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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家堡

半山,望江樓!

四層的望江樓,可以俯豃整個道州城!

望江樓頂!攬月亭!

看著揹負那雙手,瀟灑站立在自己身側,極目遠處蜿蜒沱水的聶小七,聶鬍子在一旁感慨萬千,這哪裡還有半分當天小廝的影子。

自小在聶家長大,以至後來建成聶家堡,這個純屬於聶鬍子私人的地方,裝飾好之後,聶小七再也沒有登上來過。這裡是聶家人的聖地,也是道州城人津津樂道的地方。沒有想到當天的一個小廝,可以和聶家的主人一起,並排站在這個道州城人都知道的高處。

回頭看著香蘭正扶著女兒三娘站在一側,三娘滿臉羞澀的也不時看著聶小七,眼神中盡是喜色。聶鬍子心裡有些觸動,這如果是在當天,自己肯定一掌劈死聶小七,放在今日的局勢,聶鬍子卻感覺有些慶幸。

誰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聶鬍子不由又看向一旁已經白髮蒼蒼的聶忠,這個跟隨了聶家幾十年的護院。本來也是個微不足道的人物和角色,可是他和聶小七的關係,註定以後在聶家自己必須要重視。

一個自己看著長大,在自己跟前時常轉悠的小廝,根本都沒有想過,他會在自己生命中有什麼作用。可是轉眼之間,不但站在自己面前似乎高不可攀,而且有可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任是聶鬍子多年走南闖北,也不由感嘆世事無常,也更堅定了在這亂世間,自己斷然抉擇的正確性。

聶鬍子自幼便隨嶺南隱士學習,因為他師傅昔日受過自己父親的恩惠,同意收聶父幾個兒子中的一個為徒。聶鬍子就是比較幸運的一個,後來一身所學,雖然沒有達到江湖上一流高手的境界,那也是難得的好手。所以才會憑藉這祖籍地道州城,做了個老本行私鹽販子和地頭蛇,可以說在嶺南嶺北黑白兩道,都是混的風生水起。加上他自有幾分眼力和遠見,不斷吸收江湖上的好手做幫手,就是歷任道州城官府也拿自己沒有辦法。

當年跟隨師傅的時候,自然和他評論過江湖上的奇人異士,對於大洞五子的師傅一輩的人物,自然是不吝言辭的介紹。聶鬍子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當年十分仰慕的歸元先生,不但住在道州城附近,而且還是自己鄰居,想到這裡聶鬍子腸子都悔青了。

最重要的還是,現在是自己家裡的小廝,居然和歸元先生拉上了關係,還成為了歸元先生的徒弟。聶鬍子不得不羨慕和嫉妒,事後更多的自然就是籌謀,想著怎麼樣能好好利用自己這個身份。

聶無咎出事,繼而道州城風雲變幻,嶺南大漢國入駐,對手謝老虎身份轉換,他才知道聶小七的機緣。他也想過登門去拜訪這歸元先生,謝老虎卻告訴他歸元先生不想接觸旁人。聶鬍子自然相信謝老虎的話,因為他在道州城破扮演了重要角色。他居然是嶺南大漢國派來的人,還和歸元先生有某種關係。

聶鬍子選擇了應和大漢國的發展,雖然自己在刺史張文宣手裡,自己沒有吃什麼虧,但是張家兄弟也一直視自己為眼中釘,想盡各種辦法想讓自屈服和順從。自己雖然運氣好,也雷厲風行的反擊了張文宣的舉動,但是最後謝老虎才是打破僵局的主要。大漢國軍隊進駐道州城,自己不得不再次考慮和為家族著想。

歷朝歷代,任何一個政權,或者地方割據勢力,在攻佔了對手的州府城池後,首先拿開刀的,就是當地最大的地方勢力和家族,這叫殺一儆百,聶鬍子不想成為這個一。

聶鬍子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這個道理還是懂得。

道州城之戰,聶鬍子的聶家堡牽住了張文宣不少兵馬,使得大漢國軍隊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佔據了道州城。事後謝老虎也明白和了解了這個道理,和主帥何過如實分析了道州城的形勢。後來還親自帶領何過上門拜訪,聶鬍子莫名其妙成了大漢國的功臣。

聶鬍子不傻,而且很是聰明。他知道對方暫時以武力佔據了道州城,要想長期領導這座城,除非以兵力長期佔據。事實上何過的心思不在於此,事實也證明大漢國還是想繼續在楚地推進發展,何過的軍隊會撤走。聶鬍子不介意順水推舟,看到何過對自己沒有惡意,他放心不少的選擇配合。

