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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微博,其實是姚容拜託章青亦發的。
章青亦正是那個戴著珍珠耳環、剪著齊耳短髮的金髮女人。
事情說來也巧,A市日報主編是章青亦的爸爸。
空警找上姚容和許危衡做筆錄,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他們當時距離很近,想讓他們來做個目擊證人。
姚容和許危衡都證明了章青亦沒有動過手,所以等姚容和許危衡離開,章青亦也可以跟著一起離開。
“謝謝,真的謝謝你們。”
章青亦再次向姚容和許危衡道謝。
她臉上原本化著精緻的妝,但現在妝已經暈成一團,眼睛紅腫得厲害。
姚容見時間還早,問許危衡要了幾張卸妝巾:“我陪你去洗手間卸個妝吧。”
章青亦聽到她的建議,剛剛止住的淚意又有些氾濫。
她抽抽鼻子:“實在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們。耽誤了你們那麼多時間,等會兒我請你們吃頓晚飯吧,你們可千萬不要拒絕。”
用冷水洗乾淨臉,章青亦的情緒總算平復許多,帶著姚容和許危衡去了機場裡的快餐店。
吃飯時,許危衡摘下口罩。
章青亦看了他好幾眼,越看越眼熟,好像是前段時間經常上熱搜的一個童星,名字叫什麼來著?
“你……你是……”
許危衡主動接道:“許危衡。”
許危衡表現得這麼坦然,反倒是章青亦有些不好意思了。
姚容插話進來,化解了章青亦的尷尬。
“你是怎麼打算的?等會兒要直接飛回A市嗎?”
章青亦苦笑:“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辦,但我不想這麼快回A市。我以前還沒來過D市,這回既然來了,就在這裡多待一段時間散散心吧。”
她正好趁著這段時間冷靜下來再考慮其它事情。
衝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進一步激化矛盾。
在飛機上,她一氣之下說要離婚,但她家和她丈夫家是世交,兩人又有一個七歲的兒子,就算要離婚,也不可能這麼草率。
“那你兒子……”許危衡猶豫了下,還是問了出來。
章青亦帶著幾分慶幸道:“他最近在參加一個封閉式夏令營,還要一個多月才能結束。在他回家之前,我會盡可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許危衡臉上露出幾分淺笑,點頭道:“那就好。”
姚容掃了眼許危衡,將面前的薯條遞給他。
旋即,章青亦問姚容,D市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姚容想了想,給她提了一個建議。
“我在穎縣開有一間民宿,你要是暫時沒想好在哪裡落腳,不如先去穎縣,租我的民宿住一段時間。穎縣那雖然小,但環境很宜居,平時要是想散心,周圍也有不少農家樂。”
章青亦大喜:“那真是太好了。”
為了讓章青亦安心,姚容將民宿名字告訴章青亦,讓章青亦去租房軟體上搜尋民宿名字,然後打一通電話做驗證。
一番操作下來,章青亦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三人剛吃完晚飯,章青亦的電話響了起來。
她走到窗邊接電話,一開始神情很難過,但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她的神情又變得有些氣憤。
結束通話電話,章青亦找到姚容,低聲說了熱搜的事情,也說了有網友在詆譭許危衡的事情。
“姚姐,你怎麼看。有什麼是我能幫你的嗎。”
關於許危衡的瓜,這段時間章青亦吃過不少。
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比起在網上吃到的瓜,章青亦更相信自己親自接觸過的活生生的人。
她不相信,一個願意站出來維護陌生人的男孩子,會是那種在片場耍大牌、打架的人。
這份善意,值得她盡力去回饋。
姚容皺了皺眉。
她下飛機後就跟著空警去做筆錄了,倒是沒想到影片會上熱搜。
不過,影片既然已經流傳出去,要是不順水推舟做些什麼,那就實在太可惜了。
“你能幫我發條微博,以當事人的身份證明影片裡的人就是危衡嗎?”
