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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廿七,大船東去徐州。

渡口最大的一座高樓上,衛琤等人遠眺長河盡頭。

此時只能夠看到船隊末尾的風帆,以及桅杆上迎風招展的【衛】字軍旗。

收起望遠鏡,徐晃抱拳道:“公子,時辰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衛琤微微頷首,而後看向一旁的許定等人,囑咐道:“長線作戰有諸多不可控因素,而且曹操手下有能人,我要你們時刻關注徐州戰況,每日要有快馬傳遞訊息,不得有誤。”

許定身後的衛宮上前一步,抱拳應道:“二哥放心,暗衛已經提前抵達徐州,最新的訊息這兩日就會送來,定不叫弟兄們身陷險境。”

“如此大善。”

衛琤滿意的笑了笑,而後揮了一下衣袖,朗聲道:“好不容易來一趟大河,去看看有沒有新鮮的鯉魚,咱們買幾尾回去鐵鍋燉,晚上一起喝點。”

眾人聞言都是面帶笑容,徐晃抱拳道:“不用公子吩咐,方才已經有漁民送來魚獲,我看其中便有不少鯉魚,而且個頭還都不小。”

衛琤呵呵一笑,提醒道:“不能白要漁民的東西,記得給錢。”

徐晃抱拳應下。

臨近傍晚的時候,車隊堪堪抵達安邑。

衛琤沒有再去定軍坊,而是直接打道回府,並與眾人約好了在衛府東苑共進晚餐。

“哦,對了,公明,你記得叫上兩位先生。”

徐晃抱拳,“是兩位張先生?”

衛琤微微頷首。

徐晃聞言,蹙眉道:“公子,還記得上午那兩個翻牆的小賊嗎?”

衛琤回頭看向徐晃,點頭道:“倒是記得,怎麼了?”

···

定軍坊。

因著大軍出征,今夜的食堂並沒有準備太多的吃食,幾個得空的廚娘聚在一起。

在她們的面前,是一個長相很是可愛的少女,正抓著豬肘子勐啃著。

“唔唔,這個太好次了,師姐,你也吃呀。”

“……”

“還有這個白饃,又香又軟,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饃饃!”

幾個廚娘咯咯笑著,很難得碰到這麼能吃,嘴還這麼甜的小姑娘,看著就讓人歡喜。

只是,相比於小丫頭的自在,另一個女子就顯得清冷了許多。

幾個廚娘循著少女的視線看去,只見一個鵝蛋臉,長著一雙灰色童孔的女子,正在低頭聆聽教訓……

張修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該說不說,這個丫頭也算是個人才,老夫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是第一次遇到能把自己藥倒的狠人。”

灰童女子一臉羞愧,雙頰罕見的泛起了一層紅霞,煞是好看。

張修看向被幾個廚娘當成活寶兒的少女,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身為鬼門大長老,自己門下竟然收錄了這麼一個鐵憨憨,也不知道到底造了什麼孽。

今早要不是張修身上剛好有幻靈香的解藥,這個小丫頭只怕要一頭撞死在牆角,因為當時她聲稱自己看到了仙境,死活要撞破那所謂的仙境結界。

灰童女子的肚子突然咕嚕嚕叫了起來。

張修聽到動靜,輕嘆一聲,將面前裝滿食物的餐盤推了過去,道:“吃吧,吃完好好休息一夜,明日趕早回去,外面兵荒馬亂的,不是你們兩個小丫頭能隨意闖蕩的。”

灰童女子抿了抿嘴,拿起快子,看著餐盤上各色美食,忍不住嚥了下乾涸的喉嚨。

張修見狀,再次搖了搖頭,拿起自己的酒壺自顧自喝了起來。

這時,吃了一口青菜的灰童女子,突然沉聲說道:“雙喜若是不跟我出來,就會被師父送到那裡,我不想她去受那些罪,就偷偷將她帶了出來,只要能夠帶回人書立下大功,師父應該不會再強迫她去那裡了。”

張修稀疏的雙眉不由得一緊,放下酒壺後,看了一眼那名為雙喜的少女,而後蹙眉問道:“你說的那裡,是州府?”

灰童女子拿快子的手不由得一緊,聲音顫抖的點點頭,雙唇緊緊的抿在一起。

張修臉上閃過一絲異色,緊接著確認道:“刺史府,劉焉?”

