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岐王朝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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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

連續喊了兩聲，竟然無人應答。

皇帝劉成怒從心起，“看來今日又有幾個不長眼的太監丟掉了性命，今日上朝，做些什麼呢，太子的敵人是不是都已清理完畢。”

混亂的想著，掙扎起身，開啟殿門，卻發現外面沒有一個人。

這時劉成終於想起，岐王朝恐怕已經倒了，自己更是被人圍困於無雙城內，再也不是那個生殺大權在握的至尊了。

“可為什麼這麼靜呢？”

“對了，他們呢？”

劉成猛然發現，自己的貼身侍衛不見了，急忙看了看屋頂的黑暗處，本應躲藏在上面的於萬也不見了。

這下劉成真的慌了，未知的恐懼，在他心裡飛速蔓延。

急急忙忙跑到殿前，大喊道：“來人！”

從拐角處，走出一人，正是大太監總管於德奇。

“皇上醒了？讓老奴為你領路吧！”

於德奇衝著太朝殿的方向讓了讓手，領著劉成往前走去。

於德奇並未回頭檢視，而劉成竟如木偶一般，被牽扯的跟著於德奇。

劉成不敢反抗，整個皇宮靜若寒潭，自己安睡的這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想跑，卻怕突然出現一個人將自己殺死。

劉成非常害怕，怕得腿不住哆嗦，還不敢慢了，更怕跟不上眼前這個曾經任打任殺的奴才。

這個時刻劉成彷彿回到了年輕時，在江湖中顛沛流離，每日都戰戰兢兢，生怕哪一天就丟掉了自己的性命，心中的不甘讓畏懼漸漸變成了瀕死一搏的勇氣。

直到那時，龍玉的到來，為他開啟了一個新時代的大門，那一次劉成賭贏了，換來了無上的榮耀和權利。

生死轉換，貧富變更，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當上皇帝的劉成將前半生所受的屈辱加倍地發洩到別人身上，無邊的殺戮才稍稍減緩了內心的不安。

他不知道的是，這些殺戮並沒有將他的敵人全數消滅，反而留下了復仇的種子，一股極度憎恨的力量悄然升起。

漫漫長路，走到了太朝殿，一幕景象並不是那麼令人震驚。

太守太保李衛、太師太保薛成海，跟往常一樣，站在金鑾階下，貼身侍衛陸羽和喬楚分站兩側。

稍稍不同的是，殿門前放了一張大桌子，桌子上一層帆布遮蓋，還有那披頭散髮，黑金紅衣散落一地的太傅太保衛東成。

想象中的北域聯軍一個人，一面旗都沒有出現。

或許事情還沒有那麼糟糕？或許無雙城還能守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重燃了希望的劉成顫顫地問道：“諸位愛卿這是怎麼回事？”

於德奇扶著劉成坐上了龍椅，李衛恭順地鞠躬道：“啟稟皇上，太傅太保衛東成臨夜通敵，被我們拘押於此，請皇上定奪！”

來不及細想為什麼明明衛東成和鳳貴妃是表親還要通敵？為什麼通敵後不抓去刑部而是在太朝殿？為什麼所有的侍衛都不見了？為什麼太朝殿前放了一張大桌子？

劉成不敢問，觳觫地說道：“那、那就誅九族吧！”

此話一出，木訥的衛東成有了一絲反應，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身旁的李衛瞥了一眼又癱了回去。

三公治理文臣多年，一向不分尊卑，衛東成和鳳貴妃的關係一些權貴都心知肚明，在外人看來，李衛就算多拿主意，也壓不了衛東成，而此刻，為何衛東成如此懼怕李衛，以至於不敢為自己辯解？

李衛聽到劉成的話，笑了笑：“皇上和鳳貴妃是一家，而衛大人和鳳貴妃又是表親，若說誅九族的話，那皇上你算不算在內呢？”

“大………………”

劉成本想說大膽，卻嚥了回去，眼前的形勢實在過於詭異。

“那、那李大人說應該怎麼辦呢！”

“皇上金口一言，做臣子的自當照辦，嗯，這不提前了一些，希望皇上不要怪罪！”

