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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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辰就如陷入了一個時間的深淵中。

他不得不面對垂死的自己，那個有如蛆蟲般在死亡中一點點沉淪深陷進死亡之中的傢伙若不是親眼看到，林北辰還真不知道當時的自己如此狼狽。

死亡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曾經那麼健碩的一個自命不凡的人，此刻卻如螻蟻一般卑微弱小，不值一提。

在這種情況下，多麼偉大的夢想都變得無聊無趣，人生的一切追求都如夢境泡影般不值一提。

昏睡了不過十幾分鍾，他便在看起來十分劇烈卻又沒有多大響聲的合作中甦醒過來。

上天並不憐憫他，只給了他十五分鐘的喘息時間。

醒過來之後就是無盡的折磨。

癌症到了晚期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因為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苦，那種從骨髓之中散發出來的疼痛難以抵禦，難以抗衡。

林北辰看著這一幕，勾起了曾經早就被忘記的回憶，似乎也跟著一起疼痛起來。

熬了一天一夜，小睡了不到半個小時，他已經出不了汗了，他用力地吸允早就準備好的吸管，這根吸管連線著旁邊的水桶。

他很清楚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在身體才能承受得住的時候，就做了這些準備。

然而，情況比他預料的更艱難，桶裡還有水，他卻沒有足夠的力氣將水吸入口中了。

乾渴、痛苦、飢餓、飽受折磨的他只能慢慢等死。

好在還有電視陪伴他，上面的畫面不斷地跳動著，在他眼中能夠看到的已經不再是一個個具體的動物形象，而是五彩斑斕的色塊，伴隨著悅耳的音樂翩翩起舞，這是房間中最美好的東西了。

然而電視畫面顫動了一下後便忽然停頓消失。

整個房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和冰冷中。

林北辰微微一嘆，電業局真是敬業啊，一點便宜都不給他佔。

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林北辰就算是去搶也會把電費交足，不至於讓他人生最後的這段時間變得如此悽慘。

沒有了電視的聲音和色彩，世界孤寂的就只剩下淒涼的喘息聲。

林北辰重新坐回沙發，默默地看著床上那蜷縮得越來越緊的小小身軀。

憤怒的情緒開始漸漸蔓延開來。

此時此刻，林北辰想到了許多。

那些他曾經幫助的人，那些他因為堅持理想而放棄的種種收益。

他幫助的人此刻應該在享受生活，全然遺忘了他。

那些他曾經因為孤高而放棄的利益若留到現在，積攢起來的話，哪怕不能治療他的病，也能讓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光得到應有的照料。

斷然不會如現在這般豬狗不如的等死。

林北辰知道自己陷入憤怒的漩渦，也知道這樣下去很有可能再次入魔，但情緒這種東西並不是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就不存在沒有發生的。

一味地壓抑憤怒，最終的結果並不是憤怒消失，而是憤怒變得越來越強最後吞噬一切。

所以一旦憤怒萌生，林北辰採取的方式就不是鎮壓憤怒，甚至任由憤怒蔓延。

這最後一場大天劫比拼的不再是忍受能力，而是精神上的對抗是意志的比拼，是自己與自己的對抗。

林北辰現在明白了，躺在床上的那個，就是他的心魔。

如何克服瀕死前的那些憤怒怨恨才是他能否度過大天劫的關鍵。

林北辰深知，憤怒的其實並不是他，而是躺在床上的那個人。

此刻的林北辰已經變成了局外人，他必須得消除床上那個人的憤怒。

林北辰憐憫地看著床上那個可憐人，他能從對方緊皺的眉頭中讀取到他對整個世界的恨意！

林北辰坐在床頭，緩緩開口道：“想不想玩個遊戲？”

床上的人痛苦地道：“你覺得我會有心情玩遊戲？”

林北辰沉默片刻道：“嗯，老實說，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解你，我記得我如你這般躺在那裡的時候，也是滿心憤怒，恨不得整個世界都給我陪葬。”

“我現在就是沒有力量，如果我有力量的話，我就把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殺光，如果有一個按鈕，可以把我變成魔鬼的話，我現在就會按下去。”床上的人聲音顫抖地說著，一邊說一邊用力地拉扯被子，將自己如繭子一樣包裹起來。

林北辰看著昏暗的窗外，外面燈火通明，無數個家庭正在過著美好幸福的生活，隔壁隱隱傳來孩子的笑聲，是那個備考的少年郎，似乎他在摸底考試中考了一個很好的成績。

“那孩子能考得好，你是不是會為他高興？”林北辰詢問道。

“我管他考得好不好？跟我有一毛錢關係？我都疼得要死了，我現在只覺得他們吵鬧得很，恨不得把他們全掐死。”

林北辰聞言笑了起來：“你也就只有說一說的本事，你如果真那麼兇殘反倒好了，只可惜你除了嘴硬以外沒什麼太大的出息，一個善良的人在有些時候就是個窩囊廢，就如你這般，明明自己痛得要死，竟然害怕打擾別人學習而不敢吭聲，說你懦弱吧，你對自己可是真狠！說你強大呢？你卻連個孩子都不敢打擾。”

“閉嘴！我只是沒有力氣大叫罷了……”

林北辰卻依舊在笑：“我終於明白一件事，走火入魔什麼的根本不可怕，所謂的心魔就是一群小垃圾，你根本就不是會入魔的人，你沒有那份殺心，也沒有那份果決，哪怕別人辜負了你，你也不會忍心對他們下手，你就是一個善良的廢人，你根本沒有入魔的資格，你這樣的傢伙，做不成什麼大事，哪怕是壞事。”

“閉嘴，閉嘴！”

“你給我閉嘴！”

“我如果重新變強，我的拳頭如果還有力量，我會把這整棟樓的人一拳一個全打死，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人。”

林北辰起身走到冰箱前，開啟后里面還有半個生日蛋糕。

林北辰的生日只能自己過，這個生日蛋糕已經擺在冰箱裡五天了，應該已經變質，但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林北辰將其拿出來，輕車熟路的找到勺子，走到窗前，吃著蛋糕，望向窗外。

“天底下最可怕的人麼？我當初是這麼想的麼？”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