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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細如絲線的雨被風吹得偏離軌道。
阮胭恍惚了一陣,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結果下一秒,盛聿白徑直走了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阮胭嚇了一跳,詫異地看了盛聿白一眼,餘光掃到了不遠處的宋韻。
她正看著盛聿白的背影,神情也呆滯了一瞬,隨後整個人似乎暗淡了許多。
沒等阮胭多想,盛聿白已經將她輕輕拉到了他身邊。
兩人並肩,阮胭的視線自然也就和對面的令淮燁撞上。
“時間不早了,令總也早點回家歇著。”盛聿白冷沉的聲音帶有隱隱敵意。
但能聽出來的,也只有令淮燁一人而已。
令淮燁胸腔內洶湧著悶脹感,冷冷的視線盯了盛聿白片刻,他低眸看向阮胭,目光頃刻轉為柔和。
“時間的確不早了。”
“回見,阮胭。”
話落,男人接過了李俊朗遞來的雨傘,轉身往庭院外走。
李俊朗還撐了一把傘,替令淮歆遮雨。
被他小心翼翼護著的令淮歆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地看著阮胭,“再見阮姐姐,改天再一起吃飯。”
阮胭應了一聲好,叮囑他們路上小心,到家了在微信上報個平安。
令淮歆一一應下了,衝阮胭擺了擺手,視線也下意識在她身邊的盛聿白臉上掃了一下,隨後轉身看向走在前面的令淮燁。
她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家二哥孤零零的背影有那麼一丟丟可憐。
想了想,令淮歆趕緊追上去,從李俊朗傘下擠入了令淮燁傘下,緊緊抱住了他的胳膊。
原本踽踽獨行的男人身形僵了一下,隨後看了眼跟上來的令淮歆。
他垂在腿側那隻左手原本緊緊攥著拳頭,手臂緊繃,以此剋制自己翻湧的情緒。
此刻也因為令淮歆的安慰,力道逐漸舒緩下來。
在令淮歆朝他投來擔憂的眼神時,令淮燁暗暗嘆了口氣,“你二哥還沒那麼脆弱。”
令淮歆當然知道,但她還是想為他和阮胭做些什麼:“二哥,過幾天不是明阿姨的忌日麼,到時候我幫你約阮姐姐吧,你陪她一起去祭拜明阿姨?”
少女的話勾起了令淮燁久遠的記憶。
他想起六歲那年夏天的一場意外。
也是那一年的那一天,他和阮胭的人生正式有了交集。
令淮歆口中的“明阿姨”是阮胭的母親明諳,二十年前的仲夏,她下水救一個小孩,不幸身亡。
從那以後,阮胭便沒了母親,後來嘛,父親也等同於沒了。
而二十年前明諳下水救的那個小孩,正是令淮燁和令淮歆的大哥令淮明。
當初明諳用她自己的命換回了年僅八歲的令淮明的命。
從那以後,令家上下,便將阮胭視作恩人的女兒,對她很好。
在令家出事之前,每年明諳的忌日,令家人都會前往墓地祭拜。
他們去看明諳的次數遠超過阮胭的父親。
走出“人間至味”院門後,令淮燁的思緒回籠過來。
他對令淮歆道:“不用你。”
原本他就打算明諳忌日的時候去祭拜的,只是那時候沒想過約阮胭一起。
雖然他心裡有過卑劣的想法,卻沒想過利用明諳的忌日製造和阮胭獨處的機會。
-
夜色越來越深了,雨水溼潤了空氣,有種黏膩感。
阮胭目送令淮燁他們離開後,視線也落回了身旁的盛聿白身上。
“既然時間不早了,那我也該離開了。”宋韻突然出聲。
阮胭頓覺盛聿白抓著她手腕的力道鬆了,夜風吹過那片殘留餘溫的肌膚,沁人的涼。
不遠處,宋韻沒看盛聿白這邊,而是對他的助理道:“麻煩帶我去車上拿一下行李吧,謝謝。”
助理沒有第一時間答應,而是先朝盛聿白看了一眼。
片刻後,盛聿白皺起了眉頭,冷沉開口,意有所指地道了一句:“這裡不好打車。”
一瞬間,他的助理便會意過來,衝宋韻溫和一笑,“下著雨,宋小姐帶著行李肯定不方便出行。”
“宋小姐要去哪裡,不如讓盛總送您。”
宋韻眼尾微揚,終於側臉朝盛聿白看了一眼,餘光自然瞥見了他身邊的阮胭。
沉默了片刻,宋韻笑了一下,很自然的語氣:“算了,還是不打擾盛總和盛太太了。”
“反正我這次回來暫時也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先在附近隨便找個酒店入住就好。”
說著,宋韻便要往“人間至味”側門走。
阮胭像個局外人似的,看著她邁動步子。
她還看見盛聿白沉冷的臉色凝重了許多,眉頭微蹙。
下一瞬,盛聿白叫住了宋韻:“沒什麼打擾的,順路罷了。”
話落,他再度抓住了阮胭的手腕,神情冷厲地拉著她朝停車場的方向走。
從宋韻身邊越過時,盛聿白雖然沒有看她,臉上也看不出情緒。但是阮胭卻明顯感覺到,他抓著她手腕的力道明顯加重了一些,似是在極力隱忍什麼。
男人的失控和失態,阮胭感受得淋漓盡致。
被他握住的手腕吃痛,下意識掙扎,這才拉回了盛聿白的理智。
“抱歉。”男人第一時間鬆了力道,虛握著她的手腕。
直到兩人走出一段距離,和宋韻以及助理離得有些遠,盛聿白才向阮胭道了歉。
阮胭搖頭,嘴角彎了彎:“沒事。”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阮胭卻抽回了自己的手腕。
倒不是因為盛聿白握痛了她,而是他對宋韻的態度和反應,讓她心裡像是長了倒刺一樣不舒服。
阮胭沒辦法裝作無事發生一樣,被他牽著手腕。
很快,盛聿白的助理帶著宋韻跟了上來。
四人先後上車。
介於多了一個阮胭,後座的位置,自然是留給她和盛聿白,畢竟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宋韻坐在副駕駛,歪著頭看著車窗外越來越密的雨幕,略隨意的開口,和阮胭搭話,打破了車內的靜謐。
“剛才那位令總似乎和盛太太關係很好的樣子。”宋韻的聲音噙笑,一副隨便聊聊的語氣。
被她搭話的阮胭心頭正倒刺橫生,驀地聽她提起令淮燁,柳眉不自覺地蹙了一下。
阮胭不明白宋韻為什麼要跟她說話,她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又不熟。
而且盛聿白直到現在位置,也並未正式向她介紹過宋韻。
思及此,阮胭朝身旁靠坐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的男人看了一眼。
他分明聽到了宋韻的話,卻並未睜眼。
於是阮胭回答了女人的問題:“多年沒見的故交罷了。”
她和令淮燁曾經的關係確實很好,但那都是年少時的事情,不便在盛聿白麵前提及。
阮胭不想讓盛聿白誤會她和令淮燁之間的關係。
“哦?只是故交嗎?”
“我還以為盛太太和那位令總也跟我和聿白一樣,有過一段難以釋懷的曾經呢。”宋韻扯著唇角,語氣散漫至極。
可她的話卻像一根鋒利的刺,毫無防備地扎進了阮胭心裡。
阮胭整個人都僵住了。
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女人那句“難以釋懷的曾經”。
盛聿白和宋韻……
他們之間……有過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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