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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王淑蘭的一隻手,正按在陶平的褲襠上,緊緊抓著一個東西。
李季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忙定定神,仔細再看。
沒錯,是王淑蘭的手!
是陶行長的褲襠!那個高聳的一團。
一刻間,李季頭腦似乎清醒了很多。他使勁喘了幾口,心撲通撲通跳著。
他慢慢將頭抬到桌面上。
眾人都在喝酒聊天,沒人特別留意他。
李季喝了一口熱茶,感覺好受了些。
他把胳膊肘頂在桌面上,兩手托住臉,從指縫間偷偷看出去。
陶平和王淑蘭正各自與人談笑風生,像根本沒發生什麼事。
只聽陶平說:
“......老公要出差半年。臨走前,妻子深情地交給老公一包安全套,說:‘在外面實在忍不住的話,記得一定要帶套。’老公聽罷,激動地說:‘家裡不寬裕,還是用她們的吧’......”
“哈哈哈!”王淑蘭笑得前仰後合,忍不住用拳頭捶打著陶平的前胸,“老領導,你可笑死我了……哈哈哈……”
陶平正經端坐,一臉嚴肅相;可只一會,便眉毛一挑,張嘴大笑起來。
王淑蘭上前湊了湊,嘴巴幾乎要碰到陶平臉上了。
她的手悄無聲息地伸到桌子底下,在陶平大腿上掐了一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死鬼……”
陶平身子一顫,抓起王淑蘭的手,壓在了褲襠上。
王淑蘭的呼吸粗重起來,嘴唇貼在了陶平耳朵上,臉紅的像要滴出血,“我家那廢物還沒回來,今天晚上……”
陶平微微點頭,板起了臉,端過酒杯,衝著李季喊道:“小李,來!咱們再喝一個!”
李季聽到陶平叫自己的名字,慌忙把手移開,費力地睜大雙眼:“來!陶行長,咱們喝!”
還沒等站起來,李季身子一搖晃,胳膊就將酒杯掃了下去。虧得旁邊的女服務員眼明手快,一下將酒杯抄在了懷裡。
“你看,小李喝的是有點多了……”王淑蘭吃吃笑著。
“不多,……不多……我,我還能喝……和領導喝酒,怎麼會多......”
李季嘴裡嘟囔著,順手抓起桌上不知是誰的酒杯,手顫動著,舉到嘴邊。
酒杯一歪,裡面的酒倒有大半撒了出來。
李季身下一軟,趴俯在桌上,連連乾嘔。
陶平笑了笑,放下酒杯。
可只過了一會,李季便忍不住了;他一頭衝進洗手間,一下子吐了個乾乾淨淨。
李季蹲在地上,兩手按著馬桶,定了一回神,感覺舒服多了,頭也不那麼暈了。
他用冷水洗了兩遍臉,又靠在門邊稍稍歇了歇,這才又回到房間裡。
向服務員要了一杯熱茶,一邊慢慢喝著。
看看錶,已經快十點鐘了。
那邊,陳東林和幾個人喝得正酣。似乎覺得不夠盡興,還划起了拳;吆五喝六的,很是熱鬧。
陶平和王淑蘭不知在說啥,兩個人的頭幾乎碰到一起了。王淑蘭不時發出一陣少女般的嬌笑聲。
李季眯著眼,靠在椅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而實際上,他的確也喝多了,醉意朦朧。
這時,包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李季想,這肯定是廖瑩不放心,打電話來問。
摸出手機一看,卻是萬大明。
李季慌忙站起來,拉開椅子,走到外面的走廊上。
“商貿公司的問題可能比較大......”
萬大明沒說廢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李季不由一驚,忙朝四下裡看看。
雖然時間已經很晚,可走道上人來人往,人還是很多。除了來回忙碌的服務員,有些人看樣子是剛剛來的。
李季聽人講,海天大酒店有個夜總會,據說在鳳城首屈一指,很是有些名頭。這其中不少人,可能是衝著這個來的。
身旁不時有人經過,腳步雜亂,人語聲不斷。好在,並沒有人注意他。
李季一手捂著手機,快步走到大廳,找了一個無人的僻靜角落。
“......賬簿燒燬了一大部分,電腦資料的備份還算完整,基本都有......不過,好像都是些正常的業務,暫時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李季豎著耳朵,仔細聽著。
“......若說有什麼不對勁,那就是商貿公司經常從國外進口電腦和電子裝置,每次金額都很大......”萬大明沉吟著,“可集團集中、大批次採購這些東西,還是在集團準備上市、進行會計資訊系統升級改造的時候,可那已經過去五六年了......”
