”

“從東川過來的重要物產是啥你知道不？”

“沱江嘛。”周至笑道：“要經過鹽都和漢安，漢安又叫甜城，那就肯定是朝這兒運鹽和運糖了唄。”

“誒小娃子你知識可以的呀，好多大學生都不知道！”大娘被周至的知識面小小的驚了一下：“當年我們這兒有個歌謠，說的是‘五鳳溪，一間房，要裝蜀都半城鹽；五鳳溪，一搖槳，要裝蜀都半城糖’呢！”

“大娘你等一下啊，等我拿本本記一下……”

……

待到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廣場，大部隊重新集合報數，炮灰班才發現周至不見了。

“誰看見肘子沒？”趙星問道。

“好像張潛意和徐剛是最後見到他的。”李一佳說道：“我記得張潛意跟我要碘酒來著。”

“我去別還在橋背後跟大娘聊天兒吧？”徐剛一拍腦門：“我們上完藥回來了，他拿著本本在那兒跟大娘記錄什麼故事來著……”

“哎喲好像真的就沒出來。”張潛意說道：“我去看看去……”

“老大你等等我，我也去！”李一佳說道。

等兩人來到橋後面，發現周至真的和大娘一起坐在碼頭的石階上，拿著本子在那兒邊問邊記錄：“所以這個炳靈廟跟黃天化沒關係，傳說是和劉備諸葛亮有關？”

“是的，最早劉備想要在那裡修墓來著，諸葛亮認為出征途中聊修墳不吉利，就提前叫人在那兒修了個店鋪，將地方給佔了，劉備只好作罷。”

“也就是說這條路是傳說中劉備和諸葛亮征伐東吳的要道？”

“一直都是要道啊傻孩子，可不光光劉備打東吳。”

“這條道現在都通著的，就是成渝鐵路，成渝鐵路從蜀都出來，就是沿著這條道來到沱江邊，然後跟著江邊向南的。”

“嗨說得也是！”周至這才恍然大悟：“後人也不是傻子，前人留下的現成便宜，不撿白不撿不是？”

“就是這個道理，但是給你說得好難聽。”大娘認真糾正：“都是祖宗給後人積的福……”

“對對對，是我說錯了。”周至從善如流：“大娘我還有個問題啊……我曉得沿著沱江繼續往北會有兩條支流，一條是毗河，一條是青白江，是吧？”

“是的，那是水路。”

“這兩條河都是東西走向的，最後會通向蜀都的北門，還有更靠西北的彭州。那為啥不繼續走水路，要在這裡卸貨走陸路呢？”

“這裡離蜀都剛好百里，都是大路好走得很，馬隊一個對時就能到省城。”大娘樂了：“你看看現在的水勢，行船還得拉縴，除非淨水期走大船，否則划不來的。”

“啊也是，水運還有個順流逆流的問題……”周至趕緊記錄了下來。

“周至！集合了！”李一佳在橋頭上喊道。

“啊大娘我們得走了，謝謝你今天告訴我這麼多你們五鳳溪的故事！”周至將本子收起來。

“嘿說好的去我家吃椒麻鴨和燒臘的呀！還有賀老師的老房子跟幾所會館你不去看看了？”

“有機會我再來，今天是來不及了，大娘再見！”

“那有機會再來找我啊——”大娘感覺今天和這個小朋友聊得當真爽快，簡直意猶未盡，然後一看日頭：“哎喲糟了，龍門陣一擺都忘了時間，飯還沒煮呢……”

“肘子你可以的呀！”回去路上李一佳憤憤地說道：“大娘的椒麻鴨都差點騙到手了！”

“那是五鳳溪的特產，還有類似我老家的燒臘。”周至嚥了口口水：“這兒故事好多，還有關帝廟，禹王宮，我覺得將來我們搞田野調查實習可以選在這裡。”

“那個劉備和諸葛亮的故事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有何黃天化有關係？黃天化不是《封神榜》裡邊兒的嗎？”

“這周邊有五座山頭，都是以鳳來命名的，因此叫做五鳳溪，鎮子上五條街也正好對應山峰的名字，我們聊到的炳靈廟，就位於最高的峰頭上。”

“炳靈有兩個意思，最早出現在左思的《蜀都賦》裡，‘江漢炳靈，世載其英。’意思是說江河不時孕育閃現著靈氣，培育出一代代的精英人物。既然是《蜀都賦》，我第一反應就是這裡的炳靈廟，會不會和這個出處有關係。”

“還有就是炳靈公的傳說，傳說泰山神有五子，其第三子為炳靈王。《封神演義》中將黃飛虎演繹武成王，封神後便是‘東嶽泰山天齊仁聖大帝’，其三太子黃天化即泰山三郎，又稱為‘炳靈太子’，炳靈王。因此我又想會不會是和這個傳說有關係。”

“結果大娘說都不是，傳說這裡原來就叫炳靈佔，後來諸葛亮為了防止劉備修墓先佔了，修了個店叫炳靈店，再後來被一個雲頂山過來，叫‘太子’的和尚發現了此地的靈氣，改建成了廟宇。”

“這就又回到了‘炳靈’和‘太子’的傳說關係上，當真奇哉怪也。”

“會不會是炳靈王化身和尚跑到這裡來玩兒，順便佔了個廟，凡夫俗子看不穿，問他叫啥，他就胡亂編了個‘太子’的稱呼？”李一佳天真地補全這個故事。

“一佳你想象力還挺豐富的。”周至笑道：“把傳說都照進現實了。”

回去的方式是乘坐軍車，解放大卡坐著很難受，但本身也是拉練的一部分。

這個時候周至才有機會給齊欣妍道歉：“欣妍對不起，我玩笑開太過，讓你生氣了。”

齊欣妍手捂著臉：“肘子你別說了，丟臉死了！”

小姑娘現在也反應過來自己當時屬於大喜大悲下的反應過激，主要是拉練太過艱苦，最終能夠在“戰友”們的幫助下挺下來，這場經歷讓她感到彌足寶貴和珍惜。

正因為看得太重，反應才會太激烈。

周至也知道是這個原因，因此一點也不怪她，反而道歉得非常誠懇。

不過調皮心卻又起來了：“丟臉？是說你還是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