聶鬍子能想到這點,但是他顯然還沒有謝老虎的眼光,因為謝老虎自然知道管理道州城需要什麼人,但是沒有謝老虎在乎別的,因為他知道聶鬍子需要什麼。

誰都沒有想到,昨日的對手,今日成了一殿之臣。謝老虎居然對聶鬍子推心置腹,向何過推舉聶鬍子成為道州城暫時的大佬,使得聶鬍子對謝老虎刮目相看,也對謝老虎感激不盡。

自然從謝老虎口中聽說,自己家裡的小廝聶小七,不但沒有被張文宣的手下殺死,居然還被歸元先生收為弟子。聶鬍子又驚又奇,首先馬上反應的就是感謝謝老虎,然後就是商議拜訪歸元先生,知道沒有希望,便託謝老虎送去了許多重禮。

謝老虎雖然不知道歸元先生會不會收,因為歸元先生隱居幾十年了,就是不想被人打擾,但是還是做主替先生收了下來,他不想讓聶鬍子坐立不安,穩定聶鬍子就是穩定道州城。

他肩負入楚發展勢力,作為大漢入楚第一戰的戰場,謝老虎自然知道自己的責任,以及道州城後續發展的必要性。劉繼興說過一番話來,對謝老虎影響很大。

當時劉繼興在軍院說,每支軍隊為了大勢發展,如果去佔領一座城,肯定是為了大局需要。而目的;一種就是為了真正的去佔領這座城,一種就是為了某種大局策略,佔領後可以再次放棄,甚至破壞和完全損壞這座城。

真正的佔領,就是必須整座城裡的人和物,可以通通的屬於自己這一方。如果只是為了暫時需要,那麼可以隨時捨棄,包括整座城裡的一切。真正的佔領就必須要找方法,使得這座城裡的人和物,會真正的歸自己所用。而只是需要的話,就可以利用可以利用的人,使用可以使用的物,其餘的可以通通捨棄。

籠絡聶鬍子,顯然就是道州城現在穩定的最好方法,謝老虎在道州城一段時間,自然知道聶家堡在道州城的作用。如果聶家在道州城屬於為非作歹和惡勢力,率軍突破防線佔領道州城後,謝老虎就會毫不猶豫的摧毀聶家堡。而如今選擇聶鬍子,是謝老虎對權利的最好詮釋,也是他未來發展眼光的體現。

憑藉鬼手師吾的提點,謝老虎獲知歸元先生的住處,更因歸元先生看著鬼手的面子,給予謝老虎提點。因為他多年前便有個願望,希望可以找一個,比自己弟子陸雪農更優秀的人來培養。

此前冥冥之中他隱隱有種預感,果然隨著謝老虎出來後,意外碰到了張文宣派人抓捕聶無咎,想以此來脅迫聶家堡的人,攪亂道州城的各方勢力。沒有想到聶小七的忠心,不但破壞了張文宣的行動,還使得歸元先生找到聶小七。

一州司戶,放在太平盛世,不是一州什麼排的上座的官,就是在唐末和五代時期,也只是一州刺史或者知州的下屬,一個微不足道的戶籍官。但是,道州城原來是楚地的邊塞,作為突破楚地前沿的必經城市,它如今已成為了嶺南大漢國,進攻楚地後重要的州府。目前,它快速的歸屬桂州府,是屬於桂王管轄範圍。

桂王剛剛到桂州府就藩不久,各州之間諸多事務還未理清。作為新佔領得到的州府,統帥何過的呈報,是和遞交興王府的密報一起發出的。接到何過的軍事呈報,令他有喜有憂。喜的是可以暫時安排自己的人去管理道州城,對於想培養勢力的自己來說是件大喜事。還有一點,憂的自然是最終道州城的管理,以及最終人事任命,還是需要興王府的皇帝許可。

桂王手下謀臣馬上做出反應,不管以後皇帝怎麼安排,至少目前要把道州城控制在自己手裡。所以桂王一邊派出自己的長史馮卿,親自前來道州城管理,一邊慢慢派人去京城稟告皇帝劉繼興。但是劉繼興在每個州設立的密黨,這個組織自成一系,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上報,使得桂王比較鬱悶和糾結。

常年出入廣西的聶鬍子,自然知道這桂州到道州城的距離,加上在桂州府官府也有幾個眼線自然加強自己勢力的培養。再加上何過的軍隊全力自沱水進入瀟水,謝老虎也要撤離道州城,如今道州城就是聶鬍子的天下。

