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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偏偏笑過以後,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即使自己有這個意思,也得徵求父母的意見,包括當教授的爸爸葉榮光。但她想,爸爸葉榮光肯定不會同意。因為對面這個兵,注意他目前還是一個兵,現在剛剛20歲,未來的人生之路,面臨著種種變數,至少還有第二次職場道路選擇吧!

想到這裡,她自己也有一點洩氣。

她還是開車繞了一點,一直把王珂送到屯留村,趕緊掉頭去拉今天的礦石。

路上再也沒有談兒女情長,只是談了那口古井,談了屯留村,談了馬上可能的做客與考察考古。

“期待我們很快的見面。”這是臨走時,葉偏偏丟給他的話。

王珂大包小包地回到駐地,先去了連部銷假和送信。

銷假就是向連首長報告,自己已經安全、準時地回來了,現已歸隊。

銷完假,王珂直接去了排長鬍志軍所號的房子,他走到哪裡都愛與無線班在一起,因為王珂現在當了偵察班長,不能隨便地帶在身邊,所以無線班一位新兵成了他的臨時通訊員。

胡志軍排長正在屋裡練毛筆字。桌子上一張報紙兩面已經全部寫的都是字,幾乎看不出來原來的報紙模樣。

“報告排長,我回來了。”王珂因為兩手拎的東西,也沒有辦法敬禮。

“偵察班長回來啦,你這手裡拎的什麼東西?”

“給你找的舊報紙,還有帶回來的糊窗戶紙。”王珂放下手中的兩捆紙,便重重地喘了一口氣,長路無輕擔。拎著兩捆幾十斤重的紙,在屯留村走了半圈,雖然自己不淌汗,還是有些氣短。

“都是給我的?”排長鬍志軍一見報紙還是特別高興,一邊解開繩子,一邊問:“你帶的這窗戶紙幹什麼用的?”

“據說和宣紙差不多,寫出來的毛筆字感覺不差。”

“是嗎?!”排長鬍志軍一聽,趕緊放下手中的報紙,去開啟這摞糊窗戶的紙。但這種紙與宣紙不同的是,紙張四四方方,每張橫豎都有三尺大小,四個邊毛粗毛粗的,不似宣紙那樣整齊。

“我來試試!”排長鬍志軍興致頗高,把一張糊窗戶紙攤在房東的八仙桌上,不論訓練有多忙,他每天回來都堅持在這桌上練個把小時的字。

“偵察班長,我寫什麼?”

“隨便,要不你寫一首詩吧,我給你念念?”

“好,你念慢一點。”

王珂便把那首詩一字一頓地念了一遍,排長鬍志軍很快用行草寫了下來。

天賜永珍列昭回,百福迎祥玉作杯。

就暖風光偏著柳,辭寒雪影半藏梅。

字好,詩好。胡志軍退後一步,仔細端詳自己這四句,二十八字的大作,寫得龍飛鳳舞,很有一點韻味。

“這幅怎麼樣?”他問王珂。

“非常捧!”

排長鬍志軍放下毛筆,對王珂說:“這紙的感覺雖然糙了點,但練字還是不錯,在哪買的,下次多買點?我再寫一張,給我老師寄過去,請他指點!”排長鬍志軍所說的老師,正是號稱晉代書法大家王羲之的嫡傳後人,揚名齊魯的王夫之老先生,他沒有少對自己的學生胡志軍指導,師生二人一直保持著書信往來。

排長鬍志軍又寫了一幅同款同內容的,兩相比較,他挑了一張自認為還算不錯的作品,準備寄給老師。

“排長,那這一副送給我吧!”

王珂索要這張,一是排長鬍志軍的書法寫的真是好,很有大家風範。二是他想把這幅字送給喜歡這首詩的吳湘豫。

“那你拿去,等等,我再寫一幅,我自己還要欣賞一下。”

很快,排長鬍志軍又寫了一幅,寫好後吹了吹,找了幾個圖釘,釘在了八仙桌旁的牆上,退後一步,一字一頓地吟道:“天賜永珍列昭回,百福迎祥玉作杯。就暖風光偏著柳,辭寒雪影半藏梅。”

完了,排長鬍志軍說:“這詩很有意境哦!”

王珂見排長很高興,便說明:“這是我們老家的唐代大詩人馬懷素寫的,我給改動了幾個字。”

“呵呵,那你就是指揮排的詩人。不過你以後學習寫幾首詩,我幫你寫出來,我們共勉。”

王珂拿著排長鬍志軍寫的字,回去了,回到偵察班第一件事,也把這張窗戶紙寫的詩,掛了起來。

也算是一種思鄉吧!

正在欣賞呢,連部通訊員小侯跑了來。“偵察班長,丁指導員通知你現在去連部!”

“好,我穿件衣服就去。”

王珂連忙起身,穿上軍裝就跟著通訊員小侯下山,向連部跑過去。

到了連部,小侯進去了,王珂卻站在門外大聲喊:“報告!”

