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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先生,我只能把事情經過告訴你們,但是那個人的去向,我確實不知道。現在外面那些王八蛋都在等我呢。如果連你們都找不到他,我走出去也小命難保啊。
嗯?這就不必問了吧?所有人都知道我李阿多是劉星竹的跟班啦,正如所有人都知道劉星竹是劉比利的兒子一樣。
這世界上只有他,不承認這兩個身份。
前晚,阿星又贏了。是第十九個挑戰者下的戰書。最近爆火的那個網紅新車手小坤,你們應該也聽說過吧?不過誰都清楚得很,這肯定是一次完全失敗的挑戰。
整場比賽確實毫無看頭。起步後,小坤就再也沒有接近過阿星的車尾。唯一的亮點在最後:阿星是後輪先壓線的。
我真心替他高興。阿星不喜歡錢,以前每次贏的都歸我。可是他自從得知我沾染了……就是你們在我身上搜到的——那些玩意之後,就很少給我了。
他把贏來的三萬塊錢揚手就撒了。
我真想跟其他人一樣跪在地上撿。偏偏那個時候,該死的癮發作,開始折磨我。
幾天前,小坤粉絲會密集轟炸我的郵箱。他們說,只要我在阿星的車上做一點小事情,他們每人付給我一塊錢。
要知道,這個粉絲會有五十多萬成員!
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做。
但是賽後,他們再次聯絡我,而我…終於沒有拒絕了。他們說要跟阿星談一談,讓我隨時提供準確位置。
我知道阿星會去哪裡。黎明之前,他總是在楓城邊緣遊蕩。我陪在旁喝酒,他吹玉簫。
對於阿星來說,夜既空白又漫長。父親劉比利每天六點半準時出門晨運,一個小時後回來吃早餐,看一遍新聞,九點回公司。所以在早上七點鐘,阿星會靜悄悄回到家中,大睡到天黑。
“明明是別人的機械式生活,自己偏偏做了其中一個齒輪,被咬得死死的,週而復始,逃脫不得,真鬱悶。”
他曾經這樣說。
小時候阿星不是這種性格,他有大把大把的零花錢跟我一起揮霍,真不明白為什麼他長大了變得那麼笨,跟那麼有錢的老爸關係搞得像仇人一般。雖然我依然崇拜他,崇拜得要死。
而他,從來沒有服過任何一個人。
直到那個傢伙出現。
凌晨三點多,我的手機收件箱悄無聲息地堆積著大量資訊。小坤粉絲不停地追問阿星要去哪裡。
出賣朋友的罪惡感比想象中輕。他們只是說聊一聊,而且答應了不會暴露我。
但我心裡很害怕。剛發出資訊,阿星突然看著我,嚇了我一跳。
還好,原來他看的是我背後走來的人。
是的,就是那傢伙。揹著帆布袋,身著褪色牛仔外套,腳踏回力運動鞋,一頭長髮隨風飄舞,雙目炯炯有神。年齡也就二十二三的樣子,跟我們相仿吧。
他問阿星:“師傅,載客嗎?”
阿星看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紅色雅馬哈,忍住笑說:“你……要搭車?”
那人點頭:“第九區槐花街八角路。”
我想叫他滾開,阿星卻說:“挺遠啊。最近油費又漲了,得十五塊。”
男子爽快地出示了付款碼。阿星更開心了:“不用急啊老闆,到了再給。”
我猜想著這位無知的仁兄,會在幾秒內哭求阿星停車。
起初阿星開得很慢。我知道,他不想遊戲一開始就結束。
前方並排行駛著兩臺敞篷跑車,擋住了我們前進,車上幾個半身赤裸的女郎,舉著七彩胸衣在搖旗吶喊。我跟在其中一臺後面,欣賞著那白花花晃動的養眼肉體。
她們看到了阿星,瘋狂地呼喊他的名號。但阿星駕著紅色重機,已從兩車之間的空隙飛閃而過!乾淨利索!
遊戲開始了。
我向她們擺擺手,趕緊追趕而去。她們也許根本就沒留意我,只管在後面瘋狂地喊著“星君”。
這些人真是犯賤啊,阿星怎會看得上她們呢。
逼近一個近七十度的彎時,我稍微追近了一點點,阿星已經在壓彎。
車後那個人卻叫我大吃一驚!
他竟然雙手抱胸,紋絲不動!彷彿與車合為一體!
怎麼可能?就算只是坐普通的車,正常人也得壓下身子,手扶一下吧?更何況坐的是楓城最拽最快的摩托?這簡直是作死,他馬上會被甩出後面幾十丈去的!
