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皇帝和太子的談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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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了一下，李世民才搖了搖頭道：“說實話，父皇都是有心無力，有很多問題他雖然提出來了，但是我現在都不知道他要怎麼解決問題，很多問題我也現在毫無頭緒。不過，你說這個是？”

“阿耶，您都不行，您覺得我何德何能啊。”李承乾苦笑了一聲，然後無奈的開口道：“您想想，我的經歷完全不能跟您比，雖然說我也努力有學習，但是您要是讓我當個守成之君可以，但是以三郎現在的這些政策，恐怕大唐未來幾十年都是處於高速改革狀態。”

“以兒臣目前的學識，兒臣完全跟不上啊。”

李承乾的話說的非常陳懇，李世民沉默了一下，這話，他信，別說李承乾，他自己都不信，要知道朝堂上這所有的大臣幾乎都是跟李世民一起打出來的，那君臣感情不用多說。

就是這樣的情況下，李世民很多事情都感覺束手束腳無法執行下去，更何況李承乾？

李恪提出來的很多東西，在很多書籍上面都沒有，這也是為什麼這段時間以來李世民都覺得李恪的異於常人聰慧的原因。

雖然他其實在大唐十九年才開始展現出來，但仔細想想大唐十九年之前李恪的表現，他雖然莽，但是他笨嗎？

不，他並不笨，甚至他的很多手段都是在為這個時候在準備的。

“問題你是太子，這些事情該是你承擔的事情。”李世民皺了皺眉頭。

“阿耶，您也說了我們今天父子談話沒什麼不能說的，我就直說了，最近這段時間以來，兒臣其實一直都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兒臣能做什麼。”

“不怕讓父皇知道，兩年前，父皇您非常的寵愛李泰，於是兒臣手下不少的幕僚，就讓兒臣注意李泰搶奪皇位。那個時候兒臣很恐慌。”李承乾的語氣很平靜，他在說自己的心路歷程。

李世民頓了頓，沒有動。

“其實，父皇您奪取這個皇位的方式，還是多少給兒臣造成了影響。”李承乾嘆了口氣，又直接說了出來。

李世民沉默，李承乾那個時候8歲了，什麼都懂，怎麼可能沒有影響？都說身教大於言教，父母對孩子的影響是非常大的，這點道理李世民還是懂得。

他上位之後為什麼做了那麼多的事情，為什麼不願意多造殺孽，為什麼即便是自己不舒服也要容忍魏徵這等人，甚至還主動鼓勵魏徵讓他做的更過分？不就是向世人表態，我李世民當初發動玄武門之變是不得已為之。

但是我不是那種狡兔死走狗烹的人。

實際上，李世民的一生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跟著李世民的那些有功之臣，除非自己作死的，除此之外就沒有被李世民莫名其妙給弄死的。

大漢高祖皇帝開國之後殺了多少功臣？雖然說站在後人，站在歷史的高度上來說，都說劉邦精明，殺得都是異姓王，但作為跟隨劉邦的人來說，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呢。

扯遠了，李世民收回了自己的思緒，他一直努力在做的，就是怕自己的兒女也陷入這種兄弟相殘的局面當中，所以他一生都在努力，現在李承乾說出來，李世民心裡多少有些嘆氣，他做的還是不到位啊。

“那個時候，兒臣為什麼怕李泰繼位，不是說兒臣多留戀這個皇位，是兒臣害怕李泰上位之後，兒臣就活不下去，兒臣的妻子，孩子也活不下去。”

“所以兒臣只能如同那些幕僚所說，警惕起來。畢竟人心隔肚皮，哪怕是兄弟。但恕兒臣直言，阿耶你做的不到位的，三郎卻都做到了。”李承乾笑著開口道，“在三郎的身上，我算是真的看到了什麼才叫兄弟之情，或者說，有些事情當真的能夠敞開的談的時候，比什麼都強。”

“人所害怕的，只是不能交流，不能溝通，我們之間的溝通和交流實在是太少了。而三郎在某些方面卻做的很好，他想跟人說什麼，就說什麼，即便是他之前跟李泰的關係不好，但是他也將李泰當成一個兄弟去處理。”

“父皇你應該也能感覺得到，迄今為止，不管是李泰還是其他的一些兄弟，其實相互之間的關係已經親近了許多。”

“所以直到現在，兒臣可以很肯定的說，您要是將皇位給現在的李泰，那兒臣就不怕了。”李承乾笑著道。

李世民默默的嘆了口氣，然後才點點頭道：“你說的確實是真的，只是阿耶也實在是沒有辦法，阿耶繼位之初可以用內憂外患來形容。內有阿耶得位不正，得先穩固朝堂眾臣和門閥世家，避免天下大亂，外有東突厥對我大唐虎視眈眈，隨後就是連年的天災人禍。”

“可以說，貞觀的前幾年，阿耶根本沒有心情去處理你們這些兒女的問題和教育，朝政都多到處理不過來，那幾年阿耶每天睡覺的時間都不多，但誰讓這個位置是我自己非要搶過來的呢。”

“不怕跟你說，其實阿耶有時候也在想，如果三郎不是你們的兄弟，而是我的兄弟，是不是阿耶現在也可以放心的當個逍遙王爺，我們兄弟之間也不會出現如此慘烈的局面。只是有些事情沒有如果，事已至此，阿耶只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

“你說，內憂和外患之間，阿耶只能先處理外患，穩定內憂，自然而然就忽略了你們。這一點是阿耶做的不對。”

李承乾趕忙開口道：“阿耶，這不是您的錯，您為國為民，是兒臣無能。”

李世民笑著搖了搖頭：“所以，這也是為什麼三郎在提出一些問題，比如說解決李泰想要謀取皇位的方法，我會支援他的原因，因為阿耶實在是不想看到你們任何一個人走上錯誤的道路。”

“那條路我走過，所以我知道有多痛苦，哪怕我走了出來。”

李承乾點了點頭，然後才繼續道：“是，阿耶你說的對，但這也是兒臣今天想說的另外一件事，兒臣想放棄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