何況謝老虎也透過了密黨,徵得了劉繼興的同意,不日皇帝劉繼興對聶鬍子的任命就會下來,這是令聶鬍子這個鹽梟無比興奮的。雖然謝老虎和何過都留下了人,這些人都是國子監和軍院出來的。但是聶鬍子自然知道,這個時候就是自己壯大聶家,和掌握道州城的最好時機。

聶家堡裡聶家子弟諸多,聶鬍子自己也有四個兒子,加上子侄一輩,和自己兄弟一輩,家族裡有些能力的,不下於二三十人安排下去各種職務。然後就是聯絡道州各州縣的大家勢力,和各處文人高門,每個人給些甜頭,請了幾個有聲望的名人文士出來,居然把道州城穩定得井井有條。

作為嶺南皇帝劉繼興的王牌軍媚川都指揮使,何過授意給了聶鬍子絕對的權利,那就是需要道州城各路勢力和家族,絕對的遵從大漢國的統治。凡是有那聚眾作亂,或者分離各處勢力的家族和個人,都是要殺無赦的。

臨走撤離的時候,何過代表大漢國皇帝,接見和邀請了道州城各方人物,作陪的自然就是道州城的地頭蛇聶家堡。當時居然也有幾家觀望不來的家族,已經被何過手下的參謀和客將按照慣例,派人狠狠的土改過和批鬥過了。雖然沒有血流成河,那也是著實殺一儆百的宰了幾個為首的,平時有些劣跡的人和家族。所以可以說如今的道州,就是聶家堡和聶鬍子的天下。

聶鬍子在幾個門客的輔佐下,聯絡了道州兩家大的家族,江華蔡家和連州魯家。先是許以各種利益和權勢,然後拉攏做了盟友。商議後首先就是安排了下去,讓幾家大戶書香門第的子弟,分別在道州個州縣任職。明顯讓大家感覺有湯可以喝,不管人家是不是真心實意的接受,至少這些人是明顯妥協了。

聶鬍子也是懂得,把這些人安排在自己手下,去負責管理各縣的人口,統計各處的人員數量和資源,報批到興王府京城去。因為張文宣和洪鋒倒臺,各個州縣的官員全部缺失。雖然何過和謝老虎強勢進駐,委派了隨軍的參謀和文職去暫代知縣、縣令,最終的委命還是需要興王府認可的。

何況這些人下去,哪裡會很快掌握當地的形勢。只有委派當地人參與管理,才是最快讓官府運作起來的方法。何過和謝老虎顯然是贊成聶鬍子這種做法的,而且聶鬍子更是做了一項舉措,就是號召各處各族的青年從軍,從各州縣徵集青壯年,大約有三千餘人踴躍報名,參加了何過領導的嶺南大漢軍隊。

雖然只是道州城目前最大的官,道州城司戶。實際上,聶鬍子肩負著道州城所有的一切事務。因為張文宣和洪鋒被俘,各級的官員要麼一同遭殃,要麼就是逃跑了。至於州縣的官員全部做鳥獸散,道州城的權利中空了。所以,可以說聶鬍子從一個地頭蛇、鹽販子,突然一夜之間變成了道州城的土皇帝。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所有有能力的族人、門客,因為聶鬍子的飛黃騰達,一時之間,都成了一州之地有用的人才。

現在看到聶小七的樣子,聶鬍子眼神里居然多了分得意,但是想到他和謝老虎稱兄道弟,更是歸元先生的弟子了,心裡這份優越感又淡了許多。

“小七啊!聽謝大人說起,你留在道州是為了完成先生留下的作業,此後便要趕去永州何將軍帳前歷練,不知此事是真是假!”聶鬍子淡淡的道,眼神卻緊緊看向了聶小七。

聶小七看似神態俊逸,心裡卻實在是萬般沸騰。方才回到聶家堡的時候,心裡一片忐忑。得到聶三孃的認可,已經是令聶小七無比興奮。還沒有來得及消化這種幸福,沒有想到的是,聶鬍子更是給了自己另外一個重大驚喜。就是不但當著自己的面,銷燬了自己家生奴的名契,還把自己約到望江樓的密室裡,答應把女兒聶三娘交給自己。

如果沒有謝老虎天天的鋪墊,稱兄道弟的陪練。即使聶小七跟隨了歸元先生,他也不會相信聶鬍子會有這麼好相與,自己站在聶鬍子面前會這麼坦然。畢竟這個時代身份的差異,將會決定一個人的所有命運。