陸羽一把將蓋在桌上的帆布掀開，上面密密麻麻的放了一堆人頭，盡是劉成後宮妃嬪皇子的人頭，除了二皇子、九皇子、十七皇子之外，劉成所有皇子皇孫的人頭都在上面。

剛想說“不怪罪”的劉成乍看到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全身痠軟無力，本就虛弱的身體，驚得一口淤血滲出唇外。

“你、你們這幫逆臣，竟、竟敢、如此，李衛你不想活了？”

李衛眼裡滿是戲虐：“是又如何？”

劉成指著陸羽和喬楚：“給我殺了他！”

二人一動不動，劉成慌亂地倚靠著龍椅，向上揮了揮手，仍舊沒有絲毫動靜。

李衛眼中戲虐之意更濃，“皇上可是在找‘滅’？”

李衛向上一揮手，一個人影翻了下來，正是於萬。

此時此刻，太朝殿內的李衛、薛成海、陸羽、喬楚、於萬、於德奇將龍椅上的劉成圍了起來，看向他的眼神就好像一個死人。

“你、你們這些亂臣，奸臣，朕待你們不薄，為何如此待朕？”

“為何？？”

“為何？？”

“為何？？”

“為何？？”

喬楚、陸羽、李衛、薛成海，像是在問對方也像是再問自己。

“皇上可曾記得宋國？？”

“什、什麼宋國？”

“就是那個起星燈的宋國！”

劉成心虛道：“那又怎樣？”

李衛悽慘的苦笑道：“皇上當初表面上降而不殺，可暗地裡卻瞞著龍大人將宋國之人全部屠殺！早知如此，我宋國人就是戰死也不會降你這王八蛋！”

“你、你是宋國人？”

“不錯！”

“可當初…………”

“總會有那麼一兩個漏網之魚，比如掌管起星燈的魏先和我！”

“………………”

“宋國那麼多人，無論平民還是貴族你都不肯放過，可曾想過今日！”

劉成渴望的看向陸羽和喬楚：“他們是宋國人，要找朕復仇，可你們…………”

陸羽：“皇上可曾記得楚國？”

喬楚：“皇上可曾記得趙國？”

於德奇慢慢地說道“北域國君託奴才問候皇上，可曾記得幽遊文侯，當日的聯軍之諾還在嗎？”

當年九州各地紛爭，混戰連年，劉成靠著龍陣大軍漸漸脫穎而出，很多不願引起紛爭的國家，都盼望著統一大業，投降劉成，卻沒想到換來的不是安寧而是滅國。

宋國三十萬人，無論老弱婦孺皆殺。

趙國四十萬人，無論老弱婦孺皆殺。

楚國七十萬人，無論老弱婦孺皆殺。

前北域國君被殺，殘黨倉皇出逃至邊外。

秦門被滅，血染千里。

其餘大大小小的國家被殺者數千萬，甚至有些土地上寸草不生，荒無人煙。

戰亂的殺傷力太強、太強，一場大火，一陣刀割，平民百姓根本無力抵抗，無盡的殺戮震撼了所有人，再也沒有敵對的勢力，敢招惹這個即將登上帝位的兇狠之人，於是岐王朝建立了。

表面上劉成悲天憫人，不忍百姓受於戰亂之苦，另一面以殺止殺，瘋狂屠殺一切可能阻止他的人，敬他的人和恨他的人同樣多。

作為最大的助力龍玉是必須瞞著的，所幸最後的一場大戰，讓龍玉受了重傷，給他足夠多的時間來清理遺留“問題”！

神不知，鬼不覺，而龍玉也並未發現劉成身後的累累白骨，一切似乎那麼美好，那麼成功！

曾經無數的戰亂歸於平靜，百姓安居樂業，歌舞昇平，而功臣們則享受著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三十載歲月一晃而過，享受著太平盛世的人們，早就忘記了那個曾經佔據各個府郡的國家，什麼秦門，宋國，或許當初都是他們的錯，才導致戰亂連年。