“這幾年,集團也有電腦和電子裝置的需求,但數量都不大,基本上都是由採購部從國內廠商那裡直接購買的,從來沒有委託過商貿公司......
“商貿公司為什麼這麼大規模進口的電腦、電子裝置?這些東西沒給集團使用,那都去了哪裡?......”
萬大明似乎滿腹的疑問。
李季忽地想起看海天達公司的賬務流水時,上面有付款給萬豪商貿公司的記錄,款項用途就是支付電腦、電子裝置貨款。
難道萬豪商貿公司進口的電腦和電子裝置,都給了海天達公司?
可為什麼海天達公司的銷售收入中,沒有這麼一大筆相應的電子、電子裝置貨款進賬?
這其中,到底有何貓膩?
“走私?!”
這兩個字突然跳進李季腦中,不禁自己也嚇了一跳。
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走私可是觸犯刑法,罪責可就大了。萬成再沒腦子,也不會幹這種要命的事吧。
那可不是一年兩年那麼簡單。鬧不好,就是不掉腦袋,這輩子恐怕也要把牢底坐穿了。
“還有,那個什麼肖助理,也有些奇怪......”
李季正想著,萬大明忽然轉移了話題。
“......乾的好好的,突然辭職,然後就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李季一愣。
“嗯,”萬大明沉吟著,“當時她跟人力資源部的人說,是要回老家去,結婚還是工作......可就在不久前,我叫人按照入職時她填寫的家庭住址去找她;不但沒找到人,就連那個地址也是假的......”
“啊?”李季呆了。
說到這裡,萬大明停了停,發出幾聲苦笑:“那個地方竟然是個屠宰場......”
靠!這肖助理家是殺豬的嗎?
李季搖頭。
“你嫂子跟我說,這肖助理跟萬成勾勾搭搭,有些說不清......”萬大明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這事我也不知真假......也不想知道......
“哎,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這些老傢伙也不懂......萬成和朱慧......哎,這倆孩子啊......”
萬大明的聲音哽住了,李季聽到了吸鼻子的聲音。
他心裡一陣難過,可酒後腦沉,急切間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話來安慰老人。
“......不過,萬成做的好多事,都有這個肖助理。聽說,商貿公司的人,都在背地裡喊她‘老闆娘’......”
雖不能說“紅顏禍水”;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應該不錯。
想想吳王夫差,三國呂布,清朝吳三桂,哪一個不是敗在女人的石榴裙下。
萬成也“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而已。
“萬伯伯,您要找這個肖助理嗎?”
“我也不是非要找到她不行......”萬大明頓了頓,思量著,“只是,只是商貿公司的事,我覺得這個肖助理可能知道很多內情......”
李季咬著嘴唇,眉頭緊皺。
他心裡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
李季越來越覺得,這萬豪商貿公司的背後,一定藏著些不為人知、不願人知、難為人知的什麼東西。
“融資部和財務部大致算了算,商貿公司可能至少還有八千萬的資金沒還給集團;可現在它的賬上,根本沒有錢了......
“不過還好,目前集團資金緊張的狀況已大大緩解;那一個億的貸款,只要你想要,我這個月就可以給你......
“這個月到下個月初,集團至少會有四個億以上的資金到賬;我再也不用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像個要飯花子了......”
萬大明的聲音裡,終於有了一絲歡悅。
“可是,這麼大一筆錢,商貿公司到底把它弄到哪裡去了?”
萬大明猛然抬高了聲音。
“還有,萬成的死......”
萬大明停住了,沉重的呼吸聲隔著聽筒都能聽到。
李季的心,一下子繃緊了。
“......我看,......我看不可能是抑鬱症那麼簡單......”
李季正要說話,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喊。回頭一看,原來是方元找了出來。
“萬伯伯,我在外面吃飯,現在不大方便,”李季壓低了聲音,“他們出來喊我了,等回頭我再給您打電話啊......”
“沒事,不用打電話了......”萬大明的聲音不知怎麼啞了,“伯伯就是心裡憋得慌,想找個貼心的人說說話......”