過了彎,我又被拋離到尾燈都看不見了。不過沒關係,我知道他要走第二道橋進城。
過橋之前我肯定能追上。
當然,在那之前我先看到的,會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頭破血流的橫臥在公路邊。
不,很快我就看見了——
他們依然在一起!
越來越近。
阿星放慢了車速,放慢到他從未跑過的速度。我在邊上,聽到他興奮地說著話。
“兄弟,沒騙我吧?”
“確實沒有開過車,我修車的。”
“不如去喝杯酒吧?我請!”
那人沒有回話了。
阿星也沒再問,因為剛剛已經上了楓城二道橋。
橋上十數臺摩托,面對面攔住了我們。
你們都知道二號橋是危橋,禁止機動車行駛的。阿星卻非常喜歡它,曾經跟我說過等到橋倒塌那一刻,他會以一次飛越來為它謝幕。
“等你很久了,玉竹星君。”為首一個彪形大漢喊道。後面的人個個都揮弄著棒球棍和長刀,隨時要湧上來的架勢。
直到那種地步我才意識到,他們不是要談談那麼簡單。
阿星問:“等我做什麼?我們應該不認識吧?”
“有人認識你就夠了嘛。”
“誰?”
“出錢買你雙手的人。”
“我的手?值多少呢?”
“比做你跟班得到的要多了。”
阿星沒有看我,只是叫我帶那傢伙先走。
大漢卻一揚手,後面的人迅速圍了上來。
阿星非常生氣:“你們只是找我,與他們無關!”
是啊,至少我可以走。
我以為他們不會對我做什麼,只是裝裝樣子而已,但我剛要退後,一條大棒卻架在我脖子上。
我使勁打眼色,鼻子馬上吃了一棍,打得我眼冒金星,鼻血橫流。
這些出爾反爾的王八蛋!可我後悔已經太遲了。
阿星指指車後,說:“這個是我無聊搭的客,放他走吧。”
那些人笑得前仰後翻的。
“特麼的服了你,我像傻叉嗎?你是打算叫他去找你爸爸吧?”
就在那個時候,那傢伙居然下了車。
真是個笨蛋啊!
大漢立馬一刀頂在他胸口:“沒聽到嗎?不許離開。”
那人卻說:“我最討厭人多欺負人少。”
此話一出,引起鬨堂大笑。我當時只有一個想法:他會死的很慘。
大漢邊笑邊搖頭:“那你喜歡什麼個死法的?”
“我喜歡一人殺死所有。”
這要麼是個傻子,要麼是個瘋子!大漢一聲怒吼!整個人往前撲!
他是要手中的長刀從這傢伙胸膛穿過去,再從中撕開兩半!
我大概猜到這殘忍的意圖,以及血腥的結局,害怕得別過臉去不敢直視。
只聽到哐的一聲!
我抬頭一看,那把刀飛起老高,翻轉幾圈後直直往下插,眾人就像湖中漣漪,驚散一圈。
刀未落地,又聞慘叫聲起。
大漢整個人橫飛了出去,撞翻了一支石頭欄杆
“轟”!
大概他的腰已經和欄杆一同斷了,掉落河中。
怎麼回事?
其他人遲疑了一陣,怒叫著揮起刀棒湧了過來。
一根棒球棍離我腦門只有半尺距離,我雙腿發軟,根本已無任何招架之力了。電光火石之間,阿星一把推開我,對著迎面砸來的棍子硬衝一拳!
一聲巨響!棒球棍斷成兩截飛了出去,重拳同時轟掉了對方的一排門牙。
這一下,也廢了他自己的手。
阿星的手軟歪歪掉了下去。其他人的刀已迎面亂砍過來了。
最後一次晨光啊,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我抱頭跪下。
喊殺就在耳邊。
下一秒就變成了慘叫。
有什麼紛紛落地的響聲。
突然,一切靜止。
我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看到那個傢伙站在橋中央,長髮迎空,一邊嘴角勾起,他在笑,又不像笑。我現在想起那個邪魅的笑臉,都會感到毛骨悚然。
刀棒散落滿地,欄杆上零零散散幾個人,完全沒有了動靜。
更多的已沉入河中。
當時我並不知道那些人都已經死了。
他對阿星說:“你手斷了。”
“我知道,你呢?沒事吧?”阿星又看了看我。
我還沒回過神來,也不清楚問的是不是我。
一瞬間而已!那些人到底是怎樣被幹翻的?
那人在阿星肩上點了幾下說:“你開不了車,你朋友送你回去吧。”
瞬間,我心底竟然泛起了一絲愧疚和感動。
他說我是阿星的朋友。
阿星的手依舊聳拉著,卻一臉驚訝地問:“你怎麼做到的?我的手不痛了?”
