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大發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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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沙門，砣磯島。

自沙門那場遭遇戰過後的第六天，時間已經來到了明思宗景炎九年的農曆十月初五，整個赤陽船隊在大總管劉老六的嚴令下慢慢放棄了對沙門島守禦千戶所，乃至是東海衛屬下沿海各島的襲擾，反正千戶胡大金已經逃到了東海衛城窩著，是以暫時也沒人再來管一個小小的七品百戶為何老是不到守禦千戶所去拜謁上官，再加上楊濟源麾下的另一艘小型趕繒船在失去自家上官的訊息後，以為有倭寇主力船隊伏擊了自家上官的座艦，心膽皆喪之下也顧不得找尋後者的蹤跡，就此放棄了對赤陽六丈蜈蚣船的追擊，然後夾著尾巴逃回了登萊水城！他們在跟登萊水師參將大人的彙報中，聲稱自己兩艘船遭到了二十倍於己的倭寇戰船襲擊，而哨長大人為了掩護火力貧瘠的僚艦，發揮了大無畏的作戰精神，竟然一個人，一艘船單挑了二十艘倭寇戰船，是以，是以回來的就只剩下了他們！總之，非是兄弟們不賣命，實在是敵人太兇悍，這幫不要臉的東西明明有二十艘戰船，但對付毫無防範的己方，卻居然用上了偷襲這一卑鄙的手段，真是太不要臉了！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明軍水師官兵的胡吹大氣與膽小如鼠，有了他們的放水，不僅逃走的那艘赤陽關船安全返回了砣磯島南部的臨時碼頭棧橋區，甚至就連巫方親率的那艘六丈蜈蚣船，也在兜了一個大圈子之後，安然回到了砣磯島水軍營地！現在，只要那艘擁有二十一門火炮的趕繒船儘快完成改造，那麼赤陽船隊的實力就會更上一層樓！接下來有了這艘新銳戰艦加盟，很多原本的商船就能做回老本行，不用耗子背槍，冒充戰船了！而這樣一來，赤陽原本緊張的運力就能得到很大的緩解，大量的人口，物資就能源源不斷從高麗江華島起運到這裡來支援建設了……

砣磯島的東南面海域，赤陽巡邏鳥船上，行船總管尤德偉正在回味數天前的砣磯海戰，感覺自己在鬼門關門前晃悠了一圈的這廝不禁心中後怕，這要是楊濟源的手下再給力一些，自家的同袍再不堪一些，那今天坐在這兒享受海風，喝著小酒的就是另外一幫人了！看看那些狼狽逃回的蜈蚣船，關船，這廝就覺得自己足夠幸運，雖然原本船上的兄弟與敵船進行接舷肉搏的時候損失了不少，但至少自己現在還是全須全尾的坐在這兒，沒少個胳膊，也沒少條腿！

至於降級留用，在這廝看來不過是走個流程而已，劉大總管讓他負責指揮救援船隊，他卻將整整四十幾個壯棒小夥送進了大海，不懲處自己，難道還要表彰自己，這也要能夠服眾才行！接下來只要自己在前者心中還有一席之地，些許挫折又算得了什麼，說不定等自己再立下一些戰功後，六爺就會把自己重新調回一線。嗯，當那艘趕繒船的行船總管就不錯，一想到自己能夠擁有二十一門大炮的戰船，這廝嘴角就差點流出了哈喇子！

原因無他，實在是赤陽眼下的這些老式福船不是當戰船的好材料，船板單薄不說，還不能裝載太多的火炮，否則，一頓排炮打下來，敵人死沒死不知道，自己就先船板翻飛，船隻發生側傾了！這廝一定不知道，在原本的歷史裡，老式福船上連發射五斤炮彈的發貢炮都無法安裝，要打放的時候還得找個木筏安放，要不然就會把一艘好好的船甲板撕裂！哪裡像經過了改造的趕繒船，人家不僅裝備了大小口徑的紅夷大炮數位，還能時不時的打個齊射，威力可比噸位差不多的福船強勁多了，再加上這玩意像歐洲蓋倫船一樣還鋪設了龍骨，因此結構強度大大超越了前者！不過，最關鍵是它通體使用柚木製成，柚木富含鐵質和油質，因此用它製成的板材不易變形，防蟲，防蟻，防酸鹼，防潮，耐腐，且帶有一種自然的醇香，這可比老式福船採用的松杉之類強的太多了！因此，這廝對於那艘繳獲的趕繒船才會如此饞涎欲滴，如此的眼紅不已！