李季眼中一熱,默然。
聽筒裡傳來幾聲重重的嘆息,接著是“嘟嘟嘟”的忙音。
“李行長,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方元已看見了李季,腳下不穩,搖晃著走了過來。
“我,我接了個電話......”
李季收起手機,笑了笑。
“快點回去,陶行長還等著你回去喝酒呢!”
方元扶住了李季的肩膀,鼻息粗重,滿嘴的酒氣,連眼睛都紅了。
“還喝啊!”
李季的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下了。
方元也不答話,只顧一把抓起李季的胳膊,往回就拉。
李季忙掙脫開,一手虛搭在方元的肩膀上,兩人一起回到了房間。
包間裡霧氣飄散,到處都是嗆人的煙味。
“小李,來!咱們再喝一個!”
陶平見李季進來,還沒等他坐穩,就把手從王淑蘭椅子的靠背上拿下來,端起了酒杯。
李季無奈,又不能拒絕;只好站起來,咧著嘴,端起了酒杯。
還好,這次是小杯;而且,只喝了兩個。
陶平顯然不像一開始那麼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了,對李季和顏悅色,親熱有加,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時候。
可李季心裡清楚,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因為,他們之間,早已沒有了“從前”。
李季放下酒杯,坐下正想喘口氣,卻見陳東林一手舉著一個酒杯,另一隻手抓著一個酒瓶走了過來。
“李行長,咱倆的酒可還沒喝呢?”
陳東林臉紅耳赤,酒氣熏人。
“啊?”李季立刻頭大,“陳行長,咱們不是喝了好幾輪了嗎?”
“那,那都不算數!”
陳東林的頭搖得像撥浪鼓,吐沫星子拆彈噴到李季臉上。
“不算數?!”
李季滿腦袋問號。
“對啊!”
陳東林將酒瓶往桌上一放,差點歪倒。
李季趕忙伸手把他扶住。可沒想到自己也喝多了,腳下沒根,身子搖晃,下意識抱住了陳東林。
陳東林腦袋一偏,一張熱乎乎的嘴巴,直向李季臉上伸來。
一股帶著臭烘烘的酒味沖鼻而至。
李季一陣噁心,差點沒吐了;於是趕緊鬆手,一下撲倒在椅子上。
“哈哈哈!”
周圍一陣鬨堂大笑。
“陳行長這是要和李行長親熱啊!......”
“哈哈!”
“在一起!在一起!”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笑聲更大了。
李季只覺尷尬,又有些羞怒。
當著眾人,不便發作,他只好舉起酒杯:“來,陳行長!你說喝幾個吧!”
“還是李行長痛快!”
有人拍起巴掌。
陳東林一臉正義凜然:“李行長,咱可說清楚了......”
“你說吧!”
李季斜了陳東林一眼。
“......之前喝的那些酒,是,是歡迎,歡迎酒,......你是客人......”
陳東林搖頭晃腦,舌頭都大了。
“......現在,你,你已經是城......城東支行的......的人了;咱,咱們作為一個戰壕裡的戰友,......現,現在正兒八經地喝一個!......”
陳東林上氣不接下氣,接連咳嗽了幾聲。
李季無語。
大哥,牆都不扶,只服你啊。
他想起了人家說的那個段子。
喝酒有五個階段:處女階段,嚴防加死守;少婦階段,半推又半就;壯年階段,全來都不夠;寡婦階段,我來找你鬥;老太階段,不行還忽悠。
這陳東林是到了“寡婦階段”,飢渴得很,沒命啊。
此刻,李季的倔強勁也上來了。
他一句話不說。陳東林倒酒,他端起就喝。一口氣一個,連一口菜也不吃了。
八杯酒喝完,陳東林倒先趴下了。一頭倒在桌上,任誰也拖不起來。
李季強自撐著。
可八酒杯下肚,本來剛覺好些的胃,此刻又燒了起來。
還是陶平打了圓場。
他掃了眾人一眼,又看看王淑蘭:“我看差不多了,要不今天就這樣?”
王淑蘭點點頭:“好,那就到這裡吧。”
李季鬆了一口氣,拿起了自己的包。
他轉過身,拉開椅子,剛跨出腳,卻聽王淑蘭說:“都別急著走啊,今晚的節目還沒開始呢!”
還有節目?
李季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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