即使此時看來自若,但是聶小七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畢竟從小在聶家長大,聶鬍子可是高高在上的主人。此時不但聶鬍子對自己和顏悅色的說話,更是明明白白對自己攤牌了所有事。可是從小而來的教育和生活,讓聶小七還是有些謹慎。

聶小七看了聶三娘一眼,那裡有兩雙緊張詢問的眼神,他不由心中激盪起來,強顏微微一笑點頭示意。此時心裡想著,你們就放下心吧,我一定會努力的。再看聶鬍子身邊的聶忠,這個老人也一臉慎重的看著自己,想起他往日的教誨,和斑白的頭髮,聶小七心裡不由一暖。

“老,,,,,,!”他剛剛想叫老爺,想起方才在密室裡,聶鬍子慎重的和自己說過,自己現在是自由身,而且和謝老虎稱兄道弟不說,還是歸元先生的弟子,身份已經很是尊貴。如果給面子以後繼續叫他堡主,或者共著一個聶姓叫他七叔。

聶小七想想也是,也聽謝老虎說過無數次,聶家堡現在看自己的顏色可能更多。聶小七知道如今這已經是事實,便去掉心裡的糾結。不由抱拳將微微彎身想行禮的身子挺直,看著聶鬍子眼神中也盡是鼓勵,和謝老虎天天所言完全吻合。心中再無半分阻礙,正眼道:“小七昨日已經完成了先生所託,當日確實應承過謝大哥,要去何將軍帳前歷練!因為先生被何將軍請去,小七是一定要跟隨師傅的,本待明日啟程!”

“啊!”

聶三娘和香蘭幾乎同時驚呼,看聶鬍子眼神,連忙止聲。

“小七在聶家堡出身,聶家堡就是小七的家,堡主的大恩大德養育小七長大,忠爺爺往日的教誨歷歷在目。聶家上上下下的親人,對小七點點滴滴的幫助,小七永遠無法忘懷!”他看向聶三娘和香蘭一臉緊張,接著道:“聶家永遠是小七的家!小七死,是聶家的鬼!”

“呵呵,憑地囉嗦,某家相信小七你的未來!”聶鬍子樂呵呵的緊緊握住了聶小七的手,一見聶小七他就發覺天翻地覆的改變,平白多了一身修為,更加堅定了聶鬍子的信心。見到聶小七這麼說,知道自己選擇正確。開心的笑道:“聽謝大人說起,先生是給你起了名字的了,以後自當是聶家的未來。本來某家厚顏想著,待你回來聶家,便徵得你同意把你寫入族譜!”

他看著臉色有些煞白的女兒,不由又朝聶小七說道:“你自幼和三娘,香蘭一起長大,三娘也是喜歡刀槍劍棒,聶家以前就不是什麼書香門第,沒有那麼多臭規矩!現在看來也不用給你編進家譜了!以後怎麼樣某家不知道,現在還沒有那麼多規矩!”看向臉色又變得通紅的女兒,他居然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某家得你那結義大哥謝大人薦舉,如今做了這道州司戶,也算不負聶家列祖列宗成了官家身了。早就熄了那許多雄心,倒是你們年輕,正當拼搏的年齡。只是陣前刀槍無眼,你須得好好保護她們吧!”

靜!

一時間,望江樓寂靜!

沱水悠悠,天空放晴,碧水藍天。

“,,,,,,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蒼生笑,,,,,,,啦,,,,,,”

聽那聲色悠揚悅耳,曲韻婉轉動聽,聲音似乎傳出老遠,遠處的人雖然感覺有些斷斷續續,卻也是餘味不盡。尤其是有那些稍懂詞曲的人,聽著這歌曲詞調,只感覺古曲風韻十足的旋律,竟然令人格外沉醉!

尤其讓稍微懂得的人驚訝的是,這種曲調似乎是宮商曲隔調過來一般,和以往流傳的曲風韻味格外不同。而且那種豪邁和張揚的詞義之間,以及從未聽過的曲調風格,更是令人熱血沸騰起來。

尤其這個歌者一腔真情,喉間中氣十足。遠著聞其聲,猶如近在眼前;近者聞其聲,卻也不會震耳欲聾,當真是奇妙至極。

只見他一邊擊桌打碗敲罐,叮咚嘀噹韻感動人,配合著唱聲,讓人聽了忍不住都起身觀望。

那人一襲麻色布衣,一頭長髮隨意束在身後,看去不過三十來歲年紀,一雙眼睛卻似乎充滿了滄桑,眼神卻更是有著幾分無忌。雖然只是平平常常坐在那裡,但是身形挺直傲立,讓人感覺仰望而不止。而且他身前桌上沒有太多東西,只有一個酒碗幾壇米酒。

