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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姣姣一下羞紅臉,她低下頭沒說話。

這是孫姣姣和祁易之間的事,她也就隨口一提,不會追根究底。

眼看著中元提著齋飯過來,孫姣姣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辭。

姜餘歡也不作挽留。

忽而,一陣風起。

姜餘歡還著急捋順自己的頭髮,旁邊綠色的身影已經竄了出去。

風吹來的那一瞬間,孫姣姣就擔心祁易的畫被吹走。

果不其然,祁易看見畫作被吹起,只遺憾地“哎”了一聲,並未有所動作。

孫姣姣著急,追了過去。

畫作彷彿長了眼睛一般,直直地朝孫姣姣而來,一縷風鼓足勁推了它一把,畫直接撲在孫姣姣臉上。

孫姣姣小心翼翼地將其取下,她看了一眼,餘光瞥見祁易走過來,趕緊收起眼裡的欣賞,將畫摺好。

“祁公子,你的畫嗎?”

“多謝。”祁易接過畫,疏離道。

孫姣姣看著他的眼睛,只一眼便垂眸,後又貪婪地看了一眼。

這一眼,她卻發現祁易看著一個地方出神。

她順著望去,在看到姜餘歡時眼裡閃過震驚。

她急忙收回視線,不小心掃到忠義伯夫人等人正走過來。

她提醒道:“祁公子,忠義伯夫人來了。”

祁易毫不懷疑,抓著畫就要撕。

孫姣姣似乎早有預料,抓著祁易的手腕,阻止道:“祁公子!把畫給我吧!就當作是我畫的。”

“不可,這筆跡……”

孫姣姣勸道:“可你撕掉也無濟於事,碎片要往哪裡扔?”

“這……”

“來不及了,給我吧,我幫你收著。回去後,我再找機會還給你。”

祁易做出決定,將畫遞過去,“那便多謝了。”

“不客氣。”

孫姣姣終於將畫拯救下來,心裡鬆了口氣。

她沒打招呼,直接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不能讓忠義伯夫人發現她和祁易說話,不能給祁易添麻煩。

她這樣想著,一門心思要逃離現場,腳步飛快,身邊的婢女都險些追不上。

“小姐,小姐,夠了,我們已經離得夠遠了。”

孫姣姣猛地停住腳步,懵懵地“哦”了一聲。

婢女看著孫姣姣神情呆滯的樣子,忍不住勸道:“小姐,您這是何必呢。你全心全意想著他,可他卻對您避之不及。”

孫姣姣繃緊唇,“這不怪他。原本我們可以像朋友一般談詩論畫,自從那件事後,我們連朋友都沒法做。我理解他,他一個人承受得太多了。”

“可那是夫人……與您無關,他憑什麼像個陌生人一樣對您。”

“沒有詩詞書畫,我們本就是陌生人。他也是保護我,不想讓我被忠義伯府纏上。”

婢女哼哼道:“他要是真這樣想,那他還算有點良心。”

孫姣姣捧著畫,“小珍,你說我拿這幅畫做藉口,我們之間的關係會回到以前嗎?”

“小姐,你們沒可能的。”

孫姣姣神色落寞,將畫珍惜地貼在胸口,“是啊,沒可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己一個人的心思有什麼重要呢?”

她輕聲喃喃,“終究是我太懦弱。”

——

“小易,你在這做什麼?”忠義伯夫人走過來便看到祁易筆直地站在竹林裡,遂問道。

“躲涼。”

“還不快過來見過兩位夫人。”

祁易上前,“祁易見過丁夫人,甄夫人。”

丁夫人含笑道:“哎喲,真是一表人才。伯夫人,令郎如今也十九了吧?可曾議親?”

“還不曾,他說想先立業。”

丁夫人也就是說客套話,順著忠義伯夫人的話道:“先立業好啊,有志向。”

忠義伯夫人面色一僵,乾笑道:“是。但若是有什麼……”

還沒等她說完,甄夫人便打斷道:“不好意思,我看見個熟人,先失陪。”

她扔下這麼一句話便舉步離去。

姜餘歡和三七、中元正吃著,忽然桌面投下一片影子,她抬頭見是甄夫人,遂放下筷子,一起坐著的三七和中元也急忙站起身。

“甄夫人今日也來上香?”

甄夫人對她很是熱絡,與方才與忠義伯夫人在一起時的不冷不熱完全不同。

“是。上次老爺死裡逃生,這幾日我每日都來上香。郡王妃怎麼在此處用飯?”

姜餘歡笑笑,“美景下飯。”

“好興致。介意我坐一會兒嗎?”

“自然不,甄夫人快請坐。”姜餘歡指著座位道。

甄夫人頷首,“多謝。”

“甄夫人餓不餓?若是不介意我們已經吃過,不如一起吃?”

“好啊,我是個粗人沒那麼多講究。”

姜餘歡示意中元去拿雙碗筷,回過頭便看到忠義伯和另一位夫人走過來。

“見過郡王妃。”

姜餘歡下巴輕點,看著忠義伯夫人旁邊的人問道:“伯夫人,這位是?”

“這是吏部侍郎的夫人,說起來你們還沾親帶故。”

忠義伯夫人一說,姜餘歡便清楚了。

吏部侍郎的夫人,就是她二舅母的親孃。

二舅母連親孃都瞞著,該怎麼對待這位丁夫人姜餘歡心裡也有數了。

“丁夫人,你們這是約好了一起來這裡上香?”

“我們是和甄夫人一起的,甄夫人說看見熟人我們才發現原是郡王妃。”

姜餘歡淡淡道:“哦,你們要一起用齋飯嗎?”

