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落幕（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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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麗，芒蘇山區，戰場。

“想不到小小的高麗，也有此等的節烈好漢，弟兄們，咱們費點勁，把他們全部送下去見他們的同伴吧……”前方戰事吃緊，鐵人軍小隊長即便再怎麼欣賞尹公善等人的血性，也不得不下令屬下強弓手們將他們全部射殺！只是，當預備兵們衝上來將這些高麗勇士的屍體搬到一邊的時候，在場諸人內心多多少少都有點感觸，有點物傷同類的感覺！曾幾何時，他們也是這種被強者輕易虐殺的弱者，揮舞長刀的倭寇浪人，策馬而來的異族騎兵，甚至就連衣衫襤褸的山賊暴民，哪個都能把自己當免費的韭菜來割！可現在，只因自己跟對了老大，竟也能翻身農奴把歌唱，憑藉自身的實力與精良的裝備碾壓一國的正規軍了！要知道，這些人的父兄，乃至是自身都曾參加過三十餘年前的壬辰倭亂，那可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精兵悍將，然而眼下，卻被自家仗著武器精良輕易擊敗，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一種生不逢時的悲哀！

“所有人到正面去加強防禦圈的強度，高麗人的殺手隊要上來了！”沒空在那兒傷春悲秋，眾人心中的淡淡感慨很快便隨著傳令兵的一聲暴喝終止了！這裡是戰場，不是文人墨客無病呻吟的遊園會，任何的憐憫與遲疑都會導致不可控的後果，是以，在軍官們的指揮下，二十名刀盾手與十名鐵人軍有序的退回了本陣，開始協助主力抵禦高麗人越來越綿軟的攻擊！

是的，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隨著尹公善率領所有敢戰之士，突擊敵陣全軍覆沒之後，高麗人的攻擊力度開始變得越來越綿軟，與此同時，作戰意志也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越來越多的高麗士卒心中萌生了退意，他們大都是小市民階層或賤民階層出身，平時當兵之餘還要忙著掙錢養家，能勉強撐到現在不崩潰，已經很對得起朝廷每月開出的六鬥米糧的薪俸了，再想要叫他們表現得更好，很明顯就是強人所難了！畢竟，能打的，會蹦躂的，心懷家國的，都已跟著尹公善，鄭植中等人死在了突襲戰中，剩下的除了摸魚的，就是混日子的，想讓他們真的和人玩命，那還真是為難了他們！

“????,??????????????????????????????,????????????????????????????????????????????????????????????,????????,??????????300????????????????????????????????????????????????????????（尹將軍，鄭把總都已死在了突擊戰中，我們若是再不表現一下，崔帥那邊恐怕不好交代，樸把總，你馬上帶三百人馬衝一下敵陣，看看能不能找機會突破）！”目睹鄭植中身中數箭，倒在衝鋒的路上；尹公善身背數創，猶自揮刀死戰！羅大勇即便是個靠阿臾奉承上位的倖進小人，也不禁為前者的悍勇熱血所震撼！與此同時，這廝也怕自己坐視同袍戰死，而無所作為的行徑敗露，便命手下把總樸弘昌率領三百御營廳軍士，在鳥銃和弓箭的掩護下，對赤陽據守的陣地再一次發動攻擊！所圖不是為了擊敗眼前的敵軍，而是為了在自家恩主面前表現一番，省得後者把失陷大將的罪名安到自己的頭上。

“??,??????,????????????????????????????????.（好的，千總，我這就率領士兵們對敵人發動攻擊）！”得了自家頂頭上司的命令，高麗軍官樸弘昌不敢怠慢，當下就從御營廳軍士中挑了百餘手持冷兵器的肉搏兵，又從訓練都監軍挑選了百餘張弓搭箭的射手兵，組成了新一輪的突擊部隊，由他親自帶領，開始冒著猛烈的炮火，向敵人的軍陣發動了試探性的攻擊！

“長槍，刀盾維持不變，洋槍隊繼續射擊，親衛哨，第二隊所有火槍手混編，形成五十人一排的銃陣，輪番打放！炮哨的葉公神銃全部換散子射擊，佛郎機，威遠炮維持不變！”眼看高麗軍中有序衝出三百精壯計程車卒，朝著己方陣地快速接近，而其他的高麗弓箭手，鳥銃手也像是發了瘋一般射出箭矢，鉛彈掩護！嚴四明白，此番攻擊定然是高麗人的最後一搏！贏了後者自然是乘勝追擊，與己方展開慘烈的肉搏戰；輸了這幫孫子則會徹底失去作戰信心，屆時軍官再也約束不住部下，軍士中也會大量出現逃兵！自己只要順勢一推，這個由兩三支不同部隊臨時捏合而成的討伐軍，就會如同太陽下的雪山一般土崩瓦解，到時侯，任是李舜臣重生，權慄復活也挽救不了陷入大崩潰狀態的高麗討伐軍！一念及此，赤陽贊畫一聲暴喝，旁邊就有親兵揮動起了指揮用的紅黑令旗！

