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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濤濤給江泛月留下了一小箱童話書。
一般人回老家探病,都不會帶那麼多書籍。
江泛月仔細檢查了下,果然,其中近半的書籍都是全新的,毫無翻閱痕跡,只是拆掉了外面那層塑膠封膜。
姚容也發現了這點:“這是濤濤他們特意為你準備的。”
江泛月抱著這些書籍,感受到了其中所蘊含的支援與期許。
除了媽媽外,還有人在默默期待她的未來。
江泛月連夜用報紙做了書套,把這些書的封面都小心保護起來,這才如飢似渴地開始翻閱,從中學習寫作技巧,擴寬自己的視野。
姚容也重新投入到忙碌之中。
倉庫收拾好了,姚容定製的“童話世界”的招牌也到了。
她本人不迷信,原本是想著第二天就開工,但村長一句話駁回了她的提議,埋頭翻了好一會兒日曆,幫她挑了個良辰吉日。
“討個好兆頭。”
姚容哭笑不得:“都聽叔的。”
十月十二,諸事皆宜。
村裡人早早起床,圍在了工廠外。
趙棕也從市裡趕了過來。
姚容站在工廠門口,親手點了一掛鞭炮。
噼裡啪啦的聲音中,姚容一把扯下掛在招牌上的紅布,笑著宣佈“童話世界”工廠今天正式開工。
江泛月、姚蕊蕊和姚苗苗都抱著小竹筐,給村裡人分發餅乾和糖果。
拿到了餅乾和糖果,村裡人都散開了,沒有圍在這裡繼續湊熱鬧,耽誤他們工作。
四個員工和蕊蕊媽都進了倉庫裡,開始忙碌。
趙棕踩過滿地鞭炮碎屑,走到姚容面前,喜氣洋洋:“姚姐,恭喜恭喜。”
姚容轉身:“走,我帶你進裡面參觀參觀。”
“行,我也正好想跟你說一些寄賣的事情。”
趙棕把自己這些天都做了什麼,觀察到了什麼,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個厚實的信封:“裡面是四百八十二塊錢,你算算數目對不對。”
姚容直接從裡面抽出四百塊錢遞給趙棕:“之前在你家店裡賒了賬,現在跟你結一下。多的是這幾天要你幫忙跑腿的費用。”
之前她在木材店裡買了三百六十八塊錢的東西,剩下三十二塊是她給趙棕的跑腿費。
趙棕擺手:“我之前都說了免費幫你跑腿。”
姚容笑了笑:“我不是跟你客套,你先拿著。”
趙棕猶豫了下,還是接了過來。
倉庫不算小,不過員工不多,就只開放了幾個房子,還有大半房子都暫時閒置。
姚容帶著趙棕逛完整個倉庫,又帶著他去看工人們忙碌。
四個工人都上了年紀,頭髮花白參半,但拿刀的手很穩,效率並不比年輕人差多少。
參觀到了中午,趙棕留在這裡和工人們吃了頓午飯。
說實話,工廠準備的午飯,比村裡人自己準備的午飯要豐盛許多,有肉有湯,營養均衡。
吃飽之後,姚容給趙棕倒了杯水,問他對工廠有什麼看法。
趙棕客觀地給出答案。
姚容丟擲橄欖枝:“那要不要來我們工廠上班?”
即使已經猜到姚容的打算,但在聽到這句話時,趙棕的腦子還是熱乎乎的:“我可以嗎?”
姚容想讓趙棕做的,是市場推廣這方面的工作。
他也許還存在一些缺陷,但童話世界工廠也才剛剛起步,他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陪著這個工廠去成長。
“如果姚姐覺得我能勝任,我肯定來。”趙棕熱切道。
姚容說:“那你聽聽我開給你的待遇。”
趙棕的工資是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固定工資,一部分是提成。
他在外跑業務,拉到越多的訂單,就能分到越多的薪水。
即使不看提成,單是看固定工資,在這個年代就已經十分可觀了。
姚容見他不說話,開口向他確認:“你看看有什麼地方不滿意嗎?”
