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九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569章 淪為笑柄,東宮媚,魏九九,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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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子時,漏刻滴答。
這是一個陳設極為簡樸的房間,沒有珠玉琳琅,沒有脂香粉濃,只有一張床,一方書案。
油燈近乎枯竭,不時傳來嗶剝聲響,如衰草從中的隱隱蟲鳴,讓人感到心煩意亂。
顧玉辭從床上爬坐起來,啞著嗓子喚了一句:“來人。”
“姑娘還沒睡著?”窸窸窣窣的穿衣聲起,接著便有一名丫鬟提著燈籠挑簾而入。
顧玉辭抬起臉來,幽暗的燈光下,床幔泛著淺紅的光,讓她有一瞬間的怔忪:“忍冬……”
忍冬看著她眼下的烏青,關切問道:“姑娘可是又做夢了?”
顧玉辭伸出手掌,將那一團柔軟的朝霞輕輕托住,目光變得柔軟而悵然。
“五年了……”她低低嘆息了一聲。
低沉隱忍,宛如夢囈。
“什麼?”忍冬一怔。
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又喃喃重複了一句:“五年了……還是這樣……”
忍冬很快就明白過來。
忙扶著她的肩,柔聲詢問道:“姑娘可是舊疾又犯了?可要奴婢服侍您用藥?”說著話,就從袖子裡熟練地摸出一個藥瓶,倒了幾顆綠豆大小的藥丸出來,才要送出,手臂就被人擋開了。
“我不想吃。”顧玉辭別開臉。
“姑娘……”忍冬滿眼憂慮,“您這病發作得古怪,服藥四年有餘,雖不見好轉但也算是勉強壓制了一二,現今貿然停藥,怕是……”
“呵。”顧玉辭淡漠地笑了一下。
忍冬喉口一塞,沒說完的話就嚥了回去,可又不敢把藥收回去,只好僵硬著手臂,任由那藥丸在掌心滾來滾去。
“五年了。”鮫綃紅帳輕透,宛如霞光縹緲,顧玉辭下意識地蜷起手指,似要將這團霞光抓住。
可卻是徒勞無功,綃帳在指尖繞了個圈,下一瞬便如流光一般悄然溜走。
她身子一僵,似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的孩童,臉上乍然閃過一抹悲傷。
她的手臂無力的垂下來,又下意識地交叉橫在胸前。
又一次,又是在屬於他的宮殿中,她又一次被狠心拒絕了。
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脆弱過。
她坐在床上,緊緊地抱住自己,讓臉頰深深地埋在臂彎裡,似乎要用這樣武裝自己的姿勢,才能護住內心那座堅強的堡壘。
可悲傷卻不可抑制地從齒間溢位——
“他已與別人成雙成對,而我,卻還困在同一個夢中……得不到救贖……”
忍冬屏息靜神,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這個“他”是誰,這個“夢”是誰,她跟在顧玉辭身邊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
五年前,顧玉辭被其父顧雍勸說,喝下了一種烈酒。
這酒具體叫什麼名字,有什麼作用,她作為一個婢女也不會得到太確切的答案,但她只隱約知道,顧玉辭事前並沒有太多的抗拒,甚至有種運籌帷幄的自信。
那天是一場宮宴。
王公貴族齊聚一堂,飲至酣暢之時,太子先行離席。
盛裝打扮的顧玉辭,從偏殿悄然轉出。
忍冬看見顧玉辭不著鞋襪,赤著一雙腳踩在冰冷潮溼的地板上,一身紅衣耀眼得如同盛開的石榴花。
她雖然覺得這樣不太妥,可也沒有太多的擔憂——太子殿下還未定親,滿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誰不是蠢蠢欲動?
況且自家姑娘從小兒和太子一處長大,這份情誼就比旁人要深厚了許多,即便事後識破是計,看在親舅舅的份上,殿下也不會太過不給面子吧?
……
當然,這只是她一個小婢女一點淺薄的認知罷了,至於事情到底能不能成,還是得看自家姑娘的手段了。
其實不僅是忍冬這麼認為,當時顧家上下都是這麼認為。
只是,誰也沒想到,事後卻被現實狠狠地打了臉。
誰又能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的舅舅呢?
而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從此顧玉辭就落下了心病。
無數個夜晚睡夢驚醒,無數個清晨冷汗侵身。
忍冬跪坐在床邊,望著顧玉辭有些蒼白的臉。
十八九歲的姑娘,金玉般豔麗的姿容,花朵般嬌嫩的肌膚。
如今卻被困在痛苦的夢境中,困在這狹窄的房間裡,始終尋不到出口。
幽暗而寂靜的夜色中,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急促,有些低沉:“姑娘,恕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您現在已經這樣了,不如狠狠心,再賭一把……”
顧玉辭雙臂抱肩坐在床上,神色冷淡。
忍冬輕輕拉起被子,為她裹住了圓潤白皙的肩頭,柔聲道:“這已經是徹底撕破臉了,這事再壞,還能壞到哪裡去呢?”
又看了一眼窗外,俯身貼近她的耳朵,低語道:“她雖然受寵,卻也是根基不穩,況且現在又被殿下禁了足,前途到底是喜是憂還說不定。而您,殿下雖然冷落您,可您現下好歹有陛下詔書加持……”
顧玉辭抬眼,瀲灩的桃花眼裡有光芒流轉動。
似得到了鼓勵一般,忍冬的聲音就更堅定了些許:“我才去打聽過了,她這回與殿下鬧得很僵,殿下直接宿在了書房,似乎也沒打算和好——”
她一五一十地把打探到的訊息娓娓道來,最後冷靜地按著顧玉辭的肩,叮囑道:“姑娘,您是個有勇有謀的,論四書五經、甚至陳兵佈陣,多少男人也不及您,怎麼一到了這事上,反而畏畏縮縮起來了呢?”
“您熟讀兵書,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叫什麼來著……兵不厭詐?”
顧玉辭自小就比別的閨秀出色,身邊的侍女也跟著一起讀了不少書,說起大道理來竟然也是引經據典頭頭是道。
“比相貌,您是京城第一美人,比感情,您從小和太子一起長大,比出身,您的父親是國舅……她哪點兒也不如您,卻……”忍冬低嘆了一口氣,“這真是不公平……”
“是啊。”幽暗中,顧玉辭卸下了偽裝,表情有些悽然,“她是哪裡都不如我……可,感情這種事,向來最不講公平……”
語氣一頓,自嘲一笑,“越是什麼都有的人,就越是得不到感情……我生下來就自命不凡,卻不料因一個男人而淪為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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