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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霸握著大哥的信,忍著疼,爬上馬車。
“根據大哥信上寫的……這神藥出自大德興拍賣行,那拍賣行一定知道神醫是誰!”
“根據這信的時間,以及路上的時間……四弟和阿孃他們,大概三四天後可以抵京。”
陳霸掰著指頭算過,叮囑並行在馬車一旁的隨從道,“後天就派人去京外官道上等候!”
他這兩天也別管女學的事兒了!
趕緊設法和大德興的人見上面,想辦法問出神醫的訊息吧!
幸而聽說,大德興的少東家,如今就在大梁京都!
……
大德興背後的“神醫”,此時還不知有人不遠千里來求醫。
她正忙著女學的規劃,以及後續的安排,卻被兒子纏得沒辦法。
“阿孃!誘出井水中的花蛇,我大功一件!阿孃還沒獎勵我呢!”
“雖然淑妃祖母那裡還有母蠶,但這三隻金蠶,也是我精心養出來的呀!現在它們被吃了……你寶貝兒子的心,可疼可疼了!”
“你不安慰我,還不獎勵我嗎?爹爹說,御下,須得賞罰分明!”
鈺兒的書,果然沒白讀。
糾纏起人來,話術一套一套的。
溫錦哭笑不得,“我看你對那三隻花蛇的興趣濃厚得很。你喜歡那花蛇,簡直勝過金蠶了。”
鈺兒大搖其頭,“那怎麼可能?兒這是……這是不想阿孃為兒擔心,所以故作輕鬆罷了!這是兒的孝心!”
“兒子的孝心有了,阿孃的憐愛體恤之心,怎能沒有呢?”
溫錦被他纏得沒法兒……多少也有被說服的成分。
她笑,“你想要什麼獎勵?”
鈺兒道,“如今初春,萬物復甦,蛇鼠蟲蟻也都從冬眠中醒過來,郊外不僅景色好,毒蟲也多。”
“阿孃帶我去郊外玩兒幾天吧!正好我要抓一些毒蟲,挖一些毒草,可以和花蛇一起炮製入藥!”
溫錦:“……”
兒子這才是對毒,如痴如醉吧?
還以為,他不去大哥那裡讀書,是憊懶貪玩兒,不想學習。
沒想到,他是為了研究他的毒蟲毒草……
“行,過年的時候,沒能好好玩兒,如今春日已經不寒,正好出去跑一跑。”
溫錦答應下來,憐愛的摸摸兒子的腦袋。
雖然讀書識字是正事兒,但兒子如痴如醉喜歡的東西,也可謂“正事兒”。
溫錦把幾個大管事和大丫鬟叫到跟前,把任務明確的分派下去。
她同蕭昱辰說了一聲,便輕裝帶著兒子往京都外的郊區而去。
“我同你爹說過了,我們去別院住幾天。你爹軍中休沐那天,也會來別院找我們。”
溫錦在馬車上,摸著兒子的頭道。
她帶的東西不多,溫鈺卻是瓶瓶罐罐帶了不少物件兒。
“什麼味道?”鈺兒鼻子使勁兒動了動,“像是……久病的死氣!”
“啊?”溫錦被兒子的話驚了一驚。
鈺兒卻推開車窗,掀開車簾子,朝外嗅了嗅,“在外頭,不是咱們車裡的。”
溫錦皺眉看這兒子……這嗅覺,非人哉啊。
隨著車簾子被掀開,一陣陣哭嚎聲也從不遠處傳來。
“停車。”鈺兒朝外吩咐,“那車上有人重病,快死了。”
溫錦狐疑地看看兒子,又順著他的手看向那輛馬車。
馬車破舊,風塵僕僕,像是趕了極遠的路。
一個男人站在車廂外,悄悄抹淚。
車廂裡頭傳來女子的哭喊聲,“阿孃!阿孃您再堅持一會兒!咱們今兒就能入京了!快了!就快到京城了!”
“還沒見到三哥……您可不能就這麼走啊!您至少見了三哥啊!”
“您不是最疼三哥了嗎?您再堅持……”
“請問,是有人生病了嗎?”馬車外突然傳來柔和婉轉的女聲,“我祖上都是行醫的,我也會醫術,不知能否幫上忙?”
溫婉的聲音,猶如空谷黃鸝。
馬車裡的女子立刻停止了哭嚎,開啟窗戶朝外看。
只見一年輕貌美的女子,牽著一個玉雪可愛的小男孩兒,站在馬車近旁。
正是溫錦和鈺兒。
女子抹去臉上的淚,她見溫錦年輕,卻梳著婦人的髮髻,忙道,“這位夫人,我阿孃急病,吐血昏迷。”
“我阿孃最疼的三哥就在京都,只怕我阿孃挺不到京都,見不了三哥最後一面啊!”
“您若能救急……能叫我阿孃再堅持一日,哪怕就一日,也免得我三哥抱憾終身。我們感激不盡!定當重謝!”
溫錦點點頭,“我來看看吧。”
男子立刻擺上馬凳,客客氣氣請溫錦上車。
鈺兒等在車外。
那男子見鈺兒年少,衣著卻華貴,小孩子氣質也不俗,他蹲下身,小聲問道:“這位小公子,器宇不凡,必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吧?”
鈺兒眼珠子一轉,少年老成道,“我爹是商賈,我娘祖上是行醫的。大叔不會看起不我們這等家世吧?”
“小公子說哪裡話!萬萬不敢!”男子拱了拱手,小孩子的話讓他神色輕鬆起來。
車廂裡。
溫錦給老夫人診了脈,又扒開眼皮看了看。
老夫人胸口衣襟上還有一大口血跡。這是喋血昏迷了。
溫錦一面拿出金針取穴,一面道:“老夫人年老,且看樣子是久病未愈。實在不該長途跋涉,勞碌奔波。”
“你們路上走了一兩個月了吧?老人家能撐這麼久,可見你們路上照顧得很精心。”
年輕的婦人道,“哪裡呀,是我大哥得了良藥,要不然……”
婦人話沒說完,一旁年長的婆子看了她一眼,接過話頭,“可不是!原不該叫老夫人舟車勞頓。可我家三爺來京做生意,被事兒絆住了腳,一直回不去。”
“老夫人最疼的就是三爺,日夜憂思三爺,硬要上路。大爺想著,京都名醫雲集,總比我們那小地方醫藥好。”
“所以才叫我們上路,一是來找三爺,了卻老夫人憂思。二是想著來京都求醫問藥,好過我們那小地方。”
婆子長嘆說道。
溫錦勾了勾嘴角,專注扎針,不再作聲。
這一行人,雖外頭看,車馬破舊,但車廂裡的裝潢,卻是十分講究。
車裡撲了厚厚的被褥,還有細膩的羊絨毯做褥子,惟恐顛簸了老夫人。
就連婆子身上,都穿著精緻的羊皮襖。可見這家人非富即貴。
婆子說話進退有度,一點兒都沒有小地方人上京城那種緊張忐忑。
不過,不管他們是何出身。有人急病昏迷,溫錦既遇上了,又有兒子心軟相求,她也沒打算袖手旁觀。
“唔……”
溫錦扎完了七七四十九針,留針等待之時,老夫人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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