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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
正欲上前交戰的屠龍會教眾應聲止步,只有譚風心懷復仇之心,一劍刺向劉高升勢難回收。
劉高升朝聲音來處瞟了一眼,只見十來人牽著馬從路邊走來,走在最前邊的是一老一少,劉高升認出是明智上人師徒,頓時心中大喜,一刀狂舞,將譚風逼退回去。
柳青一個縱步躍出三五丈,落在譚風身前三五尺,問道:“你是誰?竟敢罔顧王法,於光天化日之下持劍行兇,誰給你的這份狗膽?”
譚風見柳青不過二十出頭,言語如此生野,就想教訓一下,疾速一劍刺去。
柳青劍出鞘,劍鞘對準譚風的劍尖一口吞下劍身,同時一劍砍向譚風的手腕。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只見譚風縮手未及,手掌脫落,手腕處鮮血噴湧而出。還好柳青閃避及時,不是要被汙血濺射半身。
見柳青出手如此凌厲狠辣,不少武藝不及譚風的漢子好像被嚇壞了,不寒而慄在太陽底下。
西門清、歸海明、寧鎮安、楊雲風、柳雲雨等屠龍會叛徒繫好馬韁,跟在明智上人身後走了過來,見三十來個屠龍會教眾大多認識,不免心生悲憫,有著勸降之念。
寧鎮安上前說道:“諸位,你們加入屠龍會的時日不短,雖為屠龍會做著各種醜惡之事,卻一向以俠客豪傑的身份自居。屠龍這時將你們丟擲來,讓你們以真容示人,不過是屠龍會已走到了覆滅的邊緣,想垂死掙扎一番而已。想你們也是屠龍會的受害者,何不從此時起棄惡從善,跟江湖正義之士一起,為剿滅屠龍會出一份力,以贖以往罪業。”
屠龍會教眾中走出一漢子,四十五六歲左右,外相極為端正,大喝道:“寧鎮安,你二十年前背叛你大哥白天宇,現今又背叛屠龍會,是不是二十年後還要背叛一下武林正道。像你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除了背叛就是背叛,有何資格在我們面前大說風涼話。”
寧鎮安沉住氣,將說話者看了一眼,見其是汜水邊上的龍阜安,笑著說道:“龍大俠,想你當年也是個英雄人物,為江湖武林做過不少好事,只是一時不慎誤入歧途而已。只要你願意懸崖勒馬,有心改過,別說只是幾句言語相譏,就是有心痛打我一頓,我寧鎮安照受不誤。”
好些聲音微微傳了出來:“真是個厚顏無恥的傢伙,為求活命什麼都無所謂了。”
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寧鎮安聽之,笑而不語。
龍阜安見寧鎮安榮辱不驚,表情自然,沒有半點做作之態,很是驚訝。心想,難道這小子當年出賣他大哥白天宇有說不出的苦衷不成?於是用正眼將寧鎮安瞧了瞧,說道:“寧鎮安,你當年為什麼背叛白天宇,可跟我們說說嗎?”
寧鎮安大笑道:“這有什麼不可以說的。當年我被屠龍會那些奸邪之徒圍攻,他們以我妻女的性命相要挾,逼我就範。我想起‘親朋好友’四字,‘親’字排第一,便選擇以出賣朋友換取妻女的平安了。”
一人站了出來,大聲說道:“寧鎮安,你可知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句話於我們江湖人士來說,意義何在?”
寧鎮安大聲回道:“何以不知!衣服破,尚可補;手足斷,不可續。可我寧鎮安活到此時,也就一個妻子,也就一個女兒。身為人夫,身為人父,若因講兄弟情義就得讓她們無辜遭難,又何以為人夫,又何以為人父。
一人大笑道:“不要臉的東西!江湖義氣都不講了,還要在江湖上混,你到底要臉不要臉?”
