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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縣老爺談笑間就定了兩個人的生死,連法律條文都沒有引用一條,張文遠大吃一驚,馬德,這糊塗知縣一句話都沒問我就定了自己的罪,封建社會就是這麼審案的嗎,也太武斷了吧?哥們兒即便有罪,也有上訴的權利吧?

想到這裡他就怒不可遏,正要抗辯時閻婆惜卻提前叫嚷起來了,“大老爺饒命啊,奴家冤枉,冤枉啊!”

見她在喊冤,張文遠也跟著大聲喊了起來,“大老爺啊,我也是冤枉的啊,真的,我太冤枉了,你這麼判案我不服啊!”

閻婆惜又喊道,“奴家也有冤屈,天大的冤屈啊。”

見二人異口同聲地喊冤,時文彬不禁皺起了眉頭,喝道,“事實俱在,罪證確鑿,有何冤屈?”

閻婆惜不等張文遠開口就大聲哭道,“青天大老爺啊,奴家做事冤枉啊,奴家和張三清清白白,何來的通姦一說?張三到奴家那裡並非與奴通姦,實際上是有事與宋押司相商,宋押司剛好不在就與奴問話,並無越矩之事!”

她話音剛落,扭送他們過來的王興和周毅就忍不住了,厲聲喝道,“胡說,我們去的時候張三還在你的床上睡著,連衣裳都沒穿!不知你們有何機密之事,非得到床榻上去說?”

聽到這麼勁爆的事情,堂上眾人都來了精神,紛紛看向張文遠,繼而又把目光掃向了宋江,心說今天的早衙沒有白來啊。

閻婆惜繼續編造謊言,“這個……張三在路上摔了一跤,摔到爛泥塘了,身上的衣裳都髒了,不能再穿了。奴家想著張三乃是宋押司的好友,不忍看他出醜才讓他進房換衣裳的,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問問奴家的孃親,她可以為我們作證!”

王興怒道,“既然是換衣裳,那換下來的衣裳何在?”

‘這個……已經不能穿了,被奴家丟了!”

“丟了?”王興哼道,“丟到哪裡了?”

閻婆惜道,“丟到灶膛裡燒了!”

這玩意,死無對證了啊!

周毅冷哼道,“那為何我們一去,你們就要跑?”

王興摸了摸脖子,附和道,“對呀,張三還給了俺一拳呢!”

閻婆惜繼續狡辯道,“嗯……這個……瓜田李下,一時說不清楚啊,只有跑了!”

聽到她這樣信口胡柴,時文彬差點兒氣笑了,怒道,“胡說,都人贓並獲了,何來清清白白一說,你這等刁民,看來不用重刑不能讓你服氣!”

閻婆惜胡攪蠻纏,不僅讓滿堂的人看盡了笑話,還惹得時文彬勃然大怒,連帶著把張文遠也推進了無盡的深淵。

張文遠恨不得掐死她,但此時也只得忍了,沒辦法,這蠢女人沒讀過書,不懂法,能想到這個理由已經很不錯了。

張文遠決定換一個思路來自救,他沉思了一會兒,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反駁的理由,大聲說道,“大人明鑑,我有兩個不服氣的理由,大老爺乃是三甲進士,乃是明辨是非之人,定能容我一辯。”

見他主動給自己戴高帽,時文彬哼了一聲,“說來聽聽,若是”

張文遠頓了頓,朗聲說道,“首先,我要承認一點,剛才閻婆惜說的都是一派胡言,我們確實睡……那啥了。”

見他主動承認了,眾人都是一驚,隨即臉上都顯出了鄙夷之色。而閻婆惜見他一開口就把自己的謊言拆穿了,心中一急就想罵人,但一想到眼前的人可是自己的情郎,只得忍住了。

時文彬又哼了一聲,示意他接著說。

張文遠繼續說道,“第一,宋江的養外室是不成立的。閻婆雖然被惜宋押司養在了外室,但宋押司並未幫她脫籍,閻婆惜在身份上仍然是個妓家。宋押司雖然給她買了房,支付了她的生活用度,但並無買賣文書,閻婆惜也未拜見宋家的公婆和族人,因此,無論是在律法上還是在宗法上,閻婆惜都不算是宋押司的妻室。宋押司也只不過是在眠花宿柳,根本算不上是養外室。第二,既然閻婆惜與宋押司並無買賣文書,也未拜見宋家人,在身份上仍然只是妓家,我其實也只是在眠花宿柳,大家都是眠花宿柳,何來通姦一說呢?”

張文遠簡單的幾句話就把在場的人說懵了,眾人互相對視一眼,心說這廝不愧是專司刑銘訴訟的押司,確實牙尖嘴利啊,一個板上釘釘的案子愣是讓他找出了其中的漏洞,變得對自己有利起來!

高縣尉的臉上都要笑出花了,心說小張三啊,你果然不愧是我的得力干將啊,這種案子都能翻盤,看來我沒有看錯人啊。雖然心裡高興,但他臉上卻不敢顯露出來,仍然裝出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重重地哼了一聲,喝道,“哼,大膽張三,你少在這裡胡攪蠻纏,宋押司既然已經斥了巨資養著閻婆惜母女,如何會沒有買賣文書?宋押司,你快把文書拿出來給他看看,讓他死心!”

宋江沉默不語,張文遠說得沒錯,閻婆惜雖然被她養在了外面,但一直沒有籤賣身契,他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賤籍。如果是良民倒也好說,如果真是賤籍的話,那張三可就金蟬脫殼,成功上岸了。

想到這裡他就看向了閻婆惜,見她正一臉欣喜地看著張文遠,心裡不禁一沉,心說完了,這事自己真是疏漏了,讓張文遠逃出生天了啊。

主簿簫謙聰明絕頂,見宋江不說話就知道張文遠抓住了事情的關鍵,趁閻婆惜還沒開口之際忙岔開話題道,“高仙尉說得有理,閻婆惜雖未脫籍,但與宋押司名分已定。張三,你明知她乃宋江外室還去勾連,足以見得你人品低劣之極,大老爺處罰你名正言順,你何來的冤屈?”

縣丞何道生也抓住機會猛拍縣老爺的馬屁,“不錯,不錯!大老爺常說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依下官看來就是你這樣的人沒有得到懲處,古語有言‘治亂世用重典’,不重懲你這種人難以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縣丞和主簿公然迴護宋江,高克疾可就不願意了,張文遠是他的人,此案也是他的管轄範疇,縣丞是副縣長,自然有權力過問此事,但主簿可不分管此事,簫謙公然干預此事,未免把手伸得太長了吧?我只不過因為辦砸了晁蓋的差事不受知縣的待見,又沒有死,你這樣做未免也太不拿我當回事了吧?

想到這裡,他心裡就升起了一股邪火,也不和他們打啞謎了,而是瞪大眼珠子緊緊地盯著簫謙,一字一句地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咱們大宋有《宋律》,可不是你喊兩句口號就可以定案的。”

說完,朝時文彬拱手道,“大老爺在上,此案的關鍵就在於閻婆惜的身份,宋江到底是養外宅還是眠花宿柳,張文遠到底是通姦還是和宋江一樣的眠花宿柳,關鍵就在閻婆惜的賣身契上,如今只有讓宋江和閻婆惜分別拿出賣身契逐一核對才能明辨是非。是非曲直還請大老爺明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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