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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個響亮的巴掌落下,又聽見“砰”地一聲,然後“嘩啦啦”有什麼東西滾落在了地上,接著那婦人就沒了聲音。

趙昔微皺眉一看,就見那婦人的臉,被雪柳狠狠的踩在腳下。

而那個有些發舊的竹筐在地上滾了幾滾,裡面裝著的黃燦燦的松香,如琥珀珍珠一般散了一地。

這條宮道比較偏僻,鬧了大半天也不見有個人過來。

趙昔微看不過去,卻也不敢貿然插手。

這裡是皇宮,而她對皇宮的瞭解甚至還不如一個宮女,更不清楚這宮女是什麼來頭,而這婦人又是什麼來頭。

不過,即使再跋扈的宮女,也只是個宮女。

所以她強壓下心頭的不平,只想著那雪柳能適可而止。

卻沒想到,這雪柳竟然真是個膽大包天的,那踩在婦人臉上的腳不僅沒有收回去,甚至還故意加重了力道,反覆地碾壓著。

那婦人的臉貼在地上,眼睛鼻子都擠在一起變了形,一雙手囉嗦著也不敢去反抗,只低聲地求饒著,連救命都不敢喊一句。

趙昔微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那婦人的身體越來越僵,手指也無力地垂了下去,她再也忍不住,出聲斥道:“放了她!”

雪柳正得意洋洋地享受著把人踩在腳底的樂趣,聽見這聲音身子就是一驚,忙抬頭朝樓上看了過來。

這天色本就暗沉,加上又飄著雪花,而趙昔微站的位置又高,不便於雪柳看清楚。

她仰著脖子,只看見對面欄杆旁站著朦朦朧朧的一條青色人影。

宮裡的妃嬪都愛打扮,就想著能得皇帝多看一眼,誰不是穿得千嬌百媚的跟花朵兒似的?

何曾見過穿著這麼低調顏色的女子?

雪柳想都沒想,就預設這是哪個宮裡的宮女,冷冷一哼,只換了一隻腳,繼續碾壓著婦人的臉。

直到頭頂忽然飄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要出人命了,你還不放開她?”

“多管閒事!”雪柳順口就罵了一句,卻突然覺得四周一陣冷意,猛然抬頭,就見樓上的那女子不知何時已到了面前。

細雪紛飛,天色迷濛,而她一身青衣,到了近前雪柳才看清楚,這是極其精緻的面料,上面繡著的花紋也是從沒見過的款式。

她站在自己面前,衣裙上的珠玉隨風晃盪,風采凜凜,宛如神仙妃子一般,讓人無法與之對視。

雪柳鬼使神差地就挪開了自己的腳。

那名婦人連滾帶爬的從地上坐起,一抬頭看見趙昔微,就是一怔。

趙昔微看她這神色,就有些莫名其妙。

正想問話,那婦人忽然就跪拜了下去:“是您!”

趙昔微就更加疑惑了:“你認識我?”

婦人抬起頭來,望著趙昔微:“您忘了,上回在得月樓,我我接過您的車啊。”

趙昔微一下子還真沒想起來。

婦人越發惶恐,眼巴巴地看著趙昔微:“您忘了嗎?那天下雨,您還說叫我別跪了,您自己下車就行,趙小姐,您真的是個好人,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您的恩德!”

一旁的雪柳就嗤笑了一聲。

她還以為是誰,不過是不知道誰家的一個小姐,也敢在宮裡充什麼主子?

趙昔微聽見這刺耳的笑聲,眉頭皺了皺,卻也沒把一個小小宮女放在眼裡。

只看了婦人幾眼,就想起那日大雨裡,確實有這麼一個僕婦跪在車前,笑道:“哦,我想起來了,只是一下子沒認出來。”

一蹙眉,看見那地上散落的松香,就又多問了一句:“你不是在酒樓當差嗎?怎麼入宮來了?”

那婦人猶豫了一下,眼角突然湧現了一片淚花:“回小姐的話,此事說來話長。”

趙昔微聽出她似乎另有什麼隱情,便溫聲道:“你慢慢說,我且聽聽。”

婦人連連點頭,如臨死前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把身子往趙昔微腳邊挪了挪,又忍住了淚水,堆起一個討好的笑,乖順地道:“小的名叫黃四娘,本來是在酒樓當差賺點銅板補貼家用,可前些日子我家裡男人受了傷無法幹活……”

她難為情地低下頭去,“家裡公公婆婆也病著,還有個不會走路的娃兒,我為了生計就謀了個差事,去山上採松香熬松脂。我聽說宮裡的貴人最喜歡這個,說是可以讓衣服永不褪色……”

趙昔微打斷她,問:“你一個農婦,是怎麼得到到宮裡的差事呢?”

黃四娘就愣了一下,顯然她沒料到趙昔微會奇怪這個問題。

而趙昔微問這個問題,本來也沒什麼目的,只是她習慣性的思維所致——看待問題她習慣性的去抓取那些不合理的點,而不是跟著別人的訴說被牽著跑。

“這……這……”黃四娘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半晌沒說出話來。

雪柳就忍不住譏諷了一聲:“剛才不是挺能說的麼?怎麼就結巴了?哼,要不是託了常公公的福,我們能搭理你?”

趙昔微一愣。

常公公……

她腦子裡立即就想起了那張倨傲又陰森的笑臉。

這人不是太后身邊的紅人麼?

難道說這黃四娘也和太后扯上了什麼關係。

趙昔微突然就有些後悔。

自從王範在趙府那麼一鬧,她心裡是一百個不想再跟姓王的有任何瓜葛,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太后。

算了,已經替黃四娘解了圍,也沒什麼好追問的了。

打定主意,她正想離去,卻聽見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他男人經了火災快被燒死了。”

趙昔微滿臉錯愕:“你說什麼?”

黃四娘猛地抓住雪柳的衣袖,著哀求道:“雪柳姑娘,您別說了,叫我男人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雪柳不耐煩的一甩手,嫌惡地道:“那不是你自個犯賤麼?他都殘廢了你圖什麼?宮裡的差事也當不好,你不煩我看著都煩了,還想要錢,給你錢還不是填男人的無底洞了,賤婦!”

“我,我……”黃四娘面色悽慘,不敢辯駁。

趙昔微只覺得呼吸都有些凝滯了,沉聲問道:“你男人、經了火災、快死了?”

“趙小姐,您,我,這……”黃四娘支支吾吾著,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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