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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襲來,落葉只來得及堆成一堆,看著到有幾分別樣的壯觀。
演武場上熙熙攘攘的場面已見不到,工作人員,‘史筆’記者,還有報刊雜誌的記者們,到顯得比武者要多很多。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呵,今天的《史筆.說武林》,頭版頭條居然報道安邦定國了,而且還有大篇幅給了青青你。”
“這個叫謝若的記者文筆不錯啊,只是又引用這詩文。”
她大師兄,還有那個蘇航,第一次登上史筆的記載,讚詞裡都用了這詩裡的某一句。
不光是弟子,就是當年卓燕飛初戰成名,史筆引的也是它。
它簡直成了雲城武館的御用詩篇。
不過,謝若挺會說話,誇得似模似樣,確實讓人開心。
陳怡吐出口氣,笑道:“再贏了這一場,青青你就入了十六強。”
“說實話,這可真沒想到。”
陳怡把穆青雲送到演武場,浮想聯翩了半晌,穆青雲抽出了下一場比賽的對手,她連忙開啟來看。
“司樂啊。”
陳怡沉默半晌,“咱還是悠著些,別消耗人家太多體力。”
“畢竟,十六強也好,八強也罷,將來總有我家青青能拿到的一日。”
“可這一次與司樂爭得太厲害,那是手足相殘,只是讓三島國的混賬們得意。”
穆青雲瞭然,鄭重道:“放心。”
那邊卓燕飛也走過來,也哄穆青雲道:“青青今天比完,我教你鶴夢好不好?”
陳怡頓時都有點羨慕。
鶴夢是卓燕飛的成名絕技,他年輕時最佳化了白雲門的數種劍法,獨創了‘鶴夢’。
這門劍法,史家點評天下名劍,它列前十,且為天下第一美。
鶴夢一起,對手也會被迷了心神,失去敵意。
只是這一套劍法重意也重形,招式變化萬千,依地而變,依時而變,依人而變,很多弟子根本就學不會。
雲城武館頗受歡迎的‘鶴舞’,就是卓燕飛將‘鶴夢’簡化拆解而來,威力上比不得鶴夢,但美上到已得七、八分神韻。
師兄,師姐們挨個過來寬慰,還許諾結束就帶她去昭城最熱鬧的市場大采購,去酒樓吃招牌菜,去遊山玩水云云。
穆青雲一一應了。
她也沒想和司樂拼命。
若是在別的場合有這一場比試,她肯定竭盡全力,這是對自己的尊重,也是給對手的尊重。
可如今這不僅是比賽,還是國戰。
三島國的人擺明車馬,就是要打壓明國的武道氣韻,增強他們本國人的自信心。
在他們自己眼中,他們是在抓住機會,從明國啃下一口肉,改變三島國自古以來,身為明國附屬國的現實。
這一趟,是帶著政治目的過來的。
木落生是擂臺上的明槍,除了他,整個昭城內外,仍布有無數暗箭。
就這麼幾天,他們已經挖掉了二十餘個三島國在本國內的暗樁。
哪怕穆青雲也能看明白,這的確是兩國之間的交鋒。
在國戰這一點上,任何手段都不必感覺卑鄙。
不是他們這些武者自視甚高,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疏忽大意。
也許不會有那麼嚴重的後果,也許就算敗給木落生,國人也能理解,天下武者同樣能理解。
可誰會願意敗?
說了幾句話,時間就到了。
下午兩點四十五分。
晴天。
穆青雲和司樂同時登上擂臺,司樂神色雖冷澹,舉止倒是頗周到,走時錯後穆青雲一步,上臺也替她撩起繩子。
雖說打定了主意要敗,但都到了爭十六強的地步,史家的史筆到場,還有記者在拍照。
所有人都不可能再和前面一樣,直接就認輸。
那太難看了。
今年這場賽事,可一定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穆青雲自己知道,後世歷史留存不多,只剩下殘片而已。
當世之人卻不清楚。
上了擂臺,穆青雲和司樂兩人分別列東西位站好。
司樂忽然道:“你的春意綿綿使得特別好。”
穆青雲微笑。
最近這幾日比賽,她只用雲城武館最基礎的幾種劍法,用得最多的就是白雲劍。
她勝過崑崙劍派的高手,用春意綿綿。
勝過蘇北金家的刀客,用春意綿綿。
勝過雪上飛裴寒,同樣用春意綿綿。
如今賓館裡各門各派的弟子們,簡直到了聽見有人說起春意綿綿,就渾身緊繃戒備,隨時打算掏兵器的地步。
入微以後,穆青雲再來練白雲劍法,又有更多的體會。
她是越來越喜歡了。
有時候,她覺得深入研究這一套劍法,研究到精深處,或許便能一路入求真,達破妄,甚至絕天命。
一閃念的工夫,時間就到了,隨著裁判高聲宣佈——“開始!”
穆青雲此次卻不像以前那般以快打快,次次強攻,而是擺開架勢,調勻內息,亮出起手式——白雲觀日。
司樂卻是劍尖一挑,帶出一道弧形的月牙,直刺穆青雲眉心。
“月宮十三劍——孤月三!”
看臺上,滿座的觀眾齊齊驚呼。
月宮大弟子司宴抬手按住眉心,哭笑不得:“臭小子!”
他要是把人家卓門主心愛的小弟子打哭了,回去非得被師父來一頓紮紮實實的竹筍炒肉不可。
司宴隔著人頭,已經看到卓燕飛的神色瞬間陰沉下去。
司樂卻是絲毫不知他師兄的腹誹,一劍快過一劍。
劍氣縱橫,每一招都直刺穆青雲的周身要穴。
不多時,卓燕飛眉眼漸漸舒緩——如此疾風驟雨的攻擊,自家小弟子竟是一招一招,穩穩當當地安然接下。
“春意綿綿,綿綿春意,果然已得精髓!”
司樂也終於見識到了這‘春意綿綿’究竟有多麼難纏。
穆青雲雖是防守,卻防得密不透風,防得非常漂亮。
她的劍似水幕瀑布形成的屏障,也似一條春日無處不在,又幾乎無可感知的日頭,每時每刻都照耀在敵人的心頭上。
卓燕飛眉眼間不禁流露出些許得意。
穆青雲陡然間感覺寒氣襲來,司樂的劍明明在右,可她的左肩卻微微顫抖,似是恐懼,又似興奮。
她相信自己的感覺。
因為從不曾錯。
這就是月宮十三劍裡的‘虛月’,俗稱鏡花水月。
穆青雲撩起一劍,一陣電光閃爍,果然擋去司樂的那病銀白軟劍,就是這一剎那,她便抓住了空門。
本能地,劍毫不遲疑地轟出,一招‘落日’,劍氣滾滾,直逼司樂眉心。
這一劍出,穆青雲卻忽然感覺不對。
司樂竟沒有閃,也不曾擋,整個人彷彿恍忽了一般。
看臺上觀眾們歡呼聲還在,一群武者卻是嚇得連呼吸都放慢了。
穆青雲臉上一白,卻見裁判的衣袖撩起,輕輕一卷,捲住了劍尖,劍勢剎那散了去。
她趕緊收劍,面露茫然。
連裁判在內都怔住,司樂身體晃了晃,砰一聲倒在擂臺上。
穆青雲:“……”
場面登時僵硬。
好半晌,裁判才不情不願地幽幽道:“勝者,雲城武館,張青青。”
卓燕飛:“你們月宮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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