“進來!”隨著丁指導員的話音,王珂進門雙腿一併,向丁指導敬了一個禮,“報告指導員,王珂奉命來到。”

“來來來,王珂,你最近怎麼搞的?事還挺多。”

“指導員什麼事?”

“我們接到團裡通知,一是派你去師部野戰醫院,去傳授野戰生存知識,這可是師野戰醫院院長點名的,他怎麼知道我們搞野戰生存訓練的呢?還有津門大學來了邀請函,想要求你去一下津門大學,配合他們進行一次什麼什麼聯合考察考古,商榷函都寄到師裡了,師裡讓我們先了解一下怎麼回事?”

前面的事還好解釋,當時自己吹牛,衛生員於德本也在。王珂把此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下,丁指導員點點頭。“嗯,這也是對我們團的宣傳,支援你去。可津門大學不一樣,那是高等學府啊,什麼考察考古?你與他們怎麼回事?”

沒有辦法,王珂只能把當時從古井裡淘出來一隻烏龜,後來搭車去師部,半路上送給重卡司機葉偏偏,而葉偏偏的父親是津門大學生物系的教授,他們對這隻烏龜很感興趣的事說了一遍。

“這件事為什麼不報告?”

“我怕說了,大家會把這隻烏龜吃了。”王珂說的是實話,經歷了農場那場大雪,指揮排的人什麼不敢吃,連旱地裡、馬糞裡生長的泥鰍黃鱔都敢吃,何況一隻烏龜呢。

“好的,我知道了,我估計你淘的不是一隻普通的烏龜。”丁指導員說。

“是的,好像叫什麼黃喉擬水龜。還說它是這個品種裡面的珍稀品種玉龜。”

“黃喉擬水龜,這名字聽都沒聽過。”

“指導員,如果能推掉我就不去了。”王珂說這話的時候,他想到了葉偏偏。如果去到津門大學,就逃不掉葉偏偏的糾纏,相見不如不見。

“哦,你不想去?不過這件事,恐怕不是你我能當家的。”丁指導員估計,此事可能比想象的複雜,關係到科研、考古,那是歷史,是文化。連津門大學都如此重視,從軍民關係的角度,部隊也會緊密配合。

“這樣吧,我今天就把情況向團裡報告,等候上級決定。你先安心訓練。”

“是!”王珂敬了禮,出了連部。

沒走多遠,迎面碰上了衛生員於德本。“偵察班長,你回來了啊!你現在牛逼,聽小侯說,師野戰醫院真的要請你去上課?”

“什麼上課,就是去再吹一次牛唄,告訴你衛生員,那胡新銳的眼睛,他非要割個雙眼皮,將來搞得男不男女不女,怎麼辦?”

衛生員於德本笑了,“這事你和連首長報告了沒有?不過報告不報告也沒有意義了,他到團裡當警衛員的調令都來了,這雙眼皮你又看不見,你瘮得啥?”

“那是,那是,我得回去了。明天參加訓練。”

“等等,有件事我得問問你,你和師野戰醫院那個吳湘豫是啥關係?”

王珂一聽,心臟立刻不敢跳了。“啥關係,戰友唄!”

“不對,我看她看你的眼神都不正常,老實說,是不是搞物件呢?”

“求求你,衛生員,你輕點。這話可不能亂說,我怎麼能與她談物件呢?人家那是公主級別的,大好的前程在等著她呢,她們師野戰醫院馬上送她去護校了。我們是啥?小兵一個,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啊?再說了,咱們現在有紀律。就是我想搞物件,也不可能找她去啊。”王珂一邊說著,一邊給衛生員於德本作揖。

“嗯,這事我先給你保密,沒搞最好,如果搞了,別怪我向連首長報告。”

“謝謝,謝謝,不過真的沒搞!就是農場認識的戰友。”王珂知道,不能再說了,說的越多,越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告別衛生員於德本,王珂越想越怕。要是連隊知道還有一個重卡司機葉偏偏也和他糾纏不清,那就徹底玩完。部隊有紀律,戰士不允許在駐地談物件,包括戰士之間,而且還給起了個很雅的詞,凡是出現這種違紀現象,一律叫“掛鉤”。

如果有“掛鉤”現象,那得趕快“吹燈”。吹燈就是散了,別折騰了。繼續“掛鉤”的結果是一定要給予處分的,嚴重的提前退伍!

為“掛鉤”而提前退伍,太不值了。這就是前面說的,革命戰士絕不能越雷池一步。

回到班裡,王珂看看沒人,趕緊清理一下吳湘豫給他帶來的東西,很快就從小布袋裡翻出那封信。拆開一看,嚇得魂飛魄散,裡面竟然夾著那張玻璃臺板下,她笑意盈盈的單身照。

照片很美,很想保留下來,真有些捨不得,但是這是一顆很大的定時炸彈。

事不宜遲,他趕緊拎出自己的空手榴彈箱子,把所有吳湘豫寄存來的信件,連同這張照片,一起填到房東的爐子裡燒了。這要是哪天不小心被連隊點驗查出來,徹底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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