然而他也知道這艘船一旦入役，便會發揮巨大的作用！首先，有它坐鎮，赤陽中用來充數的鳥船，蒼山，沙船就能迴歸它們原來的身份，拆掉大多數小口徑火炮，專職去做商船，運輸船；其次，有它參加，赤陽的火力投送能力將被大大加強，剛好江華海戰中大放異彩的火力艦——斯魯普單桅縱帆船體驗時間已經結束，那艘被赤陽眾人當成寶貝疙瘩的“遠方商人”號在幾天前就化作了金光，消失在了這個世界！因此，現在的赤陽急需要一艘能扛能打的戰船作為整個船隊的武力擔當，而這艘二十一炮趕繒船的出現就剛好完美的解決了這一問題！是以，後者行船總管人選的角逐勢必是激烈而血腥的，不管是老牌大首領親信古文來，林五，巫方，還是戰場新銳秦林，羅蒙，趙大友，甚至是林阿水，他們都想成為這艘戰船的新主人！雖然日後這艘船很可能不會在本土服役，可能會被赤陽高層打發到殖民地充當鎮宅神器，但這卻依舊澆滅不了眾人的熱情，男人嘛，有哪個可以抵抗大艦巨炮的魅力的……

想到這裡，尤大總管臉上原本的輕鬆寫意，頓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很明顯，他也清楚，若是沒有足夠的軍功服眾，僅憑大總管劉老六的賞識，自己估計很難奪得這個趕繒船行船總管的職務！畢竟，赤陽大大小小的行船總管這麼多，自己無論資歷還是軍功都不出挑，要是輪什麼時候才能輪到自己？看來，還是安安穩穩的做自己的鳥船總管吧！至少，當個鳥船總管，不用去和別人競爭，有事的時候忙碌一點，沒事的時候曬曬太陽，來杯小酒微醺一下，然後再到甲板上甩個吊鉤，來一場說走就走的垂釣，是何等的愉快愜意……

“總管，咱們東南面大約八里，發現一艘怪模怪樣的大船正在向咱這裡急速駛來，請問要向本島發出訊號通知嗎？”

然而，就在尤德偉胡思亂想的時候，鳥船桅杆上的瞭望手們卻發現了新的情況！在單筒望遠鏡模糊的視野裡，海天之間的地方隱約出現了一艘身量狹長，擁有數根桅杆，掛著高高硬帆的怪船！說它怪是因為它的船身不若福船底部的那種尖削，相反卻如歐洲夷人的夾板大船一般呈現“U”字形！是以，在高高低低的海浪中，這艘怪船行駛得異常平穩快速，僅憑藉風帆動力，就跑出了尋常中式帆船難以企及的速度！而等眾人用肉眼都能看清楚它真容的時候，這傢伙距離他們的鳥船也只剩下了區區的兩三公里！

“敲鐘，趕緊敲鐘，你們在幹什麼，這麼大一艘船朝咱們直直衝過來，你們就這麼傻愣愣的看著，是想要找死嗎？還不快點調整帆向，朝本島進行戰略轉進，一幫被海風吹傻的二愣子，老子都快被你們活生生氣死了……”

不同於反應遲緩，還杵在那裡看西洋景的一干水手！尤德偉在接過手下遞來的黃銅單管望遠鏡，看清來船真貌後，立即就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這哪裡是艘模樣奇異的怪船，這分明就是一個揮舞著死神鐮刀的惡魔！正常的船隻哪有看到落單船隻，便調整帆向快速靠近過來的道理，虧得這幫傢伙還在海上混了這麼久！然而，就當他怒吼著衝向主桅，想敲響銅鐘警示全船備戰的時候，那艘船慢慢放緩了自己的航速，並且升起了一面紫-陽雲霧旗，原來是自己人！

“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在嚇你家爺爺，往後若是犯在老子手上，非得把他的蛋蛋捏爆了不成……”發現自己虛驚一場後，尤德偉尤大總管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一股無名邪火也不由控制但湧上了他的心頭！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在尋自己的開心，奶奶的從高麗回就回來吧，到了自家門口還非得弄出這麼一出，害得自己大庭廣眾之下丟臉丟大發了，孃的這讓自己以後怎麼帶手下？一想到自己手下那幫傢伙看自己的眼神，這廝就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原因無他，實在是太丟臉了……

“總管，那艘船好像是首領大人的座艦，你看那上面又升上了一面旗幡，看樣式好像是咱們首領大人的大纛……”然而，就在這廝咬牙切齒，準備日後找個機會好好整整來船指揮官的時候，一個水手指著來船的方向，緊張無比對他喊了一句。接下來，鳥船上的所有人很快就看見了令他們震撼無比的一幕，那幫遭瘟的畜生竟然在主桅上升起了一面大纛，船隊大首領康林康元敬的大纛！原來，乘坐怪船劈波斬浪，踏海而來的居然是他們的首領，東海衛遊擊百戶，赤陽船隊大首領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