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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時節雨紛紛,明明白白的開了春。
這一日,一行由驢車和騾子組成的隊伍抵達了彬州,與此同時,也有一些身穿錦衣的帶刀侍衛以一隊一隊的人馬,慢慢地朝著此處匯聚。
對此,隴右道的百姓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因為這些日子,百姓們見到了太多場於刑場之上,審問貪官汙吏的大場面,那叫一個大快人心。
用他們的話來說,錦衣衛來了,便是青天到了。
而這位能在眼下時節湊到那麼多驢車和騾子,還有侍從隨員啥的,一看就知道是個正經文官,那肯定就是大青天之一的御史中丞房相公。
經過了幾個月的深層次、大面積地反腐反貪反剝削等整治貪官汙吏行動,御史臺和錦衣衛在隴右道建立起來的威信,那是如日中天,登上了巔峰。
此後,可能很長一段時間內,隴右道的官員們見到巡察御史和錦衣衛,都要心寒。
當然啦,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歪,如今這隴右道的很多官員,一部分是被李林甫給貶官的正直之士,現在平冤昭雪、官復原職,調任到了隴右道,一部分是國子監、弘文館等年輕計程車子,他們也都是經過了挑選和舉薦等,外任到隴右道。
走之前,也被家中的長輩帶到了雅間,獨自交代過。
隴右道對監國太子的意義重大,乃是京師的後花園,是京師的糧倉所在之地,京師以後要征服四海,隴右道的這個糧倉就事關重大,千萬不能出事兒的。
一旦做的不好,那肯定是要受罰的。
以監國太子的手段和心性,一旦受罰,那肯定是終身不用。
但是,這也是一個機會,做得好了,肯定是上達天聽,以後的前途,那必然是十分明亮。
他們的年齡也不是很大,以後的路也很長,機會也就更多。
彬州城內驛館,聞得有人來訪,情知又是當地的官員們在拜山頭,房宣便即刻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不管是誰,且告訴外面來人,我乃御史中丞,堂堂朝廷幹員,官家近臣,此番西行,乃是奉了殿下之令肅正隴右道,並不與誰私下往來。”
自有驛館的人出去,告訴彬州知州一眾官員。
不過一會兒。
陸銘邀請房宣到雅間一敘。
他們二人一個為御史中丞、一個為錦衣衛,其實算得上是互相監督的關係。
且此番西行隴右道,那也是配合默契,一個負責調查、一個負責寫罪案、一個負責審訊、一個負責定罪、一個負責處罰、一個負責上報。
當然啦,錦衣衛那邊也要一個章程,有一個卷宗留作記錄,放在自家的衙門之中。
二人見面,陸銘就給房宣倒了一杯青茶,這是蜀中的青茶,也算得上是極品,待到房宣坐下,才開口道:“隴右道的整治完畢之後,怕是要去隆德府那邊。”
“殿下前不久於鳳凰嶺一戰,打的李賊後撤百里,縮在了晉陽城內不敢出來。”
“隆德府以南,現在已經重回朝廷管轄。”
“只不過,殿下有言,這些地方,在李賊的治理之下,倒也安寧。”
“卻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地的百姓也好、官員也好,其實心中還是向著李賊的。”
“想要徹底收回這些地方的人心,那就要做的比李賊還要好。”
房宣先是拱手謝禮,然後才坐下來,聽完陸銘的話,回道:“事在人為,李賊再治理的好,那也不過是河東道太守之治,而非大乾監國太子之治。”
“隴右道的情況,陸指揮使也見到了,這等貧苦、混亂之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都能被太子殿下以奇策治理的回覆了生計,也有了往日的安寧。”
“隆德府那邊確實安寧,那就錦上添花,讓隆德府富裕起來。”
“人心自然也就有了。”