這裡原是永州城臨江入口,平時集聚諸多畫舫,畫舫有沽酒閒燒下酒菜,提供給大家遊江觀景。因為此處的江水直接聯通城內,稍小的船隻都可以進城裡十分方便。因為方便也使得大家更為重視畫舫和這個地方,所以此地逐漸發展成了有名消閒的去處。

這裡的每個畫舫大小不一,不外乎就是幾個客人在上逍遙,點幾個小菜,喝兩壺小酒,找幾個朋友談天論地、吟詩作對。只要是家人生活稍微寬裕的人家,那肯定是都來過這裡消遣,唐人的豪放和盛情即使在五代,也是盛久不衰。也因著這些畫舫的存在,便使得很多人有了職業。平時因為畫舫太多,這些畫舫相距的距離便也是很近。

這邊有一箇中號畫舫上,只可以擺上三四張桌,此時也有兩個文人坐在那裡對飲。聽了這個布衣漢子的吟唱,不由拍桌叫好,口中直呼痛快,不知道是說這歌詞好,還是唱得舒暢。便起身端了碗中的米酒,一飲而盡遙敬那人。

而那人也不以為意,對著兩人哈哈大笑,放肆的樣子卻不會令人感覺失禮。雖然一身布衣,反而讓人感覺氣質高雅。

此時歌罷,只見這個歌者布衣漢子長身而起,卻見他長身玉立,身形挺拔,果然好一個瀟灑人物,不羈形骸的樣子令人生羨。

卻只見他右手把了身旁的酒罈,再次拍開那泥封的塞子,一股稻米酒香傳來,讚歎果然是好酒。卻見他就把酒罈舉了起來,離著不過尺餘距離,酒水便自成一線直接倒入了他口裡。酒水紛飛四濺,酒香飄出老遠,看去讓人感覺說不出的灑脫自在。

一時間諸人目瞪口呆,只看得心曠神怡,只感覺酒仙鏑世一般。從來沒有見過人這麼喝酒的,也不知道這人來自何處,大家都心生敬仰之色。

“好!好一曲任平生!”

一旁似乎又有人鼓掌叫好,這人也未在意,仍然自顧喝著手裡的酒水。一旁人卻忍不住聞聲看了過去,只見在不遠處一艘小畫舫上,一個小酒娘正在給一個漢子斟酒,這條小畫舫正慢慢搖了過來。

這人盤腿坐在船頭,居然也看去身材偉岸,比一般人高出不少,而且鬚髮賁張虎目有神。他卻端著一個酒杯慢飲,一動不動的看著布衣漢子。

“任平生!這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也對!笑傲江湖任平生,遊戲人生渡來世!”布衣漢子似醉微醉,口中輕輕的低吟道,目光看了眼這邊的虎目漢子,見對方含笑看著自己,不由拱拱手道:“兄臺雅興不淺,當是世間難得知音人物,不知如何稱呼!”

“某家蜀中秦莊!”這個虎目漢子淡淡的說道,見布衣漢子眼神清澈,居然微微一笑放下酒杯,拱手道:“某家有事前來永州不過月餘,終日無事後便在這瀟水頭放飲自流,品味著昔日柳公的情懷和意境。也自見過不少人物,無非都是些世間濁物,沒有想到今日運氣,倒能遇到兄臺此等灑脫人物,當真是三生有幸!不知能否得兄臺上船一聚!”

“多謝!”這個布衣漢子淡淡回應,再次看了看這個虎目漢子。居然沒有推辭,待得畫舫稍近,輕輕的腳下一點,人便已經到得了虎目漢子船上,看得虎目漢子雙眼一亮。

布衣漢子不以為意,難得帶著笑意和虎目漢子拱手相讓。

兩人對身在畫舫桌前坐定,一個十來歲的小廝上前,他一直託著一個木盤,盤裡有一小壇酒和杯具。看布衣漢子坐定後,給布衣漢子也擺上了一個杯子。

這個杯子居然是用一種木頭雕刻而成,看外形不過小兒拳頭般大小,高也不過兩寸,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整個木杯顏色仿若陰木,外壁居然是天然而成的樹皮,古拙而異形,倒是好看。

布衣漢子目露異色,看到虎目漢子面前的酒,居然在木杯裡看去是血紅色的,而且一股濃濃的異味撲鼻而來,雖然夾雜著酒氣,卻是從未見過的一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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