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立足沙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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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門，砣磯島。

“好的，百戶大人！”沒有過多的言語，古文來，林五二人立即上前，拱手應下各自的任務，他們都是老於戰事的資深海狗，巡海打漁於他們而言都如吃飯喝酒般簡單，因此，在拱手應下自家首領的命令後，就都退下不提了。

“好了，各位，都明白了各自要負責的事宜了嗎，若是明白了，那就回自己的帳篷休息吧，咱們明天的工作還很重，擁有一個好的睡眠將對你們大有裨益……”安排好各自需要完成的工作，康林就開始趕人了，他今天要在城鎮中心旁過夜，見證專屬於自己的城鎮中心誕生的全過程，至於徵用海會禪寺的一半廂房，他則安排自己麾下歷次戰鬥中受傷的旗軍入住。畢竟，就眼下的情況而言，那裡是居住條件最好的地方，能夠讓傷員們得到更好的治療及恢復，而請來的醫者薛大夫也能擁有更好的工作場地。對的，那個為劉老六，韓五治傷的閻王敵也跟著康林等人來到了新基地砣磯島，原因無他，蓋因這廝與隔壁寡婦的事發了，寡婦的婆家人要按照族中家法，把這廝與他的相好的浸豬籠沉塘，得虧巡街至此的草市大蟲韓五感念其醫臀之恩，又顧及這廝確實有些手段，就暗中出手救了這廝，而他的相好，五爺也派幾個心腹手下趁夜偷了出來，所為的就是給自己的結義三弟送份大禮！這廝也知道沙門島上苦寒，生怕康林手下的旗軍沒有醫者，會因水土不服的原因大量減員，就把薛醫戶與他的相好打包藏在物資裡面混上了康林的座船。

而康林也很滿意自家結義二哥的這份厚禮，他很清楚，一個合格醫者的重要性就算再怎麼強調都不為過，可先前就算自己開出再多的薪俸，也沒有一個醫者願意跟著自己去那險惡的罪囚流放地，現在自己便宜二哥給自己送來了一個，別管私德如何，總也算是個手藝不錯的大夫，於是便樂呵呵的笑納了！當然，他也不會讓自己的結義兄弟白忙活，五十兩銀子外加鴻賓樓十罈子劍南燒春，就算韓五輸出大明人口的勞務費，而當事人閻王敵薛神醫則被好心人告知，本衛遊擊百戶康大人為了救出自己與自己相好的寡婦，已經付出了一百兩銀子給韓五爺四下打點關係，自己需要為百戶大人免費工作三年才能還清，否則，就會再次被人送回寡婦夫家祠堂浸豬籠，沉塘以儆效尤，大駭之下只能委委屈屈的從了後者。所幸，康林此人，極擅拉攏人心，剛到砣磯島，就立即分一間獨立的帳篷於他倆居住，這廝便也就徹底穩下心來為旗軍們醫治病患了，而船隊原本的醫官雷虎子見此狀況，不僅將自己的專屬醫療帳篷讓出來，給薛神醫當工作場地，還忙前忙後，不辭辛勞的為其打下手，為了進一步留住閻王敵這等醫學人才，後者更是一狠心，一咬牙將自己薪俸的一半拿出來貼補這個老不修，所圖無非是讓這傢伙多教自己一些醫術，好讓自己對得起船隊醫官這一官職。

“羅大，你去廚房一趟，讓他們辛苦一點，燒些熱水出來，給弟兄們燙燙腳，解解乏，這一天又是行船，又是搶灘登陸，又是平整土地的，便是鐵打的漢子也累慘了……”海會禪寺借出淨室八間，康林安排傷員與老弱住了進去，至於其他人，則是全部住在帳篷裡過夜。是以，當康林披著紫花布大氅，提著煤油燈走向崗哨巡視的時候，就得十分的當心，因為他一個不注意，就有可能踩到路旁和衣而臥的旗軍或新移民青壯，這些傢伙也是剛剛吃完晚飯，此刻正在火堆旁或道路邊吹牛打屁。而前者為了緩解眾人的疲憊，還特意命令親隨到廚房去通知廚娘們多燒一些熱水，提過來供他們燙腳解乏！

“首領，下午的時候，某讓王堂下屬的第五，第六哨的兄弟在此建立了一座木製哨塔，用以監視海面的情況！”康林緊了緊身上的紫花布大氅，率先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而他的身後贊畫官嚴四，試百戶範鬍子正亦步亦趨的跟著。在見到康林將好奇的目光投向海灣邊孤零零佇立的哨塔後，負責指揮手下旗軍營建防禦措施的範鬍子立即小跑兩步，來到了前者的身前，開始主動為其解釋此哨塔的具體情況，