陸銘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房宣見此,也不再言語,陸銘乃是陛下提拔之臣,如今算得上是老臣。
而他是監國太子殿下提拔起來的大臣,算得上是新臣。
房宣在隴右道待了好幾個月,但是和京師的聯絡確實源源不斷。
他是御史中丞,有著地方上的巡察御史,也有著京師的殿中御史。
也就擁有了可以看到地方上的黑暗,也能見到京師朝堂之上的爭鬥。
如今這京師朝堂,似乎又變換了樣子。
以陛下的老臣們自稱一系,狄晏、韓世重、狄青、辛棄疾、戴光、楊照包括他這位房宣,都是殿下提拔起來的人,也就算是新臣自成一系,再然後,就是蔡瑾、王介甫等,朝著孤臣的方向走。
還有就是一些其他的大臣,他們身後站著的是世家大族、老一輩的功勳,也算得上是官二代們,自成一系。
兩人無聲,喝了一會兒青茶,陸銘又捻鬚相對:“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不過嘛,殿下有著雄心壯志,以如今的局勢來看,要做的還有很多很多。”
“正是此意。”房宣接過了泡茶的活兒,泡好了之後,給陸銘倒了一杯。“攘外安內,如今安內也才剛剛開始,董賊那邊似乎還沒個結果,李賊這邊未能全部平定,況且……他們的背後好像還有親王的影子。”
“御史臺那邊傳來訊息,說是長沙郡的康王也起了心思,想要拿下荊州的兵權,不過,荊州的趙玄甲本身其實也已經脫離了朝廷,他們兩人都是心思各異。”
“殿下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而且也很難。”
如何不難。
想想這些年,太子殿下是怎麼過來的?
未曾及冠之前,雖然被定下了太子之位,可是,也真因為如此,那時候,就被陛下處處打壓,東宮的儲君之位,其實連丞相府都不如。
太子殿下卻也能看清形勢,選擇了藏拙。
如此一來,也能讓陛下放心,讓李林甫這樣的奸相放鬆了監視,從而輕視太子殿下。
直到大乾皇權岌岌可危的時候,太子殿下才一鳴驚人。
卻還是要面臨著被李林甫把持著的朝堂,一步一步奪回了屬於監國太子的權力。
而如今,卻還要面臨幾個太守興兵作亂,還有幾個親王心思各異。
更大的敵人,則是北方。
一旦蒙元和北燕聯合起來,吞併了金賊,他們的財富積累、兵力之強盛,必然再上一層樓。
金賊之後,恐怕就是這大乾了。
而眼下,二人雖然都是異類,可一個御史中丞,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卻也足以相互支撐著立身了。
在這朝堂之上,那也是監國太子身邊的近臣、紅人。
當然啦,他們其實也算是被太子拉上了東宮的戰船之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就這樣,且不提一個御史中丞、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如何私下串聯,只說翌日一早,兩人繼續向東南而去,終至長安。
見到太子殿下,雙方都是各自上報了肅正隴右道的成效。
蕭奕聽完之後,開口道:“隴右道旱災數年,現在來看,旱災並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在人禍。”
“御史臺和錦衣衛如今有著監察天下之責,這一趟隴右道之行,你們也該看到了,地方上的貪官汙吏對於大乾國祚的影響。”
“正所謂,小官鉅貪,越是偏遠地區,因為朝廷對其掌控能力薄弱,也因為路途遙遠,一來一去,可能就是月餘的時間,訊息的傳遞、朝廷管理權力的效果,都是有著影響。”
“甚至是有傳言,什麼天高皇帝遠。”
“所以,御史臺和錦衣衛的監察百官,重點不是在這京師,而是在地方。”
房宣當然有數。
這是太子殿下在要求他嚴格一些,以後要重點培養巡察御史,對地方上的官員的監察力度要加大,以防再一次出現一個知州直接把控地方,一個太守甚至是可以擁兵自重。