生活在這個一個資訊社會,完全逃避輿論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要做的,是幫許危衡扭轉輿論。
就從這個影片開始吧。
章青亦連連點頭,表示沒問題,然後又跑去給她爸媽打了電話。
如果讓她自己來發微博,沒什麼份量,但她爸媽恰好是從事記者行業的,既然答應了要幫忙,當然是要幫人幫到底。
【A市日報章鴻羽v:不瞞各位,影片裡這個戴珍珠耳環的人是我的女兒,
關於家事,我和女兒不欲放在公眾面前多言,但有一件事還是希望專門做個說明。
影片裡仗義執言的男孩子,就是許危衡。
他不僅在飛機上站出來為我女兒說話,事後還為我女兒做了證,甚至邀請我女兒去他老家散心。我們一家都非常感激他。@許危衡】
章爸爸不愧是做了多年記者的人。
他這條微博,沒有一個字在洗白許危衡,只是把許危衡做過的事情羅列出來。
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從中看出善意。
章爸爸還發動了人脈,找了不少業內人士幫忙轉發。
裡面有很多大v個人號,甚至還有官方藍v號。
這波反轉,讓吃瓜網友們徹底炸了。
【那些說不是許危衡的人呢?現在能出來道歉嗎?】
【居然還真是許危衡,天啊,我突然感覺他人好好,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單親家庭,父親出軌。我不是誰的粉絲,但許危衡在影片裡說的那段話狠狠戳到我了,我爸就是這樣一個沒有擔當的人,可他做錯了事情,最後卻要我和我媽媽來為他的錯誤買單,因他的錯誤痛苦。剛剛忍不住給我媽媽打了通電話,跟她說我想她了。】
【突然之間覺得許危衡有些可憐了,他爸媽也是離異的,他會欺負許意遠,會不會是因為覺得許意遠搶走了他爸爸啊?】
【你這麼一說,我居然覺得我能理解許危衡了。】
【+1,莫名心疼了】
【+10086】
【呸,打人還有理了?許意遠的媽媽和許危衡的爸爸都是在離異後才重新組建家庭的,什麼叫許意遠搶走許危衡的爸爸?】
【許意遠沒有搶走任何人的東西,他討許爸爸喜歡難道是他的錯誤嗎!】
隨著許意遠的粉絲成批下場,那些說著心疼許危衡的言論逐漸被壓到了後排。
但這種強行控評的行為,也惹來了不少路人的反感。
一時之間,就連許稷和許意遠都聽說了這件事。
而《娛樂新世界》的導演,高興搓了搓手,不顧已經是凌晨,打了個電話催促後期剪輯。
“許稷和許意遠那一期什麼時候能剪好?能不能趕上下週播出?”
他的職業素養,讓他恨不得馬上蹭死這波熱度!
***
在市裡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清早,姚容、許危衡和章青亦坐公共汽車回穎縣。
穎縣是一座南方小縣城,這裡最出名的景點是一處瀑布,最出名的特產是沙糖桔和蓮藕。
從市區回穎縣的路上,時而能看到連綿不絕的果樹林,時而能看到成片的蓮湖。
快中午時,三人抵達穎縣。
早上剛下過一場小雨,雨後的天空越發蔚藍明亮,迎面徐徐吹來的風透著一股沁人的溫柔。
姚容領著許危衡和章青亦走進一條巷子。
她開的民宿就位於巷口。
正值盛夏,烈日高懸,外牆長滿了蒼翠欲滴的爬山虎,隨著微風拂過巷子,爬山虎的葉片迎風搖曳,綠意盎然。
姚容上前開啟木門。
趴在庭院葡萄架下小憩的中華田園犬聽到動靜,汪地叫了一聲,小跑到姚容腳邊轉了兩圈。
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氣息,中華田園犬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小腿。
許危衡眼睛一亮,視線粘在狗狗身上,感興趣地看著它:“它叫什麼名字?”
“平安。”
平安以為姚容在叫它,高興汪了一聲,使勁搖晃那條脫毛的尾巴。
門口傳來腳步聲,一個面板黝黑的老爺爺從門外探進頭來:“姚容,回來了?”
又看向許危衡,覺得他很面善:“這孩子難道是……”
“對,他就是危衡。”姚容回道,又對許危衡說,“叫陳爺爺,他就住在我們隔壁,這些天我不在,都是陳爺爺來幫忙喂平安。”
許危衡喊道:“陳爺爺。”
“哎。”陳爺爺笑眯了眼,打量著許危衡,“這孩子長得可真俊啊,和你很像,就是太瘦了些,這風大一點都擔心要吹跑咯。”
許危衡被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
“誰說不是呢。”姚容笑著說,“以後他留在這裡跟我住,多養養就變胖了。”
陳爺爺高興道:“和你住?哎喲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是看著姚容長大的,又是鄰里鄰居,自然知道這些年裡姚容過得有多艱難,又有多想她的兒子。
“正好今天家裡做了糯米餈,我等會兒拿來給你們嚐嚐。”
閒聊幾句,陳爺爺知道他們剛剛回來,肯定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回去拿了一袋子糯米餈,放在水井旁邊的石桌上就離開了,沒有多留下打擾。
姚容指著一樓角落的房間,問許危衡:“你住那可以嗎?我住在你隔壁。”
安排好許危衡,姚容看向章青亦,對她笑道:“民宿近期不營業,二三樓的房間都是空的,你看想在哪裡住就在哪裡住。”
章青亦說:“我就住頂樓吧,那裡光線最好。”
很多生活用品在民宿都有現成的,不需要另外去置辦。
