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憐憫與冷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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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學生時代就不分三六九等了？至少在黃佳佳這裡，是分的。

她身邊的朋友，都是和她差不多出身的存在。要麼長得漂亮，要麼頭腦聰明，要麼出身優渥，組成了一個“姐妹團”。

當然了，“姐妹團”的首領，就是黃佳佳。

大二的時候，黃佳佳喜歡上了學校裡一個樂隊的隊長。

奈何樂隊隊長對她不冷不熱，顯然是沒有意思。

後來黃佳佳發現，原來隊長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而這個人，就是虞靖雯。

兩人是在一次社團活動中遇到的，從此以後，隊長就對虞靖雯一見鍾情。奈何虞靖雯對他並沒有感覺，婉拒了他。

黃佳佳才不管呢，她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在了虞靖雯的身上。

要不是虞靖雯，校草怎麼會不喜歡自己？

更何況，她就是看不慣有人得到了她得不到的東西。

從此以後，黃佳佳便開始有意無意地刁難虞靖雯，連帶著她那個姐妹小團體，毫不掩飾地向虞靖雯散發惡意。

其他同學呢，雖然和虞靖雯沒有直接的矛盾，但是也都在這場矛盾中扮演了旁觀的隱身者的角色。

畢竟，他們誰都不願意為了虞靖雯去得罪黃佳佳。

虞靖雯也是個性子倔強的。無論被怎麼孤立，她都不願意向黃佳佳低頭。

她知道以黃佳佳為首的那堆人一直在說自己的壞話，就是不願意妥協。

徐瞳曾經勸說過她，向黃佳佳服個軟，黃佳佳興許就會善罷甘休了呢。但虞靖雯冷笑道：“我很在乎她們怎麼對我嗎？我又沒錯，他們愛怎麼說怎麼說。”

從這一點上來說，徐瞳很佩服虞靖雯。

要是換了自己被這麼針對，心態早就已經崩掉了。

但是虞靖雯就能完完全全地沉得住氣，即使那群人已經舞到了她的頭上，她也能視而不見。

徐瞳常常想，如果自己高中的時候也能有虞靖雯這樣的心態，可能當時就不會過得那麼痛苦了吧……

可惜她是典型的群體動物，她迫切地想要融入人群，受不了一點被單獨隔離出來的感覺。

或許，她需要的不是具體的某個人，而是被一個人陪的感覺。

所以才會在開學之初，那麼費力地想要抓住虞靖雯。

事情的轉折點發生在選修課上的一次小組作業，要求兩人一組完成。

這是一門選修課，班上選修這門課的同學並不多，黃佳佳那幾個姐妹團的好友都沒有選擇這門課。

就在老師宣佈作業完成要求的時候，黃佳佳扭過頭來，看著徐瞳漫不經心地笑。

“徐瞳，我們兩個一組。”

她甚至都沒用商量的語氣，而是用了命令的口吻。

徐瞳猶豫了：“呃……”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答應了黃佳佳，虞靖雯就會是一個人了。

更重要的是……

誰都知道黃佳佳和虞靖雯的關係不好。

她在這個時候答應了黃佳佳，對於虞靖雯來說……肯定會是很大的傷害。

但對面邀請她的，可是黃佳佳啊！

那個無數人都擠破了腦袋，想要融入她的圈子的黃佳佳。

能夠和黃佳佳一組，對於她來說是完全不敢想的榮幸。

而且，如果她拒絕了從來沒有被人拒絕過的黃佳佳，後果會怎麼樣？

黃佳佳一定也會開始針對她。

“被孤立……”？

或許吧，黃佳佳和她的小團體是想要孤立她，但她有虞靖雯。

兩個都被孤立的人報團取暖，就不算被孤立了，她不應該害怕這種威脅的。

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說，徐瞳都沒有理由答應黃佳佳。

但她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好。”

課後的時候，虞靖雯興高采烈地來找徐瞳，想要和徐瞳組隊。

“什麼，你已經和別人組好隊了？你和誰組的？”

虞靖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徐瞳除了自己以外，還和誰關係好。

“我……”

徐瞳沉默了很久，還是道：“我是和黃佳佳組的。”

徐瞳沒有敢看虞靖雯的眼睛。

但她完全能想象得到虞靖雯會是什麼神情。

氣氛陷入了讓人難堪的沉默。

良久之後，虞靖雯才說了一句：“你真的和黃佳佳組隊了？”

徐瞳說：“是。”

出乎意料地，虞靖雯什麼都沒有說。

選修這門課的人數是單數，虞靖雯最後向老師說明了情況，一個人完成了作業，一個人上臺小組彙報。

雖然虞靖雯什麼都沒有說，但也是從那天起，她們兩個人的關係徹底地淡了。

虞靖雯再也沒有來找過她一起上課、下課，也沒有找過她一起去食堂吃飯。

兩個人完全變成了陌生人。

黃佳佳對此似乎也喜聞樂見。

原本在她的有意針對下，除了徐瞳，已經沒有人敢再出現在虞靖雯旁邊了。

現在連徐瞳都離開了虞靖雯。

那麼，虞靖雯就是徹底一個人了。

黃佳佳他們，迎來了勝利。

黃佳佳和她的親友團們變本加厲地開始欺負起虞靖雯。

“哈哈哈，你們看，虞靖雯臉長得那麼長，要不給她取個外號，叫馬臉算了？”

“別侮辱了馬臉，馬臉哪長她那個樣子。”

不知道虞靖雯聽到這些話，會怎麼想。

徐瞳想，如果是自己被這樣說，一定會很難過吧……

但她已經沒有資格再去對虞靖雯說什麼了。

在該站在虞靖雯身邊的時候，因為種種原因，她選擇了退縮。她沒有資格再做她的好朋友了。

徐瞳又想到了剛剛開學的那一天，宿舍樓下，她對著虞靖雯說：“我覺得你是很好的人，想要和你做朋友，可以嗎？”

那個時候，為了脫離孤單，她是這麼地期盼虞靖雯能夠回應她。

當時，虞靖雯取下頭頂的一枚蝴蝶髮夾遞給了她，說這是象徵兩個人友誼的禮物，她們一定要一直做好朋友。

那個時候，她為了虞靖雯的話而感到真心的喜悅。

可先退縮的，也是她。

望著虞靖雯寂寞的背影，徐瞳在心裡默默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也同情虞靖雯，也為自己的行為產生了愧疚，但這樣的同情和愧疚都是有限度的。

一想到同情和愧疚都要以自己的利益作為代價，她瞬間就變得冷酷。

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心生憐憫”和“冷眼旁觀”，其實很多時候並不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