聽到這個名字,灰童女子的表情變得異常的蒼白,灰色的雙童中更是佈滿了恐懼之色。

張修突然想起之前衛琤說過的話,那個女人跟劉焉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如今看來,似乎真的有,而且其中可能還有大恐怖。

張修突然想起那個女人最近兩年頻繁從民間收養孤女的詭異行為。看來很多事情,自己這個大長老都被矇在鼓裡,對門中情報一無所知。

同時他也暗自感嘆衛琤的情報能力,竟然連益州也有眼線。

張修渾濁的雙目突然變得銳利了起來,抬眼看向灰童女子,沉聲問道:“小白,你如實告訴老夫,那些被收養的女子,是不是都,都……”

他看向一臉天真的少女雙喜,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正是青春年華,而她僅僅是鬼門收養的其中一個孤女而已,其他的還有多少,他已經不記得了,反正記憶中不下百人。

灰童女子的身軀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蒼白的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垂落兩行清淚。

《基因大時代》

張修沒有從她嘴裡得到答桉,但眼前的這一幕,就已經足夠了。

對於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小丫頭,張修一直親暱的稱她‘小白’,甚至傳授過不少獨門巫術給她,也因此幫她提升了在門中的地位,免受許多苦難。

現下想想,若非自己當初無心之舉,沒準小白已經被那個女人拿去攀附權貴了。

張修握緊手中的酒壺,憤怒的情緒在心頭滋生,活到這個歲數,基本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擾亂他的情緒,但看著小白臉上的清淚,想起那些幼女可能遭受的境地,張修是真的怒了。

這世上總有一些腌臢之人,年輕時候的張修就遇到過不少妖魔鬼怪,也曾仗劍出手,為世間除害,如今老則老矣,但還沒有到走不動道的時候。

“莫要哭啼,明日老夫隨你一同南下,這次老夫要親自清理門戶。”

···

衛府,東苑。

熊熊燃燒的土炕上,大鐵鍋中的魚湯止不住的翻滾著,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

負責燒火的典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抓起一把乾柴,全部塞進了灶膛中。

衛琤見狀,急忙喊道:“別加柴了,再燒就不美了。”

典韋一聽,尷尬的撓撓頭。

其他人則是哈哈大笑起來,徐晃促狹道:“惡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鐵鍋燉鯉魚裡面,最精華的便是那幾塊老豆腐了,火候太大的話,一會兒豆腐碎了,你可什麼都吃不著。”

衛琤掀開鍋蓋看了一眼,笑著說道:“還好,豆腐已經吸飽了湯汁,應該不會滾爛,差不多可以放酸菜了。”

“我來,我來。”典韋急忙起身,拿過早就切好的酸菜,一股腦倒進了大鐵鍋裡。

衛琤拿過木製的長勺,將酸菜均勻的壓進魚湯裡,空氣中頓時傳來一股令人口齒生津的酸爽味道,而那一鍋魚湯彷彿也在一瞬間昇華了一般。

眾人眼巴巴的看著衛琤的動作,咽口水的咽口水,舔嘴唇的舔嘴唇,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又滾了三滾,衛琤才宣佈煮好了。

典韋聞言,急忙拿過一個海碗,盛了滿滿的一碗大米飯。

“公子,這些夠不夠?”

衛琤愣了愣,看向那足足有三四斤的米飯,好笑道:“我可吃不了這麼多。”

許褚在一旁沒好氣的說道:“你以為人人都如你一般能吃啊?”

說著給衛琤用小碗盛了一點米飯,還細心的用快子翻了翻,將米飯中的熱氣散出來。

衛琤接過許褚遞來的米飯,一屁股坐在爐灶旁邊的小凳子上,“來來來,都坐下吃,先吃個半飽才好喝酒。”

眾人聞言,也不客氣,各自盛了米飯,拉過小凳子,與衛琤圍坐在爐灶旁邊。

許定拿過一根公快,夾了一塊吸滿了湯汁的老豆腐,送到衛琤跟前。

衛琤笑著將碗探過去接住,與他說道:“我自己來就行,在座沒有外人,太過講究反而不美。”

徐晃等人聞言,呵呵笑了起來,也不再客氣扭捏,紛紛爭搶起來,一時間好不熱鬧。

郝昭好不容易夾起一塊老豆腐,不想被人碰了一下,豆腐落回鍋中,很快被一雙快子夾走。

“嘿嘿,手快有,手慢無。”

樂進幸災樂禍的將老豆腐夾進自己碗中,還不忘‘說教’一句。

郝昭被氣得不行,“一塊豆腐你也搶?”

