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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聞松一點也不客氣地問:“還‘吧?’你們把東西發下去了就完成任務了,他是不是真過的好連問都不問?”
“一家人勺子還有碰鍋沿的,哪想別的呀?”
蘇憶安攔住葉子叔叔,“你不要來硬的,先聽孩子怎麼說。”
葉子叔叔正在氣頭上,語氣有點衝,“你誰啊?管這麼多?”
“是我愛人,怎麼了?葉子是一路跟著我們回來的,連問一下的資格也沒有嗎?”
楚聞松的氣場強大,葉子叔叔不敢說話了。
蘇憶安蹲在葉子身邊,問道:“為什麼不願意跟叔叔回去呢?你在外面沒有家沒有吃的沒有穿的,像個小乞丐一樣,不苦嗎?”
“不苦,我很自由,有人見我可憐,就像你們還給我買吃的,我又吃不多,很好養活的。”
“那下雨下雪天呢?”
“下雨鑽橋洞去車站,下雪鑽麥秸垛,苞米稈垛。”
“鑽橋洞更危險,在外面還有狼,也不允許有人當乞丐,會把你送回去的。”
“我有腿,我會自己再跑出來。”
“村裡給你送糧送錢,你跟著叔叔生活不好嗎?”
“不好。”
“總得有理由啊,怎麼不好了?”
葉子把小褂子一扒,身上儘管髒,背上大大小小的疤痕還是清晰可見的。
別說是蘇憶安了,就算是楚聞松和支書這樣的大老爺們也倒吸一口涼氣,這得遭了多少罪啊?
葉子還是個孩子。
“這是那個女人打的。”
葉子叔叔不幹了,“胡說八道,這是你在外面偷東西讓人打的,還想賴在你嬸子身上,良心讓狗吃了?”
“那個女人打我,你捂我的嘴,你也不是好東西,我在外面要著吃,多孬的飯我也不嫌,但我從來沒偷過東西。”
楚聞松:他遇到的是假的葉子?
事情有些複雜了,本著認真負責任的態度,楚聞松上報了營長,匯同公安局的同志一起去鳳凰溝做了一次深入細緻的調查。
葉子的叔叔嬸嬸的虐待行為一直存在,因為沒有別的直系親屬託付,村幹部就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策略,所以這種行為一直未被制止。
然後小葉子就在被打→跑→送回→被打中反覆迴圈。
而小葉子沒有撒謊,他確實沒偷過東西,公安局未曾接過一起與小葉子有關的盜竊案件。他自己也承認想拿楚聞松的東西是想引起楚聞松的注意。
威武的軍裝確實讓孩子很嚮往。
警察同志對葉子的叔叔進行了嚴肅的批評教育,葉子的叔叔承諾以後對葉子好,村幹部答應監督葉子的叔叔和嬸嬸,但葉子還是不願意回家。
這種情況只能送孤兒院了,北疆縣沒有,北疆所屬的燕中地區才有,公安同志回去後幫忙聯絡,聯絡好了就把葉子送過去。
葉子臨時住在哪裡呢?
葉子對蘇憶安說:“姐姐,我住你家吧。”
還沒等蘇憶安回答,楚聞松當即一口回絕,“不行,她照顧自己已經很累了,沒精力照顧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已經九歲了,不用別人照顧,我還能幫著姐姐幹活,照顧姐姐。”
蘇憶安納悶道:“你不怕我對你不好?”
“不怕,因為叔叔穿軍裝。”
解放軍永遠值得人民信任。
孩子放在這裡,當然是比較放心的,村幹部也答應把補貼孤兒的錢和糧食送到部隊上來。
於是楚聞松兩口子去了一趟縣城,撿了一個孩子,就在家屬院傳開了,還有軍嫂親自跑過來求證。
“是真的,聞松在給他洗澡。”
葉子身上的灰砣砣都沒眼看了,打了三遍肥皂,橫著搓豎著搓,站著搓蹲著搓,楚聞松的手都能磨禿嚕皮了,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才終於迴歸孩子本色。
穿的是楚聞松截短的褲子,上衣沒法子截,就先這樣穿著了。
幾個軍嫂憋笑,真是既心酸又可憐,就各自回家找了自家孩子穿不上的送了來,湊了兩身,替換的也有了。
到處流浪的孩子不但身上髒,衣服和頭髮上都有蝨子嘰子的寄生蟲,楚聞松拿了剃頭推子出來,給葉子剃了一個電燈泡,頭髮和換下來的衣服挖了個坑埋了。
現在再看,至少有個孩子樣了,剛見面時就是個小乞丐。
葉子把楚聞松給的錢和糧票全部上交了,他就花了五分錢買票,別的一分錢沒花。
孩子寄人籬下,挺懂事的,幫著掃地,燒火,洗碗,收拾桌子,真的像這家的小主人,一副趕緊熟悉環境,要長住下來的樣子。
又像急於表現,怕被人攆走的樣子。
看著讓人心疼。
蘇憶安安排葉子住東屋,白天就在客廳裡待著,落地扇可以挪地方,可以直吹也可以搖頭,保證誰也能吹到。
蘇憶安拆了楚聞松的一件純棉汗衫,給葉子改成內褲,快十歲的小孩了,該穿內褲了。
“姐姐,你在做什麼?”
“給你縫兩件小褲衩,以後在家裡不用穿大肥褲子了,穿小褲衩就行。”
葉子的眼都不敢看了,害羞地答應了一聲,“噢。”
蘇憶安笑了笑,沒有說話。
“葉子,我要去摘菜,你去不去?”楚聞松站在門口看著差點對著腦袋的一大一小,莫名有點嫉妒。
“葉子,去吧,找小夥伴玩。”
葉子和家屬院的孩子不熟悉,暫時玩不到一起去,他還是挎著籃子跟著楚聞松去了菜園。
菜園裡長雜草了,楚聞松除草,讓葉子摘豆角黃瓜之類的。
葉子做的很認真,每一根豆角都是精挑細選的,達不到要求的再長長。
陳石榴在隔壁的菜園,她細心能幹,那邊的菜伺弄的很好,吃不了就摘了一些送給蘇憶安。
豆角挺多的,蘇憶安打算炒豆角,烀鍋貼,再加上幾勺大骨湯。楚聞松活面,蘇憶安拾掇鍋,葉子燒火。
大門吱扭一聲響,居然是齊奶奶過來了。
兩家根本不熟,不對,是蘇憶安跟老太太不熟,也就是見面點個頭的情誼。
“楚營長,我找你有點事。”
楚聞松洗了手,說道:“有什麼事進屋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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