趙棕搖頭又點頭,他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
他這二十多年來,從未被人期待過。
周圍人說他遊手好閒,是個二流子。
他爸說他眼高手低,不肯腳踏實地。
相親物件的媽媽看不上他,覺得女兒跟他在一起肯定會吃苦。
和姚容認識了一個多月,姚容沒有正面肯定過他的優點,但她能開出來這樣的工資,就已經是對他能力和品性的最大認可。
姚容笑了下,從資料夾裡取出一份早已擬好的合同。
“籤個字吧。”
趙棕握筆,簽字時手有些抖。
姚容向他伸出右手,莞爾:“趙棕,歡迎加入童話世界。”
趙棕覺得這個名字取得太貼切了。
他現在就有種宛若做夢的感覺。
一大清早,呂君浩踩著腳踏車來到了常晉出版社。
到了門口,他拉開身側的揹包,對門衛說:“我來拿編輯部的信。”
他是常晉出版社編輯部的實習編輯,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來門衛這裡拿信,然後把所有的信都拆開,挑出那些投稿信件閱讀。
遇到那種隨便寫寫的信件,就放到一邊,事後按照地址進行退稿。
遇到寫得不錯的信件就挑出來,拿去給其他正式編輯審稿。
停好腳踏車,呂君浩揹著幾十封信,提著豆漿油條,來到三樓的編輯部。
他到的時候,裡面已經有不少編輯在忙活了。
呂君濤走到自己的辦公桌,一封接著一封拆信。
連著看了二十多封信,呂君濤揉了揉眉心,感到疲倦。
他們出版社雖然對外開放讀者投稿,但絕大多數讀者投稿的質量都不夠高,存在著不少明顯問題,很難在第一時間抓人眼球,先聲奪人。
所以看得多了,呂君濤就有些興致缺缺。
“怎麼樣,今天又沒有收穫嗎?”旁邊負責帶他的老編輯肖建國笑問。
呂君濤說:“有收穫。不過都是些老作者,沒什麼亮眼的新人。”
肖建國好笑:“這也正常。你可以天天審稿,但亮眼新人不可能每天都有。”
呂君濤喝了口茶提神,隨手拿起下一封信件。
稚嫩卻工整的筆記映入眼簾,呂君濤輕咦出聲。
“怎麼了?”
呂君濤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把手裡的信遞給肖建國:“肖編輯,你看看。”
肖建國低頭看了一眼:“《大樹爺爺在冬天離開了》……這個名字,怎麼像是一篇童話故事?”
“是童話。”
肖建國正好累了,這篇故事就兩頁紙那麼長,看看也不耽誤時間,伸手接了過來。
很快,他的神情變得有些悵然。
呂君濤年輕,沒有體會過那種沒能好好跟至親道別的遺憾。
他不同。
他的父親在太陽下山後跟他說了再見,第二天卻沒隨著太陽的到來醒來。
人們並非不能接受親人離開。
只是無法接受自己一覺醒來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人,遺憾於沒有好好做一次告別。
肖建國合上信件:“這確實是一篇童話。不過它不僅是寫給孩子看的童話,也是寫給大人看的童話。”
呂君濤聽他這麼說,就知道這篇投稿十有八九是被錄用了:“這個作者是個新人,筆鋒不重,年紀應該不大。”
“她這篇文章是投給哪份報紙?”
“正好就是你負責的《常晉週報》親情欄目。”
肖建國點點頭,又將文章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起身去找總編輯。
為了讓工廠儘快走向正軌,姚容最近一直在村子和市裡兩頭跑。
江泛月知道她辛苦,沒有去打擾她,每天待在家裡構思許願鏡的故事,或者複習上個學期的課本。
這天,江泛月剛做了幾道數學題,門外有人吆喝道:“這裡是江泛月家嗎,有你的信件。”
江泛月跑去開門,從郵差手裡接過信件。
低頭一看寄件人,頓時緊張起來。
這是退稿信件……
還是過稿信件?
江泛月撕開信件,取出裡面放著的東西,先是看到了一張二十塊錢的匯款單。
一股名為喜悅的情緒從心底升騰而起。
可還不等喜悅漫上眉梢,酸澀就先一步抵達她的鼻尖,惹得她鼻頭和眼眶微酸。
她居然,真的做到了。江泛月下意識想要跟姚容分享這個好訊息,她連棉衣都忘了套,穿著高領毛衣,握著匯款單和信件衝向工廠。
只是,到了工廠,她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姚容,問蕊蕊媽才知道姚容今早上又去了市裡。
“是有什麼急事嗎?”
江泛月抿了抿唇:“沒有急事。”
其實這個訊息,什麼時候都可以分享。
她只是想第一時間把這件事情告訴媽媽而已。
“那怎麼連件棉衣都不套就跑出來了?”
熟悉的聲音從工廠大門方向傳來。
姚容穿著及膝長棉衣,目光在江泛月手上轉了一圈,似是想到什麼,急切接過信件,看清信上的內容後,眼眸頓時睜大,唇角也不自覺上揚。
“恭喜你,小作家。”
“你的故事,即將被更多人看見了。”
江泛月仰頭看她,眼眸潤溼,卻笑容燦爛。
想要摧毀一個人的自信很容易。
只需要來自同齡人的嘲笑,來自長者的否定。
想要在廢墟上重建起信心,卻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樹木需要水的澆灌才能長大,人需要感受到被愛才能活著。
那個沒有被愛也沒有自信的她,幾乎要連同她的夢想一起枯死在雨夜裡。
但是,媽媽帶著她從雨夜裡走了出來。
她走啊走啊,突然發現,自己原來也是被愛著的。
於是她開始在被愛裡學著愛別人。
也在學著愛別人的過程中,重新在一片廢墟中建立起了自信。
【叮,系統檢測到江泛月當前自卑值為60,請宿主再接再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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