只有當初在火柱下，枯井中殘存的孩童還記得那時親人全部慘死的恐怖景象，即便是在夢中也無法閃躲，每一天每一刻深深地擊打著內心，片刻都不得安寧。

殘存下的人們，沒有任何勢力，如何才能報仇呢？如何才能打敗如日中天的岐王朝？打敗九州皆無敵的龍陣大軍？

遠在邊外的北域國，窮困潦倒，面臨著寒冰險峻的高山，莫說打回九州，就連生存都是問題。

這天意竟是如此殘忍嗎？不，一個偶然的機會幽遊白哉救了一個暈倒在山洞中的人，一個被江湖逼至走投無路的人。

等到這個人清醒後發現，自己竟然撿回了一條性命，感慨萬千！可關於之前的事，此人一句也不肯透露，甚至連姓名都不能相告，但對於救命之恩卻牽掛於心，於是…………

“恩人，雖然有些事不能對你明言，但救命之恩理當相報，你有什麼願望我可以幫你實現！”

此時的幽遊白哉萬念俱灰，根本沒有任何希望，唯一有的就是……

“我只想報仇！”

幽遊白哉也是順口一說，根本不可能指望一個連命都保不住的人，去推翻岐王朝這個龐然大物。

可當這個人過了幾天，瞭解了一些岐王朝的訊息之後，不僅制定了一個推翻岐王朝的方案，還帶來了幾個可以執行此事的人。

岐王朝國力強盛，人才濟濟，整個九州大地數百府郡盡歸其手，硬打絕對是不明智的，更何況還有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龍陣軍。

可岐王朝內部呢？又真的是鐵板一塊嗎？

劉成一個只知道殺戮的陰險之輩，龍玉等諸多將領又是些草莽之士，如何能夠建造治理一個國家？

首先派給他兩個治世能臣，替他打造一個繁榮富強的局面，再一步步改變他的觀點，讓本就多疑的他，更加擔心自己身邊的人，甚至是自己的兒子。

無數的史書擺在面前，皇權在上，任何人皆可殺，亦可反。

一年又一年，劉成心中的黑暗越來越強大，越來越清晰，終於下定決心，為太子和日後的劉家江山打下基礎，減除任何有威脅的人。

殺殺殺！所有有可能阻礙的人都殺掉！

最後唯一的障礙就是那個有著戰神稱號的龍玉，一個想動又不敢動的人。

其中發生了很多變故，但基本的方向沒有改變，一切完成後，劉成最終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這樣打倒他，打倒岐王朝就輕而易舉了。

劉成看著眼前復仇的人，心中的憤怒無以言表，對著李衛大喊道：“那、那幾位皇子呢，朕的幾個孩子也是你們…………？”

李衛此時挺起了身子，撫著鬍鬚哈哈大笑道：“不錯，皇上膝下的幾位皇子，二皇子文武之志，九皇子城府極深，十七皇子才華橫溢，若讓他們三人當了太子，監朝護國，我們不好掌控，只能提前一步，讓他們………………！”

劉成聽後捶胸頓足，悔不當初，為了顧及大義名分，為了遵守天道，親手毀掉了岐王朝的希望。

呲！

一把黑色的劍穿心而過，正是當初自己費勁心血弄來的“猿愁”，而持劍人也是自己最依賴的人，貼身侍衛陸羽。

行將就木的劉成，渾身血液的動力心臟被破，已無生機，彌留之際，回想著前塵種種，此生最依賴的人，不知何時變成了這個剛認識不久的陸羽，不應是他嗎？

“朕的皇兄呢？為什麼不來救駕？”

體內血液崩潰，四處流竄，堵住了劉成的喉嚨，嘴角張開，卻沒發出任何聲響。

“對呀，朕要殺他，他不會再來救朕了！”

好像突然清醒了，劉成心中一直徘徊的聲音終於消散，也更能看清誰才是自己應該依賴的人。

釋然，劉成留下了一行清淚，自孩童時就沒再哭過的劉成，此時，並非為了自己。

“對不起了，龍兄，來生或許不會再見了！”

劉成最後並沒有掙扎，緩慢地閉上了眼睛。

紀元三六三二年，岐王朝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