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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雲層厚重,天地暗淡。
但大排檔邊上的路燈卻明亮耀眼,靜靜傾瀉萬丈光芒。
令淮燁繞到副駕駛座這邊替阮胭拉開車門時,路燈的光芒如薄紗一樣溫柔地籠在他身上。
車內還愣坐在座位上的阮胭一動沒動,只視線落在男人身上,滿眼不可思議。
靜默蔓延了一會兒,副駕駛座上回過神來的阮胭望著跟前身高體長,峻拔如松的男人,望著他身上輕籠的光芒。
問了一個不著邊際,非常荒唐的問題:“你是神明嗎,令淮燁?”
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她想擼串?
明明她全程什麼都沒說。
令淮燁他是神吧……會讀心術的那種神。
男人被她莫名其妙的咕噥說愣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其中意思,不由失笑,修長的指抵著唇:“嗯,我是神。”
他一笑,阮胭就有一種冰雪初融,春回大地的感覺。
很溫暖,令人沉溺其中。
也讓她恍惚間有一種回到了過去的錯覺。
彷彿她和令淮燁之間並沒有因為過去的三年拉遠距離,他們還是互相調侃打趣,可以談天說地打打鬧鬧的最好的朋友。
阮胭的心臟收緊了一瞬。
大概是“最好的朋友”這個念頭戳中了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她不自覺地衝令淮燁扯開了笑容。
絢爛如朝陽般的,又如山野盛開的花。
“既然如此,我可不能拒絕‘神明’的邀請。”阮胭笑著,順著男人接了話,並解了安全帶下車。
令淮燁也笑,久違的,他唇角的弧度維持了很久。
-
夏夜的大排檔,客人總是很多。
要說這種地方,阮胭他們那個圈子裡很多人都嗤之以鼻,覺得檔次低,不樂意來。
可她和令淮燁卻沒那麼多講究,初高中那會兒,幾乎把學校附近的餐廳飯館吃了個遍。
用令淮燁的話來說,大排檔這種地方總是很熱鬧,有一種溫暖人心的力量。
在這裡吃東西,不會感到任何拘謹,也不用顧慮形象,可以盡情說笑,大快朵頤。
比那些高檔餐廳,多一分人間煙火氣。
總之,拘謹束縛,禮數週全的生活過慣了,還是要適當放鬆一下的。
對於阮胭而言,在大排檔吃飯,比在西餐廳用餐更有樂趣。
她喜歡夏夜裡冰鎮過的啤酒和西瓜,喜歡爆炒的蝦蟹、田螺,還喜歡滋滋冒油的烤肉,這些東西,能讓她獲得快樂。
尤其是以前練舞最苦最累的時候,她結束了一天的訓練任務,都會拉上令淮燁去買幾串解解饞。
每每這個時候,阮胭就會慶幸自己是吃不胖的體質。
不然她不知道會錯過這世界上多少美食。
“你點吧。”令淮燁將服務生送過來的選單推到了阮胭面前。
他的聲音,也拉回了阮胭飄遠的思緒。
她倒是沒客氣,接了選單,拿著藍色的圓珠筆在上面勾勾畫畫,點了不少肉串。
末了,阮胭還要了一箱啤酒,讓老闆來半箱冰凍過的,半箱常溫的。
除此之外,她還點了一份西瓜。
這種店裡的西瓜基本都是切塊裝盤的,口感很甜,水分也足。
阮胭愛吃。
“我點好了。”阮胭把選單遞還給令淮燁:“你看看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令淮燁接過,粗粗掃了一眼,便遞給了等在旁邊的服務生,“我覺得夠了。”
阮胭知道他不挑,倒也不糾結。
只是在服務生轉身離開前,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叫住了對方:“烤串微辣就行,另外你們家有橙汁嗎?”
服務生:“有的,要冰的還是常溫的?”
阮胭看向令淮燁,“你要冰的還是常溫?”