“首領，此哨塔高愈兩丈，寬約六尺，是由純木製成，頂部可同時容納兩名哨兵值守，警示傳訊皆用您從東海帶回的銅製小鐘……”

“嗯，很好，明日在這下面擺放一些鹿砦，拒馬，同時再在此塔的對面建築一座哨塔，要大一些，能安放小狼機的那種，我認為，哨塔光有警示傳訊作用還不成，還得要有遲滯敵人進攻，以及自保的能力……”康林沒有上哨塔上巡視，只是用手摸著哨塔基座那粗大的原木，這玩意還帶著一絲溼意，看來是伐倒後，沒經過任何的陰乾處理就送來建塔，都是些一次性的建材！而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畢竟赤陽需要的是能夠長時間使用的哨戒建築，而不是什麼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實質上用不了多久的樣子貨，於是便批了幾根從東海城購來的造船原木，讓王堂所部的旗軍協助工匠們將哨塔加固加大，並在上面安裝上發射五兩彈的小郎機炮，用以震懾海面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出現的馬馬特人強盜小艇，以及，以及均勻分佈在各處工地上的海賊俘虜。沒錯，赤陽曆次戰鬥俘虜的敵對-分子眼下都被康林帶到了坨磯島上充當苦力，這幫人每天都要揮灑汗水乾足八個時辰才被允許回自己簡陋的工棚休息，期間他們憑藉自己的表現可以獲得少量稀粥，臭鹹魚的獎勵，但前提條件是必須要保質保量完成赤陽工頭安排的工作，不完成的將面臨餓飯，鞭打乃至銃斃，康林的手下可不養無用之人。

“好的，百戶大人！”首領的意志，就是自己前進的方向！鄭南生聞聽自家老大的命令後，立即上前拱手應承了下來，而前者看著海邊荒蕪的小丘，一時間不禁心情澎湃，是以便繼續揮舞手臂，開始指點江山。

“那邊的港口棧橋只有一條，這遠遠不夠，嚴贊畫，你明天再調五十人過來，多修一條臨時棧橋，咱們的船上有太多的東西必須儘快卸下來……”

“好的，主公！”

是日辰時，城鎮中心具現處。

就當康林帶著一眾軍官，親隨例行巡營的時候，小娥已經指揮後勤隊的婦人們開始搭建首領大人居住的寢帳，而在她們的四周，越來越多的帳篷此時也被樹立起來。勞累了一天的新移民們在吃過簡單的晚餐之後，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進入夢鄉去會周公家的女兒了。是以，原本還有些吵鬧的營地這會兒開始變得寂靜起來，只有營地北方，康林麾下的旗軍點起了熊熊的火堆，給還在揮汗如雨勞作的戰俘們照明。不同於工作六個時辰就能休息的赤陽部眾，這些曾經的渣滓們需要多工作兩個時辰才能進入狗圈般的工棚休息，而此刻明顯還沒到休息的點兒，因此他們還得繼續幹活，赤陽需要他們將臨時營地四周的大樹小木全部清理乾淨，以便工匠進場，為新移民建築房舍。

“爺，您回來了啊，來來來，且先坐下休息一番，奴婢這就給你沏茶！”見自家老爺帶著秋季夜間特有的冷風大踏步的進了寢帳，正坐在錦墩上學人繡花的小娥立即放下手頭的活計，起身接過康林身上的紫花布大氅，微一側身便把前者讓進了寢帳深處，而後沏茶，淨面，臨了還給前者端來了熱騰騰的洗腳水。

“噝！”雙腳驀然浸入滾燙的熱水中，康林就感覺到一陣巨大的舒爽感襲來，但他礙於自己船隊大首領，東海衛遊擊百戶的身份又不能喊出聲來，是以只能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擰了一把，才把幾乎要到嗓子眼的喊聲又生生咽回了肚子裡，而後還沒等他多泡一會兒解解乏，身後就多出來一雙小手，給其輕輕按起了肩，那手法剛柔有勁，直按得這廝雙目微閉，開始享受起自己的專屬休息時間來，而帳外的親隨一看這般情景，立即就拾趣的退遠了一點。他們都不傻，更知道寢帳內孤男寡女，一個弄得不好就會擦槍走火，自己這會兒若是堅守崗位，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日後恐怕就會被自家首領大人穿小鞋，於是一個兩個都拿著武器來到了二十步開外的篝火邊，開始認真的執勤。

“小娥，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寢帳內，煤油燈光搖曳，角落的香爐裡冒著淡淡的檀香味，小娥的手按著按著，就慢慢向下滑落，可她的動作很快就被身前看似昏昏欲睡的康林康大百戶伸手攔住，後者很清楚小姑娘這麼做究竟為了什麼，但念及其年歲尚幼，不忍行那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禽獸之事，是以，只能再次選擇做了禽獸不如之事。