章青亦行李不多,只有一個小包,她自己拎著上了樓。
不過她是客人,姚容作為主人,自然跟著她一塊兒上去。
許危衡獨自拖著他的大行李箱,用房卡刷開房間門。
房間的裝潢很簡單,但很寬敞。
許危衡將行李箱裡的東西全部翻找出來,一一掛好擺好,又用抹布把傢俱都擦了一遍,這才走去院子中間曬太陽。
葡萄架下有個半新不舊的搖椅,許危衡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
帶著些新奇,許危衡直著背坐在搖椅上。
午後的陽光從葡萄枝葉縫隙間穿透而過,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身上,明暗交錯。
“汪。”
蹲在水井邊想讓自己涼快涼快的平安一把站了起來,朝許危衡叫了一聲。
許危衡試著朝它招手:“平安過來。”
平安真的屁顛屁顛跑到了他腳邊,用牙齒叼住他寬鬆的褲腳,拉著褲腿往後撤退,像是不允許他坐在這裡。
可惜許危衡沒看懂它的小心思,自顧自地彎下腰,揉了揉它的腦袋。
平安抬頭看了他一眼,扯得更努力了。
許危衡見它被自己摸了後沒有跑開,終於放開了手腳去摸平安的毛。
哪怕它這幾天在泥裡打過滾,身上的毛一點兒也不柔順,完全沒有許意遠養的那條貴賓犬那麼精緻,許危衡也對平安愛不釋手。
平安扯了半天,終於扯累了,知道眼前這是一個難纏的傢伙,默默鬆開了許危衡的褲腿。
它被順毛順得非常舒服,趴在了許危衡的腳邊,任由許危衡摸著,時不時晃了晃自己的尾巴。
姚容和章青亦走下樓,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平安聞到姚容的氣息,瞬間從許危衡身邊竄走,一蹦一跳奔向姚容,熱烈晃著它的尾巴。
這副熱情的模樣與剛剛對許危衡的愛搭不理截然不同。
許危衡:“……”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扎心。
姚容笑了笑,蹲下了身子陪平安玩,還不忘安慰許危衡:“你才剛回到家裡,它不熟悉你的氣息。你多溜溜它,它就跟你親熱了。”
姚容又問:“你很喜歡狗嗎?”
“很喜歡。”
許危衡抿了抿唇。
也許是現在的氛圍太好了,也許是他突然有了傾訴的慾望,許危衡側過頭,望向院子角落盛放的粉色月季花。
“我五歲那年,在路上撿過一條流浪狗。它很可憐,不知道是不是和其它流浪狗打了架,右後腿被咬得血肉模糊,我就把它抱回了家裡,想要幫它包紮好傷口再放它離開。”
說到這裡,許危衡停頓了許久。
姚容沒有催促,只是安靜等待著。
“後來許意遠發現了它,想要跟它玩。我不允許他靠近,那是我的小狗。”
許危衡重新看向姚容,語氣平靜。
“當天下午,許意遠的媽媽就帶他去寵物店抱養了一隻貴賓犬,還把我的流浪狗趕跑了。”
時至今日,他還能想起來許意遠媽媽當時說的話,以及她用手捂著口鼻的嫌棄。
-這種流浪狗身上都是細菌,髒死了,意遠乖,你要是想養狗,媽媽帶你去寵物店抱養一隻。對了,保姆呢,還不快把流浪狗趕出去,真是煩人,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往家裡帶。
在那一刻,有種認知開始在他心底紮根。
他在那個家裡,也是一隻隨時都有可能被趕出去的阿貓阿狗。
章青亦在後面聽得拳頭都硬了。
姚容拍了拍平安,將它抱到許危衡腳邊放下,輕笑著說:“那以後遛平安的事情,就全都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它。”
許危衡垂下眼笑了笑,接過平安,不顧它滿身灰塵,將它放在了膝頭。
他這麼喜歡平安,不僅僅是因為他喜歡狗狗。
養狗這件事,象徵著他的家可以由他來做主,他所心愛之物不會再被人隨意丟棄。
這棟民宿沒有許家那麼豪華,簡潔到甚至有些樸素。
可這裡的一切都比許家更像一個家,更讓他自在舒服。
家這個地方,本來就應該讓住在裡面的人感到溫馨輕鬆,成為心靈的避風港。
陪著許危衡在院子裡曬了會兒太陽,姚容回屋睡了個午覺,打算去附近的菜市買菜。
她敲響許危衡的房門,拉著他一塊兒去。
菜市裡,不少攤主都認識姚容,知道許危衡回來了後,他們一個比一個熱情,不少人一個勁往許危衡手裡塞東西。
什麼蒜啊蔥啊土豆啊,價格雖然不算貴,但勝在都是心意。
肉鋪的老闆切豬肉時,直接多送了許危衡一塊肉,說是吃哪補哪,讓他今晚一定要多吃些肉。
許危衡哪裡經歷過這個架勢,雙手提滿了攤主們送的菜,被調侃得耳朵和脖子都紅透了,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姚容。
姚容站在旁邊偷樂,沒有上前解圍。
許危衡硬著頭皮道謝,被大家的熱情嚇得落荒而逃。
姚容被他拉著,邊跑邊大笑出聲。
等回到民宿,許危衡耳尖的紅才勉強消退一些。
他用手捂了捂耳朵。
心裡有些難為情,又有一些高興。
章青亦躲在屋裡偷偷跟閨蜜哭了一下午,聽到動靜跑出走廊,驚訝道:“怎麼買了這麼多菜?”
姚容瞥見她眼裡還沒完全消散的淚意,朝她招了招手,熱情道:“你等會兒有事嗎?我們來一塊兒做晚飯吧。”
人忙起來,就沒那麼多心思去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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