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嶄露頭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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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串墩堡。

隆隆鼓聲中，四十名手持長弓的倭寇小嘍囉昂首挺胸走在最前，他們一邊行進，一邊不斷往城頭射箭，試圖用雨點般的箭枝壓制敵軍守城部隊；而跟在他們身後的則是一百二十餘名裝備刀劍，竹槍的冷兵手，這些矮壯敦實的傢伙雖然身上穿得破破爛爛，渾似一群沿街乞討的叫花子，但臉上的桀驁不馴，蠻橫兇殘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他們根本就沒把城頭驚慌失措的高麗守軍放在眼中，多年以來輕鬆完虐後者的戰績，讓他們對於自己的實力有著迷之自信，因此這幫人只是扛著刀矛，唱著歌，連攻城用的雲梯，撞車都沒帶，就這麼衝向了高麗人所在的月串墩堡，他們甚至連後隊的鐵炮手，大筒手都沒等，就這麼無遮無攔的衝向了高麗人盤踞的月串墩堡！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差點沒把赤陽諸位大老爺的下巴驚掉！因為這幫看起來像武裝乞丐的倭寇居然還真把事幹成了，冒著守軍射來的稀稀拉拉箭雨，一百來名個子或高或矮，體格或瘦或壯的真倭，假倭在弓箭手同伴的掩護下，先是小跑，接著快跑，最後是撒開腳丫子狂奔，近千米的距離他們只用了短短數十息的工夫就逼近到了墩堡城下，而後，弓箭手們抬高射角，繼續放箭壓制，冷兵手們則是兩三人一組搭起人梯，開始向堡牆攀爬！

“アーチェリー、石を投げなさい、倭寇たちがやって來ました（快射箭，快扔石頭，倭寇們上來了）！”面對倭寇的狂猛攻擊，高麗御營廳士兵在經過短暫的錯愕之後，紛紛在軍官們的指揮下開始反擊，不反擊不行了，再這麼等下去，窮兇極惡的倭寇就要翻上矮牆，攻進城來了！於是，僅著單衣布襖的高麗士兵冒著頭頂不斷飛來的羽箭，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大石頭，狠狠向底下不斷攀爬的倭寇頭上砸去，不僅如此，還有一些箭術不錯的弓箭手仗著居高臨下的優勢，躲在垛口後面不斷拉弓射箭，也很是殺死殺傷了一部分攻城倭寇，但這對整體戰局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畢竟，月串墩堡城牆太矮，而攻擊的倭寇又太過兇悍，是以隨著鐵炮手，大筒手加入戰鬥，勝利的天平開始慢慢朝著攻城方傾斜，範鬍子，王堂等赤陽步軍高層有理由相信，就眼下這種局面，高麗守軍若是再拿不出什麼有效的反制手段來，那麼月串墩堡的陷落就是個遲早的事情！

而高麗守軍有反制的手段嗎？你別說，還真有，隨著高麗軍官聲嘶力竭的吼聲，十幾二十個御營廳士兵搬來了滾燙的大鐵鍋，那裡面全是燒沸的糞便與開水，他們用大鐵勺不斷舀起這些冒著燻人味道的汙穢-物事，然後再滿頭滿臉的往下倒去！一時間，正在搭人梯上城牆的倭寇死兵們躲閃不及，瞬間就倒了大黴，開水還便罷了，關鍵是那黃澄澄的米-田-共，澆在人身上不僅皮開肉綻，而且還攜帶著很多致命的病菌，被澆之人即便當時不死，傷口也會因為受了汙染難以癒合，而依眼下的醫術水平，傷口受了汙染，無法得到清創並消炎，就意味著死亡！是以，在這種超飽和打擊下，原本還士氣如虹的衝鋒隊伍這會兒也開始變得裹足不前起來，所有人都被地上嘶聲慘呼的人形生物嚇住了，他們生怕自己貿貿然衝上去也會步了前者後塵，於是便挪動腳步，慢慢向後方撤退！

“燧發槍手上前壓制敵人弓箭手，炮手將佛郎機炮，虎蹲炮裝滿散子，為倭子們提供火力支援！”望著士氣已喪的戰俘們不斷往後挪動腳步，負責指揮作戰的範鬍子向陸冬生默默一點頭。下一刻，身披鑲鐵棉甲的後者就抽出自己的佩刀，一個箭步上前，將一個驚慌失措的假倭砍翻在地，而其他人一看赤陽這幫傢伙玩真的，便都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轉身開始回沖，他們可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去試探黑衣雜碎的耐心，敢於試探的都已經在砣磯島被人綁上石頭沉了海，所在現在他們看到赤陽高階軍官揮刀砍人，不管心中怕不怕，全都回頭返回了自己戰位，不返回，人家可真會殺人的。