“??????????,??????,??????,????????????????????????????????????????????.（兄弟們，咱們不能讓尹將軍，鄭把總他們專美於前，都跟某衝啊）！”前面是驍勇善戰的“倭寇”，後面是凶神惡煞的己方監軍隊，走投無路的高麗把總樸弘昌終於暴發出了最後的血勇！只見這廝脫下了身上略顯累贅的鑲鐵棉甲，赤裸著肥碩的上身，暴吼著揮舞大刀，帶頭衝向了嚴陣以待的赤陽軍陣，而其他高麗士兵在見到自家把總這般拼命後，也紛紛挺著自己手中的兵器吶喊著衝了上來！

“一排火槍手，舉槍對準敵軍，放；二排火槍手，舉槍對準敵軍，放；三排火槍手，舉槍對準敵軍，放！呃，還敢衝，葉公神銃炮組，再給他們來上一輪散子……”呯呯啪啪，三排火槍手近一百二十枝燧發槍，火繩槍，對準快步衝來的高麗跳蕩部隊就是三輪乾淨利落的齊射！然而，即便如此，腎上腺素飆升的後者也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畢竟赤陽裝備的是燧發槍，或火繩槍，不是後世的連發步槍，無法形成持續火力，將敵人的衝鋒成功止停，再加上戰場硝煙瀰漫，使得赤陽火槍手的視野受阻！是以，待到山間微風吹散戰場上的硝煙的時候，大批矮身而行的高麗士兵吶喊著再次出現在了嚴四的視線中！然後，就沒什麼然後了，暴跳如雷的後者除了下令麾下火槍手給高麗突擊部隊再來了三輪漂亮的齊射外，還下令兩門裝滿了霰彈的葉公神銃玄字銃轉向，給高麗人送上了一大蓬炙熱的鉛彈散子！

“??,????????????????????.（敵人，敵人發射了霰彈，呃）……”很顯然，在這麼近的距離上，高速出膛的霰彈發揮出了恐怖的殺傷力！高麗人的身體就像洋娃娃一般被細小的霰彈洞穿，撕扯，然後甩落在骯髒的爛泥中！下一刻，趁著他們被霰彈打懵的時機，赤陽的長矛手，刀盾手大喝一聲，開始按照實現的訓練，緩步向前推進，這些戰鬥經驗豐富的精銳戰士或老兵速度雖然不快，但那種壓迫感卻讓殘存的高麗士兵感覺到了濃濃的危機與窒息！他們開始崩潰了，即便軍官們再怎麼抽打鞭笞，乃至是揮刀威嚇，他們都義無反顧的轉身開始逃跑！對面的敵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不僅擁有大量的火器，還擁有訓練有素計程車兵，這哪裡還是靠四處劫掠為生的倭國海盜，分明就是一支正規軍，一支比御營廳，訓練都監軍還要精銳的正規軍！有感於此的高麗軍士們紛紛選擇離了逃跑，他們方才聽了樸弘昌的話語，是熱血沸騰，腎上腺素飆升來著，可現在見到自己要面對的敵人如此的強悍，夢也就自然而然的醒了！

“敵人陣形已亂，火槍手自由射擊，長槍手，刀盾手在弩手的掩護下繼續向前推進！另外發訊號給騷韃子，通知他們趕緊過來銜尾追擊，別到時候整場大戰讓咱步軍的爺們包圓了，他們夜不收連口湯也喝不到……”透過望遠鏡觀察到敵人已然崩潰，嚴四果斷將手頭所有的力量都壓了上去！整整二百餘兵馬，穿著鑲鐵棉甲，厚布胖襖，揮舞著系統獎勵的精品軍械，在旗幟的指引下，如同猛虎下山一般衝向了高麗人的大陣！先是慢步走，接下來快步走，最後當雙方距離縮短到五十步的時候，旗軍，預備兵，新附軍的速度達到了頂峰，二百人的衝鋒硬是讓他們整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而高麗討伐軍主力一看敵人勇冠三軍，勢不可擋，便再也顧不得軍官們的彈壓，開始成片成片的向後潰散，只有一些軍官的親兵，家丁，礙於嚴格的軍法與優厚的薪餉，依然站在原地，用緊張且害怕的眼神看著越來越近的敵人！

“會馬上使用長矛的兄弟隨佛郎機教官加布裡埃爾衝陣，其他兄弟隨某一起，待到加教官他們撕開敵陣，再對懦弱的高麗人進行銜尾追擊！”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很快就出現了！撒裡溫，揚古善各自帶著十餘名騎兵，排著整齊的隊伍，慢步越過了步軍兄弟，朝著方寸大亂的高麗軍陣發起了試探性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