“不痛而已,骨頭斷了還是得接上。”
都是為了救我!
這叫我更加無地自容了。最悲催的是,我的癮又犯了,大概因為遭受了一連串刺激吧。我腦袋空蕩蕩的,四肢開始乏力。
這樣怎麼敢載阿星迴去呢?我忍不住哭了。
阿星先是一愣,然後打了我一拳,大笑道:“我去你的,別說你嚇尿了!”
我只好撒了個謊,說腳扭傷了開不了車,不如先進城再打車回去。
阿星卻不願意把車留下。
那人說:“我開,你們坐後面。”
“你說你不會開車啊?”
“沒開過。”男子扶起摩托車,試著扭了扭車鑰匙。
我說:“開玩笑吧你?”
阿星卻白了我一眼:“囉嗦個屁,今晚的命反正都撿回來了,還怕再丟一次不成?”
那人紮起馬尾,淡淡地說:“只是開車回去,怎麼會丟命呢?”
阿星的雅馬哈後座本來就小,上車後,他讓阿星坐中間,吩咐我雙腳夾緊車身就行了。
對於阿星來說,這可是第一次坐後座呢。他流露出非常童真的笑容,我記憶中很久遠很久遠的笑容。
那人又說他不知道路,問我們有沒有地圖看一看。阿星說一邊開一邊告訴他就可以了。
我還未反應過來,這臺摩托便已如一枚重型炮彈,轟入楓城夜色裡。
這個傢伙肯定是個瘋子!阿星的紅色戰車到了他手中,一飆就是最高速度,而且全程——不!減!速!
一開始阿星也有點慌,我就更不在話下了。
實在太快了。我敢肯定,時速絕對達到250!
快,不是問題。不減速,才最可怕。
儘管凌晨的楓城路上基本沒有行車,但是遇到第一個分岔路,我的心臟就幾乎破膛而出了。
阿星老早就已經喊了幾聲“前面右轉”,也不知道那傢伙聽到沒有,反正他就像是放任了這臺肉包鐵盡情狂奔一樣。“壓彎!壓彎!”阿星也急了,“不要轉龍頭!噢!!!!”
這一聲,我記得也包含了我的恐懼。
他完全不聽!
我現在回想起來,就記得是後輪先飄起來的。當時到那個大彎還有兩秒的距離。龍頭在一別一抬之間,車身已經完全平躺著,打橫飛了起來。
我雙腳死死夾住車身。原本犯起的癮竟然被這極度的刺激驅走,佔據了我的中樞神經。
明明那麼快,我卻感覺在太空中飄一樣。
我的上帝,那晚如果街上有任意一臺車經過,他們定會對眼前所見畢生難忘!
我根本不知道那傢伙怎麼做到的,漂過彎之後,雙輪觸地,就彷彿是從直路開過來一樣,沒有任何打滑,失控。車子依舊狂野地全速飆向前方。
在到達阿星家的大別墅門口之前,如此大大小小的彎道不下二十個。到了最後,我幾乎變麻木了,恐懼完全消失。
只剩下飛的感覺。
下了車,我的雙腿依然輕飄飄的,絲毫沒有觸地的真實感。
那人跟阿星說,想借他的車一趟。阿星竟然說:“這臺車更應該屬於你,兄弟。”
他竟然打算把最心愛的紅色戰車,送給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你們說神奇不?
那人沒領情,只說晚點開回來還他。阿星趁機要了企鵝號,並收到了十五塊車費。
我真的沒看清楚那傢伙的名稱。警官,相信我吧。
之後那人就走了。
我扶阿星進了他家花園,還被他媽媽郝蒂雅哭著臭罵了一頓,不過搞笑的是,郝蒂雅以為門口剛離開的那傢伙是個長髮姑娘呢,還追問了阿星好一陣。阿星好不容易讓她相信確實是個男人,她又哭了,說原來外面的傳聞都是真的,自己兒子竟然是個蕾絲。
阿星調皮地對她眨眨眼,說:“媽,我們絕對不是蕾絲。”然後就上了管家開來的車,準備去私家醫院接駁斷手。
我趁機逃離了那裡。留多一分鐘,怕是會被撕碎。因為我聽到裡面另一個女人也在叫嚷起來,那是阿星妹妹,比郝蒂雅潑辣十倍的存在。
而且我的癮又犯了。
再之後,就被你們捉回來了。
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警官。我以神聖的韓先生之島的名義發誓,絕無遺漏,絕無假話。
也許那傢伙早已離開了楓城。天知道?那得看你們的運氣了。
也是我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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