丁夫人看著被動過的菜,面露嫌棄,“還是不打擾郡王妃的雅興了。”

“行,那你們自便吧。”

丁夫人走了,忠義伯夫人看看穩坐如山的甄夫人,又看看已經離開的丁夫人,躊躇不定。

最後看無人和她說話,追著丁夫人而去。

祁易走過來默默地行了一禮,也跟著離開。

待她們走遠,甄夫人長舒一口氣,“總算走了。”

“甄夫人不喜歡同她們一起?”

“忠義伯夫人特意拉上丁夫人做說客,想要讓我勸我家老爺不追究祁運的責任。那天回去之後老爺都和我說了,如果不是郡王妃看出端倪,老爺恐怕也難逃一死。郡王妃,謝謝你!”

祁運現在還收押在大理寺,沒有正式判刑。

今日的安排恐怕是忠義伯的意思。

“我也是自保罷了,他們那麼做都是衝我來的,甄大人安然無恙才能破局。”

甄夫人激動地握著姜餘歡的手,“郡王妃千萬別謙虛,你也不知道他們的計劃,到底還是心地善良,逃過一劫都是善果。”

姜餘歡覺得也是這麼個道理,沒再反駁,問:“甄夫人怎麼想?”

“我沒答應,但也沒拒絕。我不懂這些彎彎繞繞,回去問問我家老爺再說。這次的恩情我和老爺都銘記於心,郡王妃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好,那我便不客氣了。”

人情嘛,人家願意還她也沒有必要拒絕。

她這四面楚歌的,總有用得上的一天。

甄夫人輕輕拍了拍姜餘歡的手,朗聲道:“爽快!郡王妃這性子,和你娘真是一模一樣,招人喜歡。”

姜餘歡微微詫異,“甄夫人認識我娘?”

甄夫人鬆開手,仰頭看著遠處似在回想,“在各種宴會上見過幾面,也說過幾次話。只可惜,還沒等我交上這個朋友她便……她不像一般的閨閣小姐,說個話都扭扭捏捏的,含羞帶怯,那性子我很喜歡。”

說著,她面露笑容。

“原來我娘是這樣的嗎?我一直以為她是端莊優雅的。”

甄夫人擺擺手,“不衝突,端莊的時候挺端莊的。”

姜餘歡忍俊不禁,這是什麼形容。

甄夫人也意識到自己形容得不好,笑道:“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讓郡王妃見笑了。”

“不會。那我娘不端莊的時候是什麼樣?”

甄夫人皺著眉想了想,“其實都挺端莊的,畢竟是國公府養出來的小姐,儀態上總是透著優雅,只是我能感覺到她的行事作風有一股俠氣。”

姜餘歡想象不出來,但是結合吳掌櫃的描述,又覺得她娘該是這樣。

甄夫人說起來便沒有停下的意思,說了許多她記憶中的羅慧芝。

羅慧芝有許多朋友,當初嫁妝的事便是這些朋友給她撐的場面。

有一些是大家所熟知的,比如皇后,有一些則像是江湖上的朋友,留的名號大家都沒聽說過。

“她人緣這麼好,也是因為她人很仗義。”

姜餘歡生起興趣,“怎麼說?”

甄夫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身體微微朝姜餘歡貼近,壓著聲音道:“我曾經不小心聽到過她和太后吵架。”

那時甄大人還是吏部的一個小官,甄夫人不需要像現在這樣裝得穩重。

她在街上看見小偷偷竊,便熱心地幫失主去追小偷。

小偷跑進一個衚衕裡,走投無路,扔下錢袋就跑。

甄夫人急著找錢袋,便沒有和小偷計較。

只是那裡擺放許多雜物,錢袋不知道被小偷扔到哪裡去。

她鑽進去找,好不容易找到準備出去,卻聽到羅慧芝和當時還是國公府二小姐的太后的談話。

她整個人被雜物掩藏,她們沒有發現這裡有人。

太后哭著問羅慧芝為什麼不願意牽線,讓她和先皇后做朋友,是不是怕自己搶了她的朋友。

羅慧芝說如果太后是真心覺得先皇后好,想和先皇后做朋友,她樂意每次去見皇后時帶上她。但太后居心不良,她不能害了朋友。

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當時我還不明白,太后能有什麼居心。直到先皇后病逝,太后成為繼後我才知道。”甄夫人說完,小心地覷著姜餘歡,見姜餘歡陷入沉思,懊惱道,“瞧我,說這些做什麼。”

姜餘歡不是沒注意到甄夫人的神色變化,她忍著笑,面不改色。

甄夫人真是一點都不會偽裝。

這件事涉及太后的私密,她這麼貿然地告訴她肯定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

她這麼做,恐怕是因為太后將她抬為郡王妃,怕自己單純覺得太后對她好,所以特意提醒她,小心太后。

以甄夫人的性子,估計不會翻出陳年舊事這麼迂迴提醒。這極有可能是甄大人的想法,把訊息透給她感謝她之前的幫助。

也不知道今日是不是趕巧,這已經是第三個人在釋放這種訊息,彷彿太后比已經結仇的孫太妃更危險。

“甄夫人不必自責,我也想多聽聽我孃親的事。”

甄夫人訕訕,“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

姜餘歡主動引導,“先皇后去世,我娘應該很傷心吧。”

“是啊,聽說當時就病了,又動了胎氣,一直臥床不起,直到生產那天……”

直到生產那天,難產而死。

到底是和先皇后感情深厚難過至此,還是別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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