寧鎮安心情一個激動,朝四圍一個拱手,大聲說道:“敢問這位兄臺,你是由你的父母生養,還是由你父親的結義兄弟生養?你的家產是有心留給你的子女,還是打算留給你的結義兄弟?若你是由你父親的結義兄弟生養,你的家產自由你的結義兄弟來繼承,那我寧鎮安自認,為了妻女的性命而出賣我大哥白天宇,有違江湖道義,天地不容。”
那人自問來路很正,也知道“子承父業”天經地義,被寧鎮安一席話說的啞口無言。
好些人心想:
世間事,有多少事是白玉無瑕的,能差強人意就算不錯的了。人在需要做出選擇的時候進行選擇,只要能將利弊權衡清楚,絕對朝著更有利於自己的方向選。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江湖豪傑江湖闖蕩,靠的就是江湖朋友間的相互照應,哪能不以江湖義氣為重!為朋友兩肋插刀都可以,“兄弟如手足”有些時候還是可以信以為真的。可女人真就如衣服嗎?男人不管怎麼續娶,正妻卻只有一個,比那件舊衣服多少還是貴重些的。
寧鎮安為了救下妻女的性命,出賣了白天宇,出賣了兄弟情義,固然是不應該的。可在生死麵前,先講親情再講友情,也是人之常情,雖說不上做對了,但也說不上絕對有錯。
再說了,老虎再惡毒,再餓的厲害,都未想過要吃下自己的孩子來充飢。連兄弟情義都想講的寧鎮安,應該是個正常人來著,難道會連老虎都不如?豈敢為了成全兄弟之誼,眼睜睜瞧著自己的孩子死於非命而不設法相救?他大哥白天宇的命是命,那他妻子、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何況當年整個江湖都在追殺白天宇,白天宇能不能逃出生天還未可知,寧鎮安又豈敢不顧眼前而痴迷於遠處的虛幻。
龍阜安自問若跟寧鎮安易地而處,絕有可能會那麼做,甚有可能比寧鎮安還要理直氣壯些。於是將先前對寧鎮安的鄙視收了起來,重新好好打量了寧鎮安一眼,說道:“寧鎮安,聽人說起,白天宇還活著,你就不怕他來向你尋仇嗎?”
寧鎮安笑答道:“龍大俠,我救下了妻子,可身為人夫;救下了女兒,可身為人父。被逼無奈之下出賣了他白天宇的行蹤,愧對了兄弟情義。他來尋仇,天經地義,有何懼之。”
龍阜安冷笑道:“寧鎮安,孟夫子說:‘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你屈服於屠龍會的淫威,出賣自己的結義大哥,非大丈夫行徑。你非大丈夫也!”
寧鎮安答道:“龍大俠,有條件做大丈夫,不做那大丈夫,可恥。無條件做大丈夫,硬要做那大丈夫,有時也不一定是件很光榮的事,這個大丈夫不做也行。雖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可人生在世,生命可貴,好死不如賴活著。”
龍阜安仰天長嘯一聲過後,說道:“寧鎮安,你那摧心掌應該小有所成了。今日你若能贏了我,我便就聽了你的,從此時起,棄惡從善,跟江湖正義之士一起,為剿滅屠龍會出一份力,以贖過往罪業。”
寧鎮安一個抱拳,道:“請!”手掌一分,慢慢將真氣蓄聚於掌心。
龍阜安一個拱手抱拳過後,雙掌展開,將全身修為凝聚於掌心,一個箭步借勢蓄力向前躍出,身子化成一支離弦之箭朝寧鎮安射來,好像要以一招比劃定輸贏。
寧鎮安左腳前跨,身子往前一個箭步,雙掌拍出,接住龍阜安攻來的兩掌。
眾人只見寧鎮安雙掌微微往前一送,身子隨著腳掌摩擦地面後退一尺有餘,龍阜安則騰空幾個跟斗後翻,輕輕落下地來。
寧鎮安站直身子,拱手抱拳道:“承讓,龍大俠。”該是贏了。
“諸位,就此別過。”龍阜安朝屠龍會教眾一個拱手禮行過,轉身朝寧鎮安那兒走去。
“龍阜安,你一走了之,世間豈有這等便宜之事。”一個聲音從人群后邊喊來。
龍阜安轉身一看,只見三十來套黑色衣服影壓壓而來,領頭之人身材瘦小,像極了地獄鬼魂。
明智上人見那黑衣人很不順眼,等他走上前來,怒眼以對,道:“想你已不是東西,速速滾到幽冥地界去,別在人間礙人眼球。”
那領頭的黑衣人冷笑道:“李亦儒,你也不拿鏡子去照照,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明智上人笑道:“那依你看,我像個什麼東西?”
黑衣人冷笑道:“蜈蚣多足,行不及蛇。雄雞有翼,飛不過鴉。”
明智上人說道:“一生皆由命,半點不由人。”
黑衣人冷言道:“知道就好。”
明智上人厲聲說道:“就你這等蠢材能知道什麼!馬有千里之馳,非人不能自往。胸懷日月之志,激浪可與天齊。事在人為,人定勝天,豈不知乎!”
黑衣人冷笑道:“可惜了,可惜!文章蓋世,孔子厄於陳邦;武略超群,太公釣於渭水。”
明智上人大聲回道:“天得時,日月生輝;地得時,草木繁茂;水得時,風平浪靜;人得時,利運恆通。晏子南橘北枳,加封齊國宰相;孔明答對隆中,拜為蜀漢軍師。”見那黑衣人嘴前黑布微動,怒喝道:“蠢貨,還不住嘴,要蠱惑人心到何時。”一掌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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