蕭奕看著陸銘和房宣兩人,笑著點了點頭,稱讚道:“肅正隴右道一事,你們兩人做的很不錯,孤也非常滿意,有你們二人在,孤相信以後的大乾必然是政吏清明、上下一心。”
兩人連忙躬身施禮,以表謝恩。
其實,這兩人回來,京師的百官們可是擔憂了好幾天,做什麼事情,都是中規中矩,萬萬是不敢有什麼差錯。
要知道,前不久,李林甫在刑場被斬首的時候,可是還有一百多貪官汙吏,被他們御史臺和錦衣衛從隴右道那邊押送過來了。
而後來,也傳出來,隴右道那邊是人頭滾滾。
現在的御史臺和錦衣衛那是兇名在外,誰都不想被殿中御史彈劾,被錦衣衛緝拿審問。
好在,一直到了四月中旬,御史臺和錦衣衛也沒在京師鬧出什麼動靜來。
而四月底。
經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江東的董琢,終於是有了一個結局。
燕王殿下以燕雲十六騎,北拒袁邵、南征董琢,經過了艱苦奮戰,終於兵臨兩個太守所在的都城之下。
北地白起接連斬殺了袁邵的兩位大將軍顏良、文丑,然後直指冀州城。
江東那邊,蕭政帶兵打敗了董琢的幾個大將軍,又平定了十三連環塢的水匪,最終到達了建康城外。
因為董琢這邊,稍微有一點兒難打。
幾個大將軍倒是沒什麼,只有一人,給蕭政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那就是呂布。
此人竟然也是天生神力,戰鬥力太強。
王翦、蒙恬兩人于軍陣之中和呂布大戰一場,最後也不過是平手。
蕭政本來還起了愛才之心,想要收服這樣的人。
因為他也看了邸報,知道自己的大哥在鳳凰嶺,只幾招,就殺了同樣是天生神力,且和嶽紅翎打成了平手的李玄霸。
而嶽紅翎的實力,蕭政自然是十分清楚,能夠和嶽紅翎打成平手,已經是武力值很高了。
然蕭奕卻輕而易舉就打殺了李玄霸。
這等實力,讓他多少有一些擔心以後對上,可能比較難以戰勝。
所以對呂布起了愛才之心,想要多多獲得這樣的人,以後也好擋住蕭奕之勇。
可惜,呂布這人沒能直接答應蕭政的拉攏,雖然在廬州城一戰,以王翦和蒙恬兩人打的呂布退守,還是沒守住,回到了建康,卻沒能直接投降。
望著建康城的高大城牆,蕭政一時間稍微有一點兒犯難。
幾個月下來。
他一下子對抗袁邵和董琢,其實也損失了不少兵力。
而且,打了幾個月,他越發想要快一些,損失最小的兵力,直接平定袁邵和董琢,這樣一來,既能夠儲存兵力,也能對這兩地的損害最小。
他是要佔據這些地方的,是想要快速壯大自身的。
而不是毀掉這樣繁華之地。
再說監國太子蕭奕,蕭政在江東如何如何,他也是知道一些,故此,隨著春耕徹底結束,授田也已經完成,他專門在東宮設宴,邀請百官們赴宴,也算是對剷除了奸相李林甫、穩定了隴右道、擊退了李賊,如今又差不多平定了董賊和袁邵的慶功宴。
“隆德府的春耕完成的如何?”
東宮大殿內,召集了一群近臣的蕭奕對身邊的司農寺少卿徐光蘄。
“好讓殿下知道。”徐光蘄正色相對。“隆德府一帶雖然有一次戰火,不過,殿下英明神武,快速平定了李賊,所以並未有過太大的影響,百姓們依然是安居樂業,這糧種也沒有被損害,倒是很快就全面完成了春耕。”
“那隴右道呢?”蕭奕放下心來,繼續追問。“隴右道的春耕,孤也看過,只是對當地開荒的情況,還是有一些擔憂?”
徐光蘄繼續道:“殿下且放心,隴右道現在可算得上是關隴富興之地,連京畿路的一些百姓,都拖家帶口去隴右道開荒呢。”
“朝廷給的政策十分仁義,很多原本拋荒進城的百姓,也都有意參與隴右道的開荒。”
蕭奕點點頭,又看向了一側侍立的東宮千牛刀衛統領陸衝。
陸衝會意,即刻拱手上前:“殿下,御史臺和錦衣衛皆有密札送上,無人遺漏。”
貞元二十四年四月初,這一場宴會,在十分妥當之下,也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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