“轟，轟，轟！”裝填散子，調整方向，釘下虎爪，點燃藥捻！赤陽的炮軍們只用了短短二十息的時間就做好了發炮前的一切準備，而後隨著炮長一聲令下，點火手狠狠向火門處杵下了火把，下一刻，帶著濃濃硝煙，數百顆黝黑的鉛彈便攜著洞金裂石的威能，飛出了生鐵製成的炮管，將城頭上正在舀糞往下倒的高麗守軍打倒了一大片，而在他們的旁邊，兩門發射一斤銃彈的佛郎機炮這會兒也已經做好了發射前的所有準備，只待管隊官王堂一聲令下，就以更快的速度將大大小小的鉛彈，鐵彈射出！

“所有銃手聽某命令，對準城頭一發齊射！”不管身後打得正歡的炮組眾人，有倭寇弓箭手，冷兵手做肉盾的赤陽火槍手們排著整齊的佇列，迅速挺進到了城牆下面，而後這幫戰場老鳥就在帶隊軍官的口令下，高高舉起手中的燧發火槍，並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城頭的高麗守軍。於是下一刻，伴隨著整齊劃一的轟鳴聲，赤陽火槍手手中的燧發快槍紛紛冒出了橘黃色的槍焰與炙熱的鉛彈！一輪，只一輪射擊就把城頭的高麗守軍再次放倒了一片！而趁著這個空檔，一幫倭寇死兵揮舞著兵器，狂吼著發動了新一輪攻擊！他們這次學乖了，不僅沒有愣頭愣腦的搭人梯往上爬，相反還點燃了手頭的猴版火藥筒往城頭上亂拋！

而這一招果然有用，因為隨著火藥筒落地，爆炸聲開始在城頭不斷響起，雖然猴版火藥筒裝藥量少，鐵釘瓷片也不多，屬於防禦性武器，但架不住數量多啊，倭寇死兵們這一通火藥筒，火藥罐子足有二三十個。是以，待城頭爆炸聲響起，除了不斷橫飛的鐵釘，瓷片大量殺傷高麗守軍外，還騰起了一股股石灰煙霧，以及混雜巴豆，狼毒，砒-霜的毒煙，於是剎那間，城頭上還在抵抗的高麗士兵就倒了大黴！他們承平已久，當然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厲害，因此沒有第一時間用溼布條矇住口鼻，所以在毒煙的攻擊下，御營廳計程車兵們倒下了，他們沒有倒在敵人的銃彈，箭雨之下，反而倒在了小小的毒煙之下，實在是憋屈鬱悶之極，可再怎麼憋屈，再怎麼鬱悶，他們也改變不了墩堡即將被敵人攻破的現實！

是的，趁著城牆上陷入一片煙霧籠罩的當口，康林麾下的精銳戰士出動了，這些穿著鑲鐵棉甲的赤陽旗軍手提兵器，肩扛門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完這區區的千米距離，抵達了月串墩堡的下面，而後架板，上牆，提刀持盾的旗軍們一氣呵成，只用了短短十餘息，就出現在了嘶聲慘嚎的高麗守軍面前！

然後，就沒有什麼然後了，二三十名裝備精良，戰技嫻熟的赤陽精銳，再加上二三十名窮兇極惡的倭寇死兵，人數能達到五六十人，讓他們去對付一些中了毒煙，在地上慘嚎打滾的棒子守軍還不是手到擒來。是以，待到範鬍子，王堂帶著大隊人馬進駐的時候，一百餘名高麗駐軍已被先期進城的前鋒小隊控制住，接下來，就是清理墩堡，部署防務，迎接大首領康林進城了！

“派遣旗軍剝了高麗人的衣袍換上之後繼續在墩堡上值守，切記莫要走漏了半點風聲，老範你帶五哨，六哨的弟兄去協助萬隊長他們，務必要把高麗人重新堵回山城，給咱們留出騰挪的空間。記住，莫要吝嗇鉛彈，炮子，小郎機和虎蹲炮但管打放，我只一條，把高麗人重新堵回山城，你可能做到？”月串墩堡，身披紫花布大氅的康林正沿著馬道拾級而上，而身後則是跟著亦步亦趨的軍官，親衛，他要登上自己攻取的第一座堡寨觀覽一番壯美的異國風光，順便再把臨時指揮所設定在墩堡望樓上。那些個高麗房屋不僅低矮逼仄，而且還不怎麼通風透氣，甚是不合他康大百戶的心意，於是這廝索性就把指揮部設在了城牆上，至少那裡空氣清新，夜間點火照明還不用擔心一不小心把自己烤了！

“主公放心，屬下若是不把高麗人趕回金井山城，甘願提頭來見！”得了自家首領鈞命，甲冑齊全的範景範把總當下不敢怠慢，立即點了兩哨人馬，外加兩個哨的輔兵，扛著，推著大小火炮，開始向金井山城方向進軍，他們將在山城外圍與先期埋伏的夜不收部隊，鐵軍部隊匯合，然後一起出手對付山城裡的高麗御營廳部隊！以兩百人對戰一千高麗人，範鬍子相信，只要不是遇見敵人大隊騎兵，就月串墩堡守軍那等水平，自己麾下的兒郎們能夠輕鬆把他們的翔都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