她這麼問,擺明了告訴令淮燁,橙汁是給他點的。
男人心裡暗湧著情愫,面上故作鎮定,沉聲:“冰的。”
話落,他又對服務生道:“烤串改中辣。”
他雖然吃不來辣,卻也不想委屈阮胭將就他。
她喜歡吃辣,太辣又對身體不好,所以令淮燁要了箇中等辣度。
“除了這些,還有其他什麼要求嗎?”服務生見他倆穿著打扮與大排檔的環境格格不入,連說話的聲音都溫柔一些,服務也更為周到。
就有一種被他們兩人身上的氣質薰陶感染的錯覺,莫名地文雅起來。
尤其是那位男客人,一身高定西服,除了看向那位女客人時,眼神稍顯柔和,其他時候他整個人都冰冰冷冷的,周身縈繞著無形的威壓。
一看就是不能怠慢不可招惹的那種人。
“暫時沒有了。”阮胭溫柔地笑笑,聲音軟柔好聽,猶如春風沐耳。
她的笑容讓年紀輕輕的男服務生臉紅了片刻。
他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人,清豔動人,又像冬日暖陽一樣和煦溫柔,看著和善可親。
“還有事嗎?”冰冷的男音驀地響起。
如同凜冽的冬風吹散了春日的暖意。
那位男服務生凍一激靈,下意識看向面色不虞的男客人,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失態。
“沒、沒有……兩位稍等,很快給你們上菜。”男服務生口吃了一下,話落便轉身逃也似地離開了,生怕慢一步,會被男人生吞了。
阮胭看著臉色變幻的服務生,有些茫然。
目送他的背影遠去後,她才託著下巴將視線移回令淮燁身上:“中辣你能吃嗎?”
令淮燁:“有橙汁。”
阮胭:“……”
又過了一會兒,她笑了下:“沒想到三年了,你的口味一點沒變。”
令淮燁嗯了一聲,沒說什麼。
也沒有告訴阮胭,其實他不止口味沒有變。
-
大排檔的客人雖然很多,但是上餐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服務生最先送來的是啤酒,一整箱。
如阮胭要求的那樣,一半冰的,一半常溫。
令淮燁看著那箱酒,長眉輕微地皺了一下:“你打算醉死自己?”
阮胭心情不好,想喝酒,他可以理解。
但是為了她的身體健康考慮,令淮燁不想讓她喝太多的酒。
可惜,阮胭沒能聽出他的話外之意,一邊讓服務商起瓶蓋,一邊笑道:“反正有你在,喝醉了也沒關係。”
如果是她自己一個人,阮胭斷不敢這麼亂來,把自己喝醉的。
令淮燁:“……”
他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管怎麼說,阮胭剛才的話證明她還是一如既往地信任著他。
既然如此,那今晚就由著她去好了。
反正過去三年裡,阮胭為了滿足盛聿白的審美喜好,一定沒怎麼醉過。
她難得肆意一回,令淮燁沒有阻攔的道理。
只是令淮燁還是高估了阮胭肆意妄為的程度。
一箱啤酒,她自己一個人喝了三分之一。
啤酒就著滋滋冒油的肉串,偶爾再剝個小龍蝦,嗦□□炒田螺……阮胭的興致越來越高,簡直一發不可收拾。
酒過三巡,阮胭醉了個徹底。
她扶著酒瓶子將下巴枕在手背上,兩頰駝紅,兩眼迷離地望著對面的令淮燁,醉醺醺地跟他吐槽:“阿燁……我好生氣啊。”
“盛聿白有個前女友……叫……叫宋韻……”
“就是,就是上次和我們一起吃飯的那個……她是聿白的前女友,你知道嗎?”
“你知道前女友是什麼意思吧,就是說……就是說他們以前交往過,相愛過……”
“我好難過啊,阿燁……”
令淮燁正襟危坐,視線自始至終都落在阮胭白玉無瑕的臉上。
她的面板白,此刻白裡透紅,像是染了一層胭脂,很醉人。
阮胭提到了宋韻。
這個名字對於令淮燁而言並不陌生。
他也大概猜到,阮胭今晚不高興的源頭,是宋韻。
只是令淮燁沒想到,宋韻竟然直接去了春蘿一中,對阮胭步步緊逼。
聽阮胭吐槽的那些,令淮燁心裡總算明白她今晚為什麼會如此難過。
她喜歡盛聿白,卻從不敢宣之於口。
可是宋韻呢,她和盛聿白曾經那麼熱烈地相愛過。
那種自己求而不得,別人卻能輕易得到的感覺,的確很讓人不好受。
而讓阮胭難受,並不是令淮燁想要的。
他早就告訴過宋韻,一切行動,要在阮胭不知道的地方進行。
可她卻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阮胭的面前,用她和盛聿白美好的過去,一寸一寸的撕裂阮胭的心。
思及此,冷沉著臉色的男人拿出了手機,從通訊錄最底部找出了備註“魚餌”的那個號碼。
他給對方發了一條簡訊。
與此同時,正在和所謂的同事們聚餐的宋韻收到了備註為“債主”的號碼發來的簡訊。
[暫緩行動,離開春蘿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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