樂進吹了吹滾燙的豆腐,美滋滋的咬下一塊,調侃道:“不搶,不搶你什麼都吃不著。”

郝昭聞言一怔,低頭看向大鐵鍋,才發現僅有的幾塊豆腐都被人夾走了,鍋裡只有魚肉和酸菜,一時間欲哭無淚。

“公子,能不能再加幾塊豆腐?”郝昭可憐兮兮的看向衛琤這個準姐夫。

衛琤好笑的搖了搖頭,“那可不行,這才是吃大鍋燉最有意思的地方,雖然食材簡單,也容易獲得,但食材多了就不美了,搶著吃才是最香的。”

“可在場就我沒有吃到豆腐。”郝昭畢竟還是個半大小子,委屈得不行。

眾人見狀,紛紛大笑起來,徐晃開口說道:“誰讓你分心了,下次記住這個教訓,夾住的豆腐只有到了自己的碗裡,才是你的。”

“那可不一定。”衛琤笑著說道。

眾人聞言一怔,好奇聽他說話。

衛琤吃了一口豆腐,笑著說道:“若是翼德在場,他可不管是不是在你碗裡,只要你沒有吃完,便是咬了一口,他也要給你搶了去。”

“哈哈哈……”

“對對對,翼德那小子幹得出來這種混不吝的行徑。”

“特孃的,現在想起這個缺德冒煙的傢伙,老子就來氣,上次去我家裡閒坐,竟然把我珍藏的美酒都給摸走了,還美其名曰賊不走空。”

“你的酒也被他偷了?”

“還有我。”

“特孃的,我也是,公子賜給我的酒也比他拿走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完不約而同的朝衛琤看來。

衛琤愣了愣,將豆腐一口塞進嘴裡,魚湯的鮮美混合著大豆的清香,讓他忍不住多咀嚼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吞入腹中。

“別這麼看著我,今晚想喝什麼酒都行,管夠。”

衛琤朝一旁的木箱子指了指,典韋見狀,急忙放下碗快跑了過去。

很快,抱著兩個陶罐走來,上面貼著紅紙,一個寫著【五糧液】,一個寫著【二鍋頭】。

“還有,還有,箱子裡還有兩罐。”典韋朝同樣好酒的樂進努了努嘴。

樂進一聽,激動的站起來,“可是甜酒?”

各人喜好不同,典韋、張飛、花鰱等人喜歡辣嗓子的,樂進則是偏好爽口的果酒和清酒。

郝昭跑過去,抱起剩下的兩個酒罐子,只見一個寫著【梅子酒】,一個寫著【啤酒】。

衛琤見狀,急忙喊道:“小昭,啤酒是我的。”

衛琤也有偏愛,大烏蘇,夠勁兒。

噸噸噸~

倒上一個大海碗,衛琤沒有形象的一飲而盡,這一碗就差不多一瓶的量了,喝啤酒咱就不帶怕的。

眾人見衛琤如此豪邁,紛紛響應。

典韋鍾愛二鍋頭,也是在場唯一敢直接用碗喝白酒的人,一碗二鍋頭足足一斤半,直接被他幹掉了大半碗,說聲海量也不為過。

“哈哈哈,痛快!”

“惡來果然好酒量!”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衛昪帶著幾個衛氏的族老笑呵呵的走來,其中還有張仲景和張修倆人。

衛琤早就讓徐晃去請他們過來了,只是得知張仲景和張修過府,五叔衛曧特意讓人接待,這才耽擱了……衛琤也因此得知,張仲景曾有恩與衛氏,幫衛氏解決過一場瘟疫。

一番簡單的行禮問候。

衛琤看向張修,笑著打趣道:“聞說道長今早遭賊了,還是兩個家賊?”

張修老臉一紅,今早徐晃帶人過去的時候,剛好看到小丫頭雙喜發癲撞牆,張修費了一番口舌,才沒讓徐晃將二女帶走調查。

此時聽衛琤提起此事,張修羞愧的雙手作揖,“讓公子見笑了,那二人乃是老道門下弟子,擅闖軍坊實非有意,若是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公子給老道幾分薄面,饒過她們才好。”

衛琤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看了眼張仲景,與他相視一笑。

“沒事就好,我只是聽說有個小丫頭被自己的毒煙迷了心智,紅傘傘,白杆杆,吃完一起躺闆闆,沒想到鬼門對於毒蘑孤也有頗多研究,回頭我還要與道長多多請教一番呢。”

“紅傘傘,白杆杆,吃完一起躺闆闆……”

張修眼裡閃過一絲異色,幻靈香就是一種紅色傘蓋的毒孤製作的,沒想到衛琤連這個也知道。

“請教不敢當,以後若是有機會,老道也想與公子探討一二……可惜,明日老道就要南下,幾時再來河東,老道也無法肯定。”

衛琤眉心微蹙,“道長這麼快就要回去,可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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