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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晌,張慶才真正反應過來。、

頓時汗毛炸起,從頭涼到腳,是真嚇得心頭噗通噗通狂跳不止,兩股戰戰。

張慶張了張嘴,甚至連罵都沒罵出口。

不是他不想,是陡然覺殺意襲來,心神失守,喉嚨閉塞,吐不出半個字了。

嶽玲笑了笑,輕聲道:“看來老爺沒有旁的意見?那就這樣。”

要說這一個時期的明國,在婚姻制度上確實有些混亂。

朝廷婚律規定,男女成親,需到縣衙民部登記,領取結婚證書。

不領取證書者,便不算合法婚姻。

不過朝廷發了話,下頭執行不執行的就是另外一回事。

目前來說,有心思跑衙門一趟的寥寥無幾,大部分還是遵循傳統舊俗。

嶽玲和張慶當年成親,自然也沒想過什麼登記不登記的,祖祖輩輩都是如此,誰也不信那一套。

但後來大家發現,很長一段時間,因為沒結婚證,男子想離婚都不必徵求女方的意見了,去衙門登記留檔,或者報紙上登個聲名,婚事就算作罷。

因此掀起無數風波。

朝廷這才另外改了法令,承認事實婚姻也具有同等效力云云。

無論此時的婚姻制度亂還是不亂,總歸對現在的嶽玲來說,總歸要省了諸多麻煩,都用不著知會宗族,也不必問過公婆。

郭姨娘,不對,郭盈就更省心省力,這年頭,明面上小妾這種生物就不能存在,太子都不納妾。

至少宣傳中,他老人家好幾次都說了要以身作則,終身不納二色。

私底下如何,便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能知道的了。

郭盈很自然地隨著嶽玲一塊兒去庫房,嫻熟地幫著嶽玲一起收拾東西。

張慶怔了怔,腦子一抽一抽的疼,急急追過去,衝左右的小廝,下人擺擺手,氣若游絲:“快,攔住,攔住她。”

所有下人面面相覷,一時都不肯動。

他們倒真不是沒把張慶放在眼裡,實在是真正的公子爺戳在後頭一直不吭聲。

不吭聲也就罷了,周公子還悄悄遞眼色,壓低聲音交代:“沒你們的事,老實待著。”

眾下人:“……”

所有人都假裝看不見這一切。

孫玉芝:他身邊又沒有三千虎賁,就憑這點小廝丫鬟,能做什麼?敢做什麼?

郭盈勤勤懇懇地像個小蜜蜂一樣,把庫房裡所有財帛通通搬到嶽玲的箱子裡去,歸攏得整整齊齊,全都能塞得下。

嶽玲看得都有點沉默。

本來嶽玲有一肚子的氣。

不是說她下定決心要離開現在的生活,她就不生氣,不傷心的。

那是她人生裡第一次自主選擇,她曾憧憬過無限美好的未來,那是近二十年的歲月,怎能不痛徹心扉?

對郭盈,她本是心情複雜。

郭盈到張家時,嶽玲實質上已對張慶無甚指望,但不得不說,正是郭盈的出現,醍醐灌頂一般,讓她明白一個事實。

她從舞象之年至今,做得這場美夢,是真的碎了,再也粘合不了。

嶽玲並不恨郭盈,可怨念,終歸不是沒有。

但現在嘛,嶽玲忽覺心頭麻嗖嗖的,又開始發燙。

不知道張慶什麼時候發現他的美人一門心思幫前妻坑他?

知道以後,他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嶽玲都有些想嘲……嗯,同情他了。

嶽玲和郭盈一起收拾東西,收拾得是又快又利索,穆青雲出去打了聲招呼,武館看門的李叔就帶著人過來,幫忙把箱子直接搬上馬車。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阻攔。

嶽玲看到李叔,面上不由露出幾分侷促。

穆青雲笑道:“李叔是我們武館的定海神針,是萬能神藥,可厲害呢。”

李叔失笑,又故意做出與有榮焉的模樣:“就小姐這句話,老李上刀山腳底都不疼,下火海,那也和泡溫泉一個樣,夫人儘管支使我便是。”

說著,他就開啟車簾,護送嶽玲上去,“房子買好了,就是小姐相中的那處,房契,地契和過戶文書都擱在座位下頭,夫人和小姐可以看一看。”

嶽玲:“??”

穆青雲上了車,摸出房契看了眼便遞給嶽玲。

嶽玲死死盯了半晌,手指都開始顫抖。

“八,八百兩!?”

嶽玲把張家搜刮了個乾淨,也才刮出不到六百兩的油水。

這不是重點,八百兩雖不少,可也沒多到讓她失態,連她當年的嫁妝都比不上。

只是太便宜了!

房子佔地兩畝半,光是這面積,八百兩都不一定能建得起來。

別看那些大戶人家動輒十幾畝,甚至二十畝的宅子都有,可雲城尋常百姓,能有個棲身之地的,就算好人嫁了。

雖說雲城地價房價都不算很貴,和京城等大城市沒辦法比,可八百兩買這樣的大宅子,仍是讓嶽玲整個人都振奮不已。

她連忙摸出房契再多看幾眼。

為穆青雲服務的房產經濟,是雲城武館安排的人,屁股坐得簡直不要太歪,這事自然不可能有問題。

“真是沒想到。”

嶽玲摸了摸穆青雲粉嫩的臉頰,熱淚盈眶。

前些時候還因為張慶打算給張蓉蓉置辦宅院的事,氣得心口疼,也不免想起女兒的嫁妝還沒個著落。

張慶這廝,平時盼閨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做箇舊式的千金閨秀,到了給女兒準備嫁妝上,卻忽然開明起來。

明國這些年,朝廷屢次三番勸導百姓們在嫁妝上量力而為。

早些年合全家之力為女兒籌備豐厚嫁妝的風氣,頓時消弭。

嶽玲雖不覺得朝廷的勸導有問題,可人家別人再是儉省,也不是直接一刀切,連嫁妝都不準備的。

他們這位張大老爺簡直時髦極了,早幾年前,嶽玲和她商量孩子嫁妝的事,張慶就大手一揮,“要哪門子嫁妝,眼珠子盯著女子嫁妝的男人,可萬萬要不得。”

嶽玲:我呸!

越想越氣!

“盈兒,你別怕,我來了!”

車外忽然傳來張慶氣急敗壞的聲音。

嶽玲心情頓時平復,也不急著催促馬車離開,撩起車簾向外看去。

郭盈的行李也收拾妥當,八面玲瓏的他已經同李叔十分熟悉,這會兒揹著包袱立在馬車旁邊,和李叔聊得熱火朝天。

張慶是帶了一肚子氣,本來打算去郭盈那兒,和她商量商量怎麼收拾嶽玲,一去,卻見屋子空蕩蕩,郭盈已不見蹤影,心下一跳,破口大罵:“嶽玲,你居然如此善妒,要害死盈兒不成!”

一念及此,連忙問了門外小廝